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蘭傾旖發誓如果自己此時還有力氣,肯定一巴掌拍過去,“我走不動,你們誰背我?”
蒼摩皺眉,神情滿是不敢苟同。但他知道現在讓她走路騎馬的確都很強人所難。他看得出她早已虛%e8%84%b1,隻因生命威脅不得不強撐至今,心氣一鬆再沒餘力支撐,沒昏迷不醒已很了不起。可他們急著趕來救人,哪裡會帶轎子這種浪費時間的東西?
“做副擔架。”他退而求其次,下令。
“這些人哪來的?我可不相信區區一個豐國公府,能搞出這堆護衛。”蘭傾旖瞥過草叢中的灰衣人屍體堆,神色微冷。
“不知道。”蒼摩搖頭,眼神隱隱悲憫。
城西在玉京已算貧民窟,他們過來時除開交戰雙方,還有不少無辜百姓死在灰衣人手下。
這一夜的廝殺之中,共有條一百四十二人命消逝。
四十一個無辜百姓,六十五個豐國公府護衛,二十六個灰衣人,十個蘭傾旖的下屬。
所有屍體橫七豎八堆積如山,草叢中一片鮮紅,連月色也避開,不忍目睹此刻命運的殘忍不公。
訓練有素的護衛們正將豐國公府護衛和灰衣人屍體集中起來就地焚毀,其餘百姓屍體,還要等通知官府後點驗掩埋。
風中卷過濃濃的血腥氣,有人送上擔架,蘭傾旖也不客氣,“走吧。”
這一夜的動蕩還未結束,外表淡定內心焦躁的皇帝陛下狂追到皇城之北的正明大街,眼睜睜看著所有的痕跡再次消失。這次是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消失,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白癡都知道,這裡已被人收拾過,將一切可能泄露行蹤的痕跡都抹了。
月色火光映照下,聞人嵐崢臉色黑沉如烏雲,隻差下令挨家挨戶地去搜。
仁%e4%ba%b2王擔憂地環視四周。
聞人行雲緊張地盯著聞人嵐崢。
兩人有心想勸,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聞人嵐崢深吸氣,正想下令擾民搜人,耳邊突然傳來禦林軍士的通報聲。“蘭台宮國師大人派人前來,聲稱有要事稟報。”
聞人嵐崢閃電般回頭,目光灼亮如火焰燃燒,“讓他過來。”
貌不驚人的年輕人從容地自林立的刀牆劍林中穿過,跪地行禮:“參見皇上,國師大人遣小的來此通報,長公主無恙,現在蘭台宮歇息,另外……”他飛快抬頭看一眼聞人嵐崢,低聲道:“鈺貴妃娘娘遇襲。”
聞人嵐崢全身微微一震,刹那間心有些空,他抿緊雙?%e5%94%87,眼神明滅不定,神色有些猶豫,隱隱還帶點不安,“她……可有受傷?現在何處?”
年輕人的頭垂得更低,“國師說……”他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娘娘死不了。”他眼觀鼻鼻觀心,對此刻皇帝大人的焦躁裝不知道,他隻負責傳話,其他的不想管也不敢管。
聞人嵐崢目光微微閃爍,月光下臉色更白,“知道了,朕自會派人去接的。”
這一夜至此似已平靜,又似乎沒有,但鬨騰大半夜的禦林軍終於撤回。
兩頂輕紗小轎被小心地抬進朱紅宮門。而遙遠天際隱現陰霾,烏雲聚集,有風雪將至。
第二十六章 我成全你
蘭傾旖下轎時,是被聞人嵐崢一路抱回寢殿的。
這麼冷的天,她卻在不停流汗,不久前在蘭台宮換過的衣服又被浸濕,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即使被披風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全身仍在微微發抖。
她的歸來,讓苦苦等候的滿宮上下都長舒一口氣。聞人楚楚還好,畢竟知道的多些,有心理準備。
可焦躁不安的聞人行雲,幾乎把地麵跺穿,見到豎著出去橫著回來的女子,整張臉都白了。
玉瓊和玉瓏看著有氣無力的主子,簡直欲哭無淚。她們家主子受傷很正常,但生病不正常。幾乎不怎麼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就不會是小事。
宮女們來來往往忙著生火盆打熱水冰毛巾,玉瓊和玉瓏心急火燎地給她處理傷口塗藥包紮,整座鳳儀宮都燈火通明,忙碌得不可開交。
蘭傾旖堅持不讓聞人嵐崢%e4%ba%b2自照看,又將聞人行雲和聞人楚楚攆回去休息,換過衣服歪在床頭小憩,等太醫來。
她現在腦子裡暈沉沉如攪亂的漿糊,就算把脈也診不出自己的病情。
當值的太醫院判提著藥箱匆匆趕來,玉瓊已用備好的絹帕覆住她的手腕,眼巴巴地盯著太醫看。
“娘娘這是著涼受寒,濕氣入體導致的發燒,另外,娘娘雖用過解藥,體內仍有餘毒未清,慶幸的是中毒時間淺,並無大礙,但娘娘如今的身子經不住剛猛藥效,下官這就開方子徐緩解毒。還請娘娘日後好生保暖,千萬不要再著寒氣。”
原本閉目養神的蘭傾旖有點意外地睜開眼睛,仔仔細細看他一眼,眼神犀利,頗具力度。“多謝明院判。”
“娘娘言重。”明院判態度謙恭地行禮,提筆沉%e5%90%9f片刻,細細琢磨出一張方子,和玉瓊講解平時的注意事項,玉瓊連連答應。
內間蘭傾旖在聽明院判診斷,外間聞人嵐崢也在聽太醫的診斷,隻不過診斷的不是她的身體現狀,而是另外一件事。
“皇上,臣剛剛檢驗,這些藥丸是……避孕……”跪地的太醫偷偷抬頭覷著端坐的帝王的神色,見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的臉色隨自己的話明顯變陰沉,聲音也越來越低,最後兩個字更是幾乎咽回肚子裡。
其實這種藥在宮中最常見,太醫們根本不需要驗,隻聞味道就可以分辨出來。可他分辨出來卻不敢置信,一度懷疑自己搞錯了。
皇宮上下誰不知道皇上隻寵鈺貴妃娘娘一人?她入宮後,皇帝幾乎每夜都宿在她宮裡,若她懷上身孕,晉為皇貴妃甚至問鼎後位都是有可能的。可她竟然私藏這種藥!
