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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29 字 1個月前

赫連文慶眼角餘光瞥到孩子的小動作,心裡歎氣,推兒子上前兩步,他笑道:“這裡的事用不到你們操心,都還是孩子,好好玩就行,都出去玩兩圈,最近天氣不錯!”

照他們看來,聞人既明太安靜,安靜的孩子自然討喜,但她還是希望孩子不要這麼懂事,能淘氣些沒心沒肺些。他們一直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孩子太早熟聰慧,未必是好事。這孩子已很難得,身份尊貴,又有這麼多人寵愛,卻沒有染上任何不良習氣,更沒學得其他的同齡孩子那樣任性驕縱,可見何沛晴母子倆在這孩子身上下足了工夫,但宮中畢竟規矩森嚴人言可畏,也沒人敢帶他玩鬨,怕擔上唆使儲君玩物喪誌之類的罪名。即使聞人嵐崢考慮周到,讓溫九簫夫妻帶著溫妙儀入宮給這孩子作伴,他還是顯得寂寞。

幾個男孩子很快蹦蹦跳跳地跑出去,看看聞人既明雖儘力保持沉穩仍顯得歡快的背影,聞人嵐崢垂下眼瞼,心裡頗為歉疚。

到底是男孩子,天性喜動不喜靜,他雖然很注意他的日常生活狀況,不想讓他的童年感到缺失,卻依然有力所不及之處。

孩子的一生中,父母的存在很重要,自從蘭傾旖離開後,他想過各種辦法替她填補這段孩子成長期的空白,然而有些人的存在始終無法替代。他覺得欣慰又心疼難過,如今隻希望這些表兄弟能帶給他一些輕鬆和樂趣。

孩子們歡快的呼喊聲給軍營裡帶來不少活力和生機,聞人嵐崢心頭微感安慰,看看麵色平靜的兄妹倆,見他們臉上的笑容也淡下來,神情非常嚴肅,也收起心裡那些感慨談正事。

“城裡的新情況看來對我們很有利。”他算算時間覺得也該差不多了。這已是燕都城裡能堅持的極限。

赫連文慶微微一笑,眼神卻是冷的,像冷卻的燭淚。他嗓音平淡,但那淡裡,又有些控製不住的幽冷的恨意,聽起來竟帶有幾分鬼氣。

“安排在皇營裡的暗探通知我,可以準備進城去過冬至節了。”

第十六章 門規

十一月初七,燕都破。

聞人嵐崢長期圍城和不遺餘力地挑撥離間發揮作用,城中軍民官員們的鬥誌被不斷瓦解,在信念被腐蝕和日漸嚴重的饑餓寒冷的威脅下,在暗探的裡應外合下,在軍隊的高壓下,城中人心不穩,終於發生兵變和民變,初七深夜裡燕都徹夜不寧,三更時分,士兵們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迎接大軍入城,城中士兵們為表誠意,連武器都沒帶。

聞人嵐崢不費一兵一卒達成戰略目的,保存實力,也降低燕都百姓的敵對情緒,選擇的破城方式比直接打進城更能讓陸氏皇族搞到什麼叫窮途末路的絕望。

人心向背,勢不可擋。

進城的大軍紀律嚴明,不殺俘虜不擄掠民財不驚擾百姓,目標明確,直奔皇宮和宋汝鵬殘部的駐地。

火把流動的光芒映亮整個燕都的天空,整座城都在馬蹄聲中顫栗,火光彙聚的方向明確,向著這座古城的中心蔓延而去。

陸航和宋汝鵬為達成平衡,將宋汝鵬軍隊用來拱衛皇城,而宋汝鵬本人住進皇宮,不料這樣的安排如今正好給了聞人嵐崢將他們一網打儘的機會,連兵力都不用分散。

當夜,整個燕都都沒人睡得著。

百姓官員們躲在各自的家中,透過窗戶看那些衣甲鮮明的士兵,拿槍執劍,衝進各家的官署府邸,封鎖道路,全城戒嚴,將整個燕都都納入黎國大軍的掌控,不許任何人出入城中。

而更多的士兵,衝向皇宮方向。

陸航和宋汝鵬殘餘的軍隊,和入城的黎國合軍,展開最後的戰鬥。一夜激戰之後,宮門廣場上落下屍體無數,鮮血將漢白玉地麵染紅。

轟然聲響中,巨大的宮門緩緩開啟,遙遠而明亮的光芒在門後展現,宛若另一個天地。

眾人回首,就見到深紅宮門如巨扇般拉開,門後燈火通明,美得妖異,宛若死亡前的最後一場盛宴,最後一次輝煌明亮。

不堪忍受陸航越發暴虐濫殺無辜脾氣的宮人,偷開宮門。

雲國皇宮,破。

遙遠的天際,一抹淡白天光隱隱閃現。

宮門大開,長驅直入。

騎兵怒馬如龍,卷起火把明亮的紅光。

大隊士兵肆無忌憚地縱馬直入這座雲國曾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宮城,往日文官下轎武將下馬的皇宮通道裡,如今響起急促響亮的馬蹄聲和大批的刀劍碰撞聲。

原本陸航還打算效仿當年赫連若水對付平康王的招數來對付聞人嵐崢,以宮城為戰場,和黎國合軍展開巷戰。

可惜他本來就在威信號召力影響力控製力指揮水平等各方麵都不如赫連若水,又被聞人嵐崢釜底抽薪的一招整得名聲爛大街,軍心已散,民心生變,連官員們對他都沒多少好感,他縱然心有不甘,也無力回天。

