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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73 字 1個月前

在眼裡,有點恍惚,眼前似仍是自己出嫁那年粲然微笑的女孩。

“真像在做夢。”她腦子有些發飄,甩了甩才清醒過來。

赫連文慶已在和聞人嵐崢討論,大少神情嚴肅得像在作報告,很謙虛地不恥下問:“我怎麼覺得她越來越傻?你難道沒覺得不習慣嗎?”

聞人嵐崢當沒聽見,仔細研究麵前的酒杯。

得罪大舅子的事不需要自己去做,會有人收拾他的。

果然那邊蘭傾旖轉過身來,陰森森地俯視著喜歡黑色幽默的兄長,眼神中要飛出刀子來,“你說誰傻?”

“嗯?我有說誰傻嗎?”赫連文慶神色迷惑滿臉無辜,“沒有!你聽錯了!”

蘭傾旖端著杯酒,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清冽如酒液醉人,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什麼時候能不拿我開刷?”

“你既然知道我在拿你開刷就該知道我沒認真。”赫連文慶瞅著她漫不經心的神態,很憂傷地歎氣,“果然是女生向外,怕有人為難你就直說。我拿你開刷又不是一兩次,想當年你從來不和我計較。”

“敢情你拿我開刷還上癮了。”蘭傾旖哭笑不得,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看在嫂子的麵子上,不和你計較,要換在以前,肯定給你一掌。”

“武功好就是方便。”赫連文慶憂傷歎氣,忍不住湊到慕忘身邊,興致勃勃地問:“你和司徒鬨矛盾,動起手來怎麼辦?”

慕忘微笑,“怎麼會?我家夫人很溫柔的。”

碰到軟釘子的大少垮下臉。

陸筠瑤無奈地搖頭,夫君什麼都好,就是喜歡八卦不好,屢次碰壁還不知道收斂。

宴席開兩桌,大人一桌孩子們一桌,各有各的圈子。

喝酒吃菜聊天敘舊,玩開後都沒拘束,頻頻勸酒款款笑談,暖閣裡熱鬨如沸。

赫連夫人畢竟上了年紀精神不濟,不多時先去休息,蘭傾旖自覺地扶她離開。

靜室裡彌漫著淡淡的白檀香,擺設簡單,顏色清素,蘭傾旖看著,心下微微惻然。拉起赫連夫人的手,看她指甲粉潤氣色良好,她心裡總算有些安慰。“您可要好好保重,孩子們都還等著您。”

赫連夫人微笑搖頭,“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她仔細端詳麵前的女兒,見她桃花懶妝,輕衣薄綃,長裙鵝黃青蓮,繡著淡銀花朵,色澤麗而不妖,更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淡雅點綴,鴉鬢堆雲眉目婉約,轉側間華光豔韻流轉如水,含黛長眉微睇輕邈,彆有一番清麗優雅,如凝露瓊花宛然開放在朝霞中。

赫連夫人的目光在她裙角落了落,眼底生出笑意,“這些年看過來,他對你真的很好,你的眼光的確不錯。”

蘭傾旖低頭看及地長裙,想到自己嫁人前是絕對不會穿這種累贅衣服的,不由一笑,笑意裡幾分爛漫幾分赧然。她眼神刹那變得很遠,似沉浸在自己翻雲覆雨逐鹿天下的少年時代,聲音輕若浮羽,似怕驚醒美夢。“如今日子過得閒適,這些以前從來不在意的東西也有空琢磨,真正試過,才知道那些胭脂水粉首飾長裙我也不是不喜歡不適合的。”

赫連夫人怔住,半晌釋然一笑。“我原本還想問你後不後悔,但現在看來不用了。”

“很多人問過我這個問題。”蘭傾旖下意識看一眼暖閣方向。“我在宮中呆了四年,除開在既明的撫養上遇到挫折,其他的都一帆風順。宮中是非多,但爭來爭去無非是爭權和爭寵,爭權……我雖不是皇後,但除開何沛晴,沒人能壓我一頭,可我嫁給哪家都得被夫君的娘壓一頭。爭寵就更沒必要,他本來就是我的。偶爾有些紛爭也無所謂,嫁人前我一樣和人鬥,沒什麼不同。雖然我至今不喜歡何沛晴,但那些恩怨也都淡了。”

第六十一章

靜室裡母女倆輕聲細語交談,各有各的重重心事。窗外有孩子的歡呼聲大笑聲不斷傳來,給蘭傾旖的感覺卻非常遙遠。

多少年華隨水逝,她從來沒有和赫連夫人這麼認真深入地談過話。

“您何時知道我不是您的女兒的?”這個問題她無數次在嘴邊徘徊卻不敢問出口,今天這樣的氣氛下她鼓足勇氣,總算問出口。

“我第一次把你抱進懷裡時就感覺到不對。十月懷胎生下孩子,那種感覺很奇妙但又能清晰感覺到。”赫連夫人笑得清淡如這一刻從窗外偷偷探進的風,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溫柔和雅。

啞然無語,蘭傾旖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抹過眼眸。這一刻內心酸楚,無言的悲涼感湧上心頭,麵對那樣通透純澈的眼睛,她覺得準備好的千言萬語都無法說出口。

赫連夫人外柔內剛,從來沒對她說過這些,可她又是如何挨過這漫長歲月?

和她比起來,自己那些短暫的分離又算什麼?