彆說這是給彆人用的,目前有誰能讓她用這種藥?再說避孕甚至墮胎的方法多得很,誰會傻帽到用藥丸這麼大這麼顯眼的東西?當所有人都是瞎子嗎?
女人不是都該期望懷上孩子嗎?尤其是宮裡的女人,孩子代表著什麼,是個人都懂。怎麼這位鈺貴妃這麼與眾不同?這其中莫非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太醫小心翼翼地耷拉著腦袋縮小存在感,滿心的疑惑不解。
聞人嵐崢僵直地坐著,滿心的滔滔怒火。
他知道她膽子大,卻沒想到她膽子會這麼大。
她竟然背著他偷偷服藥。
她怎麼敢?怎麼可以!
要不是她現在身體不好,他肯定已衝進去直接質問。饒是如此,心頭火氣仍在拚命地泛濫,他努力壓了又壓,還是沒能壓住,絲絲縷縷的怒火順著眉梢眼角流露而出,聲音像從牙縫裡擠出來,“這藥對她身子可有影響?”
啥?太醫怔住,傻呆呆地抬頭。要不是時機不對,他肯定會掏耳朵。聽錯了吧?這時候皇上最關心的竟然還是鈺貴妃的身子?鈺貴妃受寵人儘皆知,但很多人都沒當回事,覺得不過是政治聯姻不得不為,他原本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從今往後誰敢在他麵前說這種話,他肯定會大口唾沫呸出去。
見鬼的不得不為!如果真是不得不為,鈺貴妃傷到身子甚至絕育不是更好嗎?可皇帝對鈺貴妃的關心,豬都能看出來。
“嗯?”陰森森的眼風斜過來,鼻音森涼微帶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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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激靈靈打冷戰,回話的速度飛快,“皇上放心,這藥對人體無害,不會對鈺貴妃娘娘造成任何傷害。”
聞人嵐崢雙?%e5%94%87緊抿,目光幽深如淵變幻不定,“朕剛剛有問你什麼嗎?”
太醫會意叩首,語氣堅決答:“皇上剛剛隻詢問過娘娘的病情,彆的什麼都沒說。”
聞人嵐崢滿意點頭,“你下去吧!”
太醫如蒙大赦,立即退下。
心裡亂糟糟的,他呆坐在那裡不動不語,周身氣息壓抑。
一想到那些早就配好的避孕藥丸,他就難以克製自己的怒氣。以他對她的了解,這些藥必然不是他們有肌膚之%e4%ba%b2後才配製的,大概在她入宮當天就配好,甚至可能更早,在她決定嫁給他時就想好了。
可她考慮這麼多乾嘛?給他生個孩子就這麼為難她嗎?她就這麼討厭他?
他指關節嘎巴作響微微泛白,臉色鐵青。
王謙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不敢大聲,生怕被盛怒之下的帝王當做出氣筒。他的目光略帶敬畏地投向內間,心裡暗暗佩服這位鈺貴妃娘娘的勇氣和冷靜。不愧是天下聞名的政客,任何時候都把政治立場放在首位。可她這麼做,自家主子卻未必會領情。
門簾掀起,玉瓊陪著明院判出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禮稟報。
聽到蘭傾旖無恙,他點頭,起身衝進內間,腳步匆匆,掀開門簾還沒看清裡頭的情形就冷聲吩咐:“全都下去。”
見他神色不對,宮女們溜得飛快。
蘭傾旖放下茶杯,清泠泠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轉,著重在他臉上落了落,語氣淡漠毫無煙火氣,“你都知道了?”
那樣平靜清淡的口%e5%90%bb,不但沒熄滅他的怒火,反而像火星砰地點燃了火藥桶,他壓抑許久的怒火瞬間爆發。
他甩手扔出那個帶鎖的盒子,啪地一聲聲音大得殿外伺候的小宮女眉心微動,卻瞥到玉瓏和玉瓊守在殿門邊上,眼觀鼻鼻觀心紋絲未動。小宮女很自覺地收回自己微微轉向門邊的腳。
他緊盯著她的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蘭傾旖微笑,麵不改色。
聞人嵐崢目光森冷,以往他愛她的平靜淡定,此刻他卻恨極她的平靜淡定。她如何能在此時還神態如此坦然,目光如此清澈?她還是女人嗎?
他深深吸氣,“為什麼?”
蘭傾旖不答,“我記得當年還在許家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許任何人未經我允許翻我的東西。”
聞人嵐崢險些被氣樂,“這可不關我的事。你中毒回來,你身邊那個玉瓏擔心得要命,急匆匆給你找藥,她大概太緊張太著急,無意間帶出這個盒子,掉地上還沒發現。”
蘭傾旖眼角微微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