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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的使自己變得強大,難道不就是為了有一日再麵對過往的時候不再彷徨和恐懼嗎?

“雪聖女?”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殿前回廊處奔出了一個紅色衣衫的少女,眨巴著大眼睛道:“發什麼呆呢?”說著奔過來在她的麵前坐下,眼神瞥到了她手中緊握的絲帛,好奇道:“咦,這是什麼東西啊?”

伊娜爾攤開手掌,示意她自己去看。

雁翎子接過來展開一看,道:“是王上的秘諭啊,不知道寫的什麼?”

再看了幾眼,不由得眼睛一亮,又驚又喜道:“天哪,這是真的嗎?不會吧?哇,太好了,太好了!”

雪聖女依舊一言不發,默默地抱膝坐在那裡,微揚著頭望向天際清冷的明月。

“王上讓您保護王叔和王子出使大唐,這是多好的事啊,怎麼還不開心呢?”雁翎子疑惑的問道。

伊娜爾搖了搖頭,眼神變得複雜甚至有些諱莫如深。

雁翎子更加困惑,托著腮幫子道:“雪聖女本來就是中原人士啊,難道這麼多年你都不想回家嗎?”

回家?哪裡還有什麼家呢?

看見她眼中流露出那般深刻的悲傷和淒哀,雁翎子陡然明白過來,雖然自己跟著雪聖女不過六年,所以對她之前的過往並不知曉,但是卻也聽說了一些,若是還有家的話,怎麼會孤身一人重病之下被遺棄在冰天雪地荒蕪人跡的大漠?

聽說當年她被外出巡視的大王子撿回來之後奄奄一息,渾身僵硬,還發著高燒,後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救醒,又將養了整整三個月才終於清醒!

那時候的她,隻有六歲而已。

雁翎子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眼中流露出幾絲悲憫和同情,柔聲道:“莫要再想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此次也不過是奉王命而已,畢竟,如今能夠保護墨夷殿下的也隻有您了!”

雪聖女卻是不言不動,仿佛什麼也沒有聽到。

當年重病之後燒壞了嗓子,她整整沉默了兩年,後來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卻已經習慣了緘默,所以數年來她開口說的話屈指可數。

從八歲開始拜入天山隱俠門下學藝,她天資聰穎,生性好學,而且異常勤奮,加之心無旁騖,領悟力極好,所以深得師父的歡心。之後由於本身的氣質和極高的悟性,有幸得到大祭司的賞識,從眾多參選的少女中以異族人的身份%e8%84%b1穎而出,成為了守護洛迦的聖女。

這些年來,她看上去內斂平靜、與世無爭,其實卻無時無刻不在追逐和成長!

從一開始,隻是單純的認為,得到了力量,就可以守護想要守護的東西,也就可以保護自己,變得強大之後,就再也不會懼怕那些噩夢一般的過往和回憶……

內心越是掙紮,表麵卻越是平靜。

這麼多年來,似乎已經習慣了。

但是當她猝不及防的忽然得知要回到中原之時,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了。

思緒紛亂,好容易平靜下來,回過神才發現雁翎子早就不見了蹤影。想必是這會兒困了,自己回去睡了吧!

☆、6.第6章 為他人做嫁衣裳

洛安宮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

因為過幾日墨夷王子就要出行,所以女官雅勝緋正帶領宮女們連夜奔忙,收拾整理所需行頭。

雁翎子剛一踏進大門,一個黑影就竄了出來,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是青狼!

“咦,雁翎子,是你啊?”小宮女艾蜜兒迎了過來,道:“這麼晚了,是不是找殿下有事?”

雁翎子像是非常興奮的樣子,兩隻黑亮亮的眸子閃著光,臉頰上還泛著暈紅,急切道:“是啊,是啊,殿下在哪裡呢?”

“雅勝緋姐姐待我們收拾東西,整個洛安宮都亂糟糟的,殿下嫌煩,用過晚膳之後就一個人在殿後呆坐著!”艾蜜兒道。

“啊?他向來可不是一個閒得住的人啊!”雁翎子有些納悶道。

“是啊,但是這次不知道為何好像挺煩躁的,連青狼都被趕出去了。”艾蜜兒道,“聽雅勝緋姐姐說,他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呢!”

雁翎子忍俊不禁,道:“真有趣,放心吧,我很快就能還給你們一個正常的王子殿下啦!”說著一溜煙繞過重重屋宇衝到了殿後。

晏城的建築基本都是一個特色,王宮也不例外,都是以堅固、雄偉、高大、恢宏著稱,不同於中原王朝那樣還兼顧華美、精致和優雅。這裡的建築就給人一種莽莽黃沙的大氣和雄渾!

殿後的石台上,坐著一個少年,從背後看去,腰身筆直的如同標槍!那樣華貴的服飾和一絲不苟的凝重,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意味……好像已故的大王子啊!

雁翎子深吸了一口氣,收回思緒,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

墨夷動也不動,緩緩開口道:“是伊娜爾讓你來的嗎?可是有什麼送彆的話語?”說著似乎有些失望,聲音也低了下去,道:“她不想%e4%ba%b2自為我送彆嗎?”

雁翎子噗嗤一下笑了,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歪著頭道:“很少看到墨夷殿下這麼失落消沉啊,究竟所謂何事呢?”

淡淡的月光下,少年的麵龐輪廓分明,竟然映出幾分柔和的色彩,長長的睫毛覆下來遮住了眼中的神情,嘴角微微扯出了一絲笑意,道:“哪裡有?你定是看錯了,隻是過幾日就要離開,所以心裡有些……複雜而已。”

“我看不是複雜,是不舍吧?”雁翎子依舊笑嘻嘻道。

她自幼便跟著伊娜爾和墨夷,雖然名為主仆,但是因為墨夷為人隨和,所以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雁翎子便也習慣了打趣他,在外人麵前自是尊敬,可到了私底下,就又回到了昔日無拘無束的時候。

墨夷被她說中了心事,也不惱,依舊是淡淡一笑道:“那又如何?”

