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但其實,她虧欠得最多的人是他。
無論是兩年前她逼他娶霍芷晴為妻,還是如今她金殿陳情自請嫁他。對她而言,他都不是她的第一選擇,就連嫁給他,她也存有利用之心,想利用他對她的愛來保全雲國,也保全自己。她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卻從來沒有怨言,無論什麼,都給她最好的最珍貴的,就連那些珍重捧出的心意,都真摯純粹,不含半分雜質陰影。
心裡似冷似熱,她單手捂住眼眸往下一抹,把那些多餘的水分和酸澀抹去,免得自己丟人地哭出來。
聞人楚楚眼珠骨碌碌直轉,把所有人的神態收入眼底,心情飛揚。
她皇兄娶皇嫂,自然要用最好的,這樣才配得上他們的身份。感受到蘭傾旖明顯波動的情緒,她得意一笑,覺得自己也特彆長臉。
皇兄,好樣的!
你果然狠狠地打了陸航一個耳光,給咱們黎國和皇嫂都掙足了顏麵!
良久,蘭傾旖才平複下心情正視這份大?禮,覺得自己還得多帶幾批高手護送,不然很難保證安全。劫財的人肯定會前赴後繼死而後已。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出家門
“換嫁衣吧!”她定下心緒,吩咐。
“啊?哦!”玉瓏如夢初醒,連忙拉著玉瓊上前服侍。
衣服要穿在身上才顯出效果,赫連無憂從來沒有哪刻比現在更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她仍忍不住為姐姐這一刻的美麗而驚豔。
“長寧公主穿上這身嫁衣可真漂亮。”女官滿眼讚歎,連聲誇讚。
一般人全然壓不住煙華錦的華麗燦爛,很容易讓人被衣裳吸引目光,反而忽略了人。放在長寧公主身上就沒有這種感覺。再華貴耀眼的衣裳首飾,在她麵前也得淪為陪襯。
“最好能迷倒皇兄,讓他一眼驚豔。”聞人楚楚很期待。
皇嫂本就長得美,做了新娘子更加美麗奪目,就連這滿屋的女子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何況是男子?更何況是一顆心早就係在皇嫂身上的皇兄?
“趕緊上妝,時間不多,要抓緊了。”她連連招呼。
滿屋的人立即忙碌活躍起來。
妝盒裡準備的都是點妝聖品,畫出來的妝容精致自然,負責化妝的嬤嬤又是做慣這行,經驗豐富,擅長根據不同人的氣質臉型畫出不同妝容。
足足等了大半個時辰,老嬤嬤們才停下手,驚歎地看著眼前打扮一新的人,結巴半天才道:”公主,您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趁時間還來得及,奴婢好改正。”
蘭傾旖看向鏡中。
鏡中人淡妝素裹,薄施粉黛,沒有濃妝豔抹的端莊隆重,卻將她的淡雅大氣襯托得淋漓儘致。
煙華錦華美如天邊流瀉的霞雲,祖母綠淡淡光華繚繞,萬千華燦錦繡映襯著她的容顏,雪膚花貌,玉顏瓊姿,更顯得她整個人清麗如畫靈秀如詩。
這樣的美,有一種超%e8%84%b1凡塵的清韻。
“還差了點,玉瓊,你來!”蘭傾旖重新坐下。
玉瓊會意,提筆沾上金粉,在她眉間畫上一朵金色優曇花。光豔的顏色,獨特的造型,立即提亮她的容顏,更有種亮麗彆致的美。
“這個裝扮好看!真是讓見者都眼前一亮。”聞人楚楚雙眸閃亮亮,不住讚歎。
皇兄的眼光果然絕妙,天底下再不會有人比皇嫂更與他般配了。
“鳳冠拿來,要趕緊點。”赫連無憂看看沙漏,提醒。
赫連夫人堅持%e4%ba%b2自動手,麻利地給女兒梳好海棠高髻,好方便戴鳳冠。蘭傾旖的頭發烏黑濃密,便是一樣釵環不簪,發髻也如盛開的海棠花般好看。
精致奢華的鳳冠戴上頭頂,有眾多珍寶點綴其上,鳳冠按說會很重,可這頂鳳冠設計精巧,蘭傾旖戴上後卻絲毫沒有沉重的壓迫感,和素日是裡隻簪著尋常釵環的感覺沒什麼不同。
她心裡感動,知道這是聞人嵐崢的細心體貼,為了儘可能讓她感到輕鬆些,怕鳳冠戴起來不夠輕便,會壓疼她的脖子。
“趕緊去祠堂上香拜彆祖宗,娘和你爹在前廳等你。”赫連夫人聲音發顫,話音未落便衝出門外,半空中灑落幾聲嗚咽。
蘭傾旖心裡沉甸甸的,強打起精神出門。
祠堂裡靜悄悄的,蘭傾旖站在靈前,看著那一個個牌位,心神微微恍惚,好似眼前浮動著先祖人影,她定定神,在每個靈位前上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拜彆。
出來後,眾人再次簇擁著她到前廳。
赫連徹夫妻倆都穿著簇新的衣服,坐在正廳主位上,正襟危坐等著她。
地上早放好墊子,蘭傾旖看一眼,徑自挪開墊子,直接跪在地板上給兩人磕頭。
雖然從小到大,她在家的日子滿打滿算也不超過五年,有時候她會嫌棄爹爹迂腐愚忠娘%e4%ba%b2嘮叨固執,覺得他們太古板,自己和他們無法溝通,覺得他們不尊重自己不懂自己,氣急敗壞和他們鬨脾氣甚至離家出走……可他們是她爹娘,即使有些事她並不讚同,他們的所作所為也都是為她好。
她娘曾熬夜在燈下為她裁衣,在她生病時整夜整夜守著她,在她每次回家時都%e4%ba%b2自下廚;她爹曾在大冬天天不亮就起床頂著寒風冷雨陪她晨練,曾頂著炎炎烈日跑遍大街小巷隻為給她買她喜歡的鹵味,曾拖著病體千裡跋涉隻為給她撐腰……
她的爹娘,如天下眾多慈父慈母一樣,深愛著自己的孩子。
頭一個個地磕下,十九年來的每個相處畫麵都在眼前浮現。不知何時,她的淚水滴落在地,清脆作響。
滿廳的人都沒說話,靜得隻聽見她磕頭的聲音。
“行了,這頭怎麼磕得沒完沒了的?丫頭你是打算把自己磕傻嗎?”赫連徹右手捂住雙眼,啞了嗓子。
赫連夫人用繡帕捂住嘴,低著頭不敢看她。
“爹,喝茶!”蘭傾旖端得很穩。
“若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彆想太多。無論你做什麼,爹都支持你。”赫連徹接過茶杯幾口飲儘,嗓音微抖。
他再也不想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話,他的女兒,這輩子最引以為豪的女兒,如今竟然……他憑什麼還要讓她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為這個涼薄王朝賣命?