“我明白。”她聲音壓得很低,似乎這樣就可以阻止不屬於自己的哭音,“我這次在濮陽城,見到了顧澹寧。”

赫連夫人手指一顫,猛然轉頭盯住她的眼睛,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像海潮退去露出的沙灘,蒼白中帶著死寂般的靜。“你看見他……”

“是。”蘭傾旖緩慢點頭。

“都是冤孽……”赫連夫人搖頭喃喃,“你們兩個……”

蘭傾旖苦笑搖頭,見赫連夫人神色微倦,上前扶她躺下,“您好生休息,以後日子還長得很,一切都會好的。”

靜室裡母女倆輕聲細語交談,暖閣裡卻熱熱鬨鬨。

赫連文慶吆五喝六地卯上聞人嵐崢,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他灌醉,喝到後來其他人都放下筷子,變成他們兩個拚酒。

赫連無憂瞅一眼兩人腳下堆積的酒壇,再看看慕忘,臉上露出慶幸的神情,悄悄湊到白瑞祺耳邊,低聲道:“還好這樣的待遇沒輪到我們。”

白瑞祺深表讚同地點頭,對連襟的遭遇報以深刻的同情。

“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喝完?”赫連無憂雙手托腮,有點無聊,轉頭看見正和慕忘有說有笑的司徒畫衣,眼睛一亮,三兩步竄上去抓住她的手,興奮地道:“要不要打賭,賭他們多久喝完?”

司徒畫衣很嫌棄地看她一眼,眼神裡滿是“你無不無聊?”的鄙視,抽回手懶得理她。

赫連無憂毫不在意再接再厲,“小賭怡情,這麼嚴肅乾嘛?咱們不賭多,就請頓%e4%ba%b2自下廚做的飯還不成?”

司徒畫衣無奈地拽下她的手指,實在佩服她的耐性,隨口道:“賭一個半時辰!”

“你賭這麼久?那我就賭一炷香。”赫連無憂得意洋洋,“大哥可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於是她等啊等,那兩個在喝酒。

等啊等,掀開眼皮看見那兩個在喝酒。

一個多時辰後。

那兩個還在喝酒!

赫連無憂悲憤,推開椅子站起身,結果她動作太猛烈,椅子翻倒撞上酒壇,嘩啦啦一片碎裂聲,碎瓷片滿地亂滾,好巧不巧地滾到赫連無憂腳下,正憤然往外走的赫連無憂一時沒注意,踩在瓷片上摔得不輕,正栽落在進門的蘭傾旖腳下。

司徒畫衣抱著軟枕笑得滾在慕忘懷裡,放肆的嘲笑聲傳出老遠。

“這麼喜歡我,還五體投地地迎接我?”蘭傾旖看著擺成大字型的妹妹,毫無憐憫神色閒淡語氣涼涼地微笑道謝,“這怎麼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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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無憂憤怒地爬起來,拍掉衣服上的灰,手指幾乎指到蘭傾旖臉上,義憤填膺悲從中來,“你竟然也嘲笑我!”

“笑都笑了,你能怎樣?”蘭傾旖若無其事,瞥一眼拎著酒壇對飲的兩位,她怔了怔,“他們怎麼還在喝酒?”

“我倒是不知道姐夫這麼能喝。”赫連無憂對自己要下廚很沮喪。

最討厭進廚房。

“他是逢酒必醉,但誰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蘭傾旖接過司徒畫衣遞來的瓜子慢慢嗑,淡定答。

她絕不會承認自己看見他這麼能喝也很驚訝的,想起以前這家夥在前廷喝得醉醺醺的回去,自己忙裡忙外地照顧他,她心裡冷哼,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傻。合著他是故意的是不是?騙自己心疼好趁機占便宜!她就不該對他心軟!

眼見地上的酒壇幾乎堆成小山,蘭傾旖抬手扶額,對目前的狀況表示無奈,這兩個今天是杠上了?她實在懶得在這裡守著兩個酒鬼,誠摯地邀請陸筠瑤一起出去看顧小孩。

陸筠瑤表示讚同。

一刻鐘後醉眼朦朧的兩隻分開,各自找地方睡覺。

赫連文慶很清靜,直接在後院找個地方安置,聞人嵐崢卻沒這麼閒,明早宮中還有慶宴。

蘭傾旖瞅倆小的玩得開心,也懶得叫他們,瞥一眼赫連無憂,她提醒,“記得叫他們宮門下鑰前回去。”說完她滿臉嫌棄地拉著聞人嵐崢上馬車,聞著他身上濃鬱得幾乎可以把人熏暈的酒氣,她一聲淡淡的歎息中帶著幾分釋然。

我但望你與人醉一場,忘卻對雪獨酌的孤寂,以後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宮女們來來往往忙著送醒酒湯熱毛巾打水洗臉,腳步聲匆忙,正常狀態下睡得再沉也會被吵醒,但醉酒不算正常狀態。

蘭傾旖認命地揮退下人,接過熱毛巾給他擦臉,擦完還是沒醒,她沒辦法隻好打水給他擦身。

擦到一半他抓住她的手,“我喝成這樣你不開心是不是?”

蘭傾旖詫異地轉頭,正看見他明亮的眼睛,如星辰,如皎月,清清泠泠地盛開在她的視線中。

聽他的話音很清醒。

她嘴角微抿,給他撥開額前的發。語氣算得上柔和。“喝太多酒不好,以後能避就避。你理他乾什麼?自然有人管他。”

他瞅著她笑得很開心,眼睛亮麗如煙火。“心疼我。”

蘭傾旖擰乾熱毛巾搭在他額頭抹掉他滿頭汗。“知道就不要喝這麼多。”

“今天氣氛很好,沒控製住,以後不會了。”他愜意地閉上眼睛,重新睡下。

“你起來洗洗再睡。”蘭傾旖絕口不問其他。

氣氛好?控製不住?他這是小看他自己的自控能力還是她的智力?這樣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