“我有一句話,可以讓你立刻拋卻所有煩惱,變得開心激動起來,你信不信?喂,想不想聽?”雁翎子眨巴著眼睛有些急切道。

墨夷眉心微皺,像是在思索,沉%e5%90%9f了一下,緩緩道:“既然如此,想來就是既定的事實了,你說與不說都會發生的,不過是遲早問題而已!”

雁翎子本就不是個藏得住心事的人,本來想逗逗他,但是看到對方不急不躁的樣子,自己反倒按耐不住了,便開口道:“方才雪聖女接到了王上的秘諭,要她護送你去長安。”

原本沉靜的少年忽地一愣,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雁翎子握著雙拳一臉激動的期待他的反應,卻沒想到他就這麼靜靜的坐著,然後低低哦了一聲,再不多言。

“啊?你這是什麼反應?哦?哦什麼呀?”雁翎子顯然有些氣急敗壞。

卻見那少年眼中忽地閃出了一絲狡黠,嘴角微挑,猛地拔地而起歡呼著竄了出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雁翎子忍不住笑了,道:“就知道你會是這般反應……”說著說著,心頭卻泛起了一絲酸澀,卻又習慣性的強行壓製了下去,站起身往回走。

到了前院的時候就看到一番%e9%b8%a1飛狗跳的景象,墨夷正逗著青狼上躥下跳,雅勝緋帶著宮女急的跑前跑後,追著去撿好不容易收拾起來去被他灑落一地的行禮……

兩年來,他已經很少在人前流露出這般調皮搗蛋、任性無憂的一麵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肩負責任的重大,他愈來愈像當初沉穩凝重的大王子,可無論如何,骨子裡的天性卻是始終無法真正泯滅的。

翠羽紅衫的少女站在簷角的陰影裡,遙望著那邊狂喜激動的少年和身後氣急敗壞的女官,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苦笑。

遙遙觀望,永遠是屬於自己的秘密!

☆、7.第7章 知我者,謂我心憂

三日之後,洛迦的使團踏上了東行之路。

伊娜爾除了帶著貼身侍女雁翎子之外,還帶了兩名平日裡照應起居的侍女。

墨夷身邊自然是少不了洛安宮的女官雅勝緋,另外還有四名頗有資曆的宮女。

雖然路途迢迢,但是在這些女孩子的眼裡,卻像是有數不清的樂趣似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墨夷和王叔並轡而行,騎馬走在最前麵。

後麵是由衛隊保護的馬車,伊娜爾和雁翎子的馬車在中間,伊娜爾一路都在精心打坐,反倒是雁翎子總是不安分,跑上跑下,一會兒去和前麵車子裡的宮女打鬨,一會兒要一匹馬騎著去追墨夷和狄克邦,後來顛的骨頭疼了就又跑回來坐馬車……

路途遙遠而漫長,似乎沒有儘頭。

伊娜爾卻一直是安靜的,就如同以往任何時候一樣!

“艾蜜兒,你問問雅勝緋姐姐,今天晚上可以到哪裡?”雁翎子趴在車窗口,朝著前麵的車子喊道。

艾蜜兒探出腦袋道:“好像是巴塘河!”

“什麼是巴塘河?”雁翎子繼續問道。

那邊頓了一下,大概是幾個丫頭在商議,然後聽到艾蜜兒喊道:“通天河的支流,不要問我什麼是通天河,我也不知道。”然後就縮回去再也不支聲了。

雁翎子鼓著腮幫子悶悶道:“通天河?莫非是通往天上的河流?肯定不可能了。”她忽然靈機一動,笑著道:“是了,一定是發源天山的河流!”

伊娜爾自然不會理會她的自言自語了。

到了夜晚,車隊果然在一條大河畔停下來駐紮。

營寨紮好之後大家燃起篝火坐在一起吃東西,伊娜爾隻是喝了一碗奶酪,看著大夥兒圍在一起談天說地,自己倒是意興闌珊,索性站起身信步走了出去。

明月如霜,冷照長河。

巴塘河曲折澎湃,波光粼粼,大河兩岸是片片綠洲,由此遠望,可見遠處點點燈火。再往更遠處的兩岸延伸,則是萬裡荒原。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早就看慣了這種豪邁不羈,恢宏大氣的北國風光,但是她的心底深處,卻似乎一直懷念著那久遠而飄渺的故鄉。

夜晚的大漠荒沙如雪,在月光下泛著銀色的光輝,一望無際,浩瀚無邊。

夜風吹過,流沙飛舞!

她走的遠了些,然後拿起脖頸上掛著的銀笛湊到%e5%94%87邊吹奏。

笛聲溫暖清澈,如同溫柔的溪水般潺潺流淌。但是仔細去聽,卻能從那清幽的笛聲中聽出一股子無奈和悲涼。

夜風將河畔的笛聲遠遠的送到了火堆旁,談天說地的依然興致高漲,嬉笑玩鬨的也是歡天喜地,卻有一人緩緩站起聲,不動聲色的離開,踏著月色循著笛聲而去。

靜謐的河灣處站著一人,橫笛在握,白衣飄然。冷月長河,白沙如銀。

他在數丈之外站定,靜靜的注視著那吹笛之人的背影。

他知道她吹奏的是什麼曲子,那是在漢人中流傳的名曲《黍離》,詩經中的一篇。是悲歎亡國之痛,寄托哀思的。之前曾經聽一個老人吹奏過,曲調哀傷,令人忍不住墮淚。

伊娜爾畢竟年少,即便是有過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