“我知道。”蘭傾旖連連點頭。
“娘,喝茶!”
“若水,你要好好的,答應娘,好好保護你自己。”赫連夫人抓緊女兒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我知道……”蘭傾旖喃喃,已經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
她起身鄭重恭敬地對父母彎腰三拜,抿緊雙?%e5%94%87,狠下心任由宮女給她蓋上蓋頭,扶著她出門。
赫連文慶見她出來,強忍著淚上來從兩個宮女手中接過她,啞聲道:”妹妹,出了這道門你的腳就不能再沾土。哥哥送你上車!”
女子出嫁,都由兄弟背上花轎。她也不客氣,趴到他背上。
赫連徹夫妻倆站起身相送,大群人簇擁著蘭傾旖出門。
門外傳來熱熱鬨鬨的聲音,敲鑼打鼓,極其歡慶,聲音簡直能傳遍整個燕都。
一路上赫連徹終於忍不住,眼淚直掉。
蘭傾旖把頭埋在赫連文慶肩上,%e5%94%87緊緊抿起,第一次覺得腳下的路很沉很沉。
“妹妹,出門後就忘記你是赫連若水,以後就隻做蘭傾旖。”赫連文慶啞著嗓子細細叮囑,“彆管太多,家國天下和你有什麼關係?隻要你沒事,我們就不會有事。”
“我知道。”蘭傾旖聲音中已帶了哭腔,“大哥,我好舍不得你們。”
“傻丫頭,以後我們總有機會見麵的。你不回來,我們就去看你。彆怕!”赫連文慶說到後來也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她舍不得,他們又何嘗舍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赫連家的人隻覺得這一路真短,他們才走幾步就沒了。
在大門口停住腳步,赫連徹父子倆已淚如雨下,全然不在乎彆人是否笑話。
赫連夫人怕自己受不住,拉著赫連無憂壓根沒敢跟出來送彆。
“若水……”
“妹妹……”
蘭傾旖手忙腳亂,急著給他們擦眼淚,嫌蓋頭擋視線,直接扯了下來。
四周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赫連若水從不在公開場合露出真容,知道她的人極多,認識她的人卻極少,所以多年來才有她貌醜如鬼不敢見人的名聲。
可如今才知,什麼叫“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當真是清麗%e8%84%b1俗,絕代佳人。
四麵響起一陣驚豔的抽氣聲。
那女子紅衣如火,熾烈絕麗,身後朱門大開滿目繁華,卻不及她鐘靈毓秀傾儘風流。
與她相比,四周的一切都是黯淡失色。
無數人震驚豔羨後悔嫉恨的目光飄來。
這也叫貌醜?如果這都算醜,天底下就沒有人算得上美!
女子身姿亭亭,嫁衣灼灼,眼波流動,笑靨含春,肌膚勝雪,瓊姿花貌。
太過震撼,已至失聲。
難怪這女人一直掩著臉,這張臉換誰也得掩著啊。
這不僅比美更美了些,還美得有點驚世駭俗。
一顰一笑,容華極盛。
清麗如畫,風華無雙。
平直黛青的眉形,邊緣微微挑起,像長天展翅的雁,眉心一朵金色優曇花,灼灼如相思。
她曼步而行,衣袂飄舉,妖紅金帛長長搖曳於身後,姿態風華,令眾家以氣質高華自居的小姐羞愧得無臉見人。
四周不斷有人因為受不了這樣的震撼而暈倒。
“什麼都彆說,我都懂。也許有朝一日……爹和大哥都明白的。”蘭傾旖壓低聲音,用帕子給兩人擦臉,話說到一半,又將後半句吞了回去。
“爹明白,爹明白……”赫連徹一把抓住她的手,哭得不可抑製。
蘭傾旖看著兩個大老爺們為自己哭得不成樣,心如刀割,眼圈也跟著紅了,強忍著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