甲胄鮮明的士兵們衝進皇宮,和僅餘的為數不多的侍衛們展開戰鬥,無論是人數還是士氣戰鬥力實戰經驗,這些侍衛都不是黎國這些身經百戰的精兵的對手,然而垂死掙紮的哀兵的確不容小看,雖然黎國合軍遠占優勢,也不能在剛打照麵時就將他們消滅。

蔓延的鮮血和泥漿肉屑內臟碎片將地麵染成斑駁的色彩,沾在士兵的軍靴上,踩過燦爛的茶花,入目處一片斑駁。

淡白晨曦光暈裡,金甲素衣的年輕帝王牽著穿小號戎裝的兒子的手緩步而來,披一身明亮華彩的朝霞。

他腳步從容穩定,踩過滿地的血腥,神態平靜,麵容淡定,晨曦中緩緩走來的身影乾淨遙遠如雲端明珠,看起來特彆精致明潤,看一眼就覺得目光清亮如水洗。

在這樣血腥肅殺的場景看見他,便覺得特彆顯眼,那樣的顯眼又沒有絲毫不和諧的地方。

有種人氣質太盛,出現後就足夠壓下周圍的一切,在他麵前,外物已成為浮雲,完全是碾壓般的存在。

他烏發堆墨,肌膚如玉,月白衣襟在淡白晨光中幽光微閃,他步態緩慢,即使行走在滿地汙濁血腥中,也如漫步雲端,容色傾城,目光清冷,那雙靜若明淵的烏黑眸子淡淡一掠,所有人都覺得心頭微涼。

太極殿已近在眼前。

闊大的紅門一開到底,九天之上晨曦光豔,一線紅光如火團,在他身後猛然躍開,他周身便如披上霓虹大氅,鑲嵌著四射的金光。

他漫步而來,四周的軍隊已無聲退開。

大殿上,陸航已被士兵按倒在階下無法動彈,他披發覆麵形容狼狽,雖努力保持威嚴,但還是看得出頹廢衰弱,鬢邊已有顯眼的白發。

聞人嵐崢緩緩在他麵前站定,麵無表情,像對待垃圾堆裡的流浪狗一樣,連看一眼都嫌臟。

他環顧四周,問離他最近的士兵,“宋汝鵬呢?”

士兵連忙答:“在混戰中身中數刀,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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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有點遺憾,但想想陸航還在也沒虧,就不計較那麼多了。

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有興趣和陸航談談人生和理想的。

陸航努力揚起頭意圖看清他的容顏,似乎篤定隻要自己記住他的樣子,以後還有機會報仇一樣。

曾經,他和他擁有同等的地位,各自統治著兩個實力相當的國家,享無儘榮光世人跪拜,在各自的雲端上俯瞰腳下的土地。

如今,他依然還在他的雲端,他卻跪伏在他腳下,被他用看垃圾一樣的輕蔑目光掠過,跌入他腳下的塵埃。

陸航頓時覺得屈辱感如怒潮海嘯般瘋狂湧來,全身都像有烈火焚燒,若非現在動不了,他肯定立即撲上去,哪怕用牙齒咬,也要咬死他。饒是如此,他也在竭儘全力不斷掙紮,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竟然真的掙%e8%84%b1他身後士兵的鉗製,以一種瘋虎撲食又毫無章法的洶洶氣勢惡狠狠衝向聞人嵐崢,帶著一往無前同歸於儘的凶狠。

聞人嵐崢眼尾都沒掃他一眼,虛虛拂了拂衣袖,像撣灰塵一樣輕描淡寫。

一股大力湧出,將陸航撞出去老遠,砰地一聲撞在柱子上摔落在地。

士兵慌忙請罪,上前將陸航重新製住,用力極狠,確保他連再動一根手指的機會都沒有。

“很不甘心?”聞人嵐崢一改近年的冷淡,微微含笑俯視欣賞他的狼狽。

陸航不答,隻用惡狠狠的目光問候他,如果眼神能殺人,想必聞人嵐崢已被挫骨揚灰一萬次。

“不甘心是對的,換做我是你,也不甘心啊!”聞人嵐崢的笑容充滿惡意的嘲弄,像在逗弄自己的獵物,眼神極冷。“其實我還真該感謝你為我黎國吞並雲國做出的貢獻,放心,看在你立下的這些‘功勞’上,我會給你留個全屍。”

陸航掙紮得更劇烈。“你不就是靠著赫連若水的名頭才能這麼輕易地打進燕都嗎?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坐穩黎國皇後的寶座?可惜,她到死都沒能登上後位,留下的一切,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個賤人!她……”

一聲悶響打斷他的話語,按住他的士兵給了他狠狠一記耳光。

聞人嵐崢神情陰冷,“我不會%e4%ba%b2手打你,因為你沒那資格讓我抬舉你。”

他清清淡淡的一句將陸航貶至塵埃,淡漠道:“我說感謝你是真的,若非你一再逼迫,她也不會轉而幫我,更不會有今天。如此,多謝成全。”

“你……”陸航恨極。

“天底下再沒有比你更蠢更會自掘墳墓的。很不甘心是嗎?我想你現在肯定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你和你作對。你這種人,無論發生什麼,錯的永遠是彆人,永遠是彆人對不起你,而你永遠都是沒錯的。我成全你,讓你做個明白鬼,就當是報答你對我的幫助。”他目光投向雲天之外,眼神悠悠盈盈於一片蒙昧中,渺遠如隔煙雲。瞟一眼神色猙獰如厲鬼的陸航,他笑得殘酷而陰狠。

“你心心念念想殺她,身世不過是部分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你怕她對你的地位造成威脅,即使她遠嫁你仍不放心。可是你卻不知道,她師從世外名門,是門中嫡係子弟,而世外名門的弟子,從來都不許染指皇位,若有違犯這條門規的,必然會受到門中追殺,禍及家族和後代。所以,她完全不可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