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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60 字 1個月前

是極聰明伶俐的,點了點頭,提著手中的八角玲瓏燈緩緩離去。

司徒畫衣也是個愛鬨騰的少女性子,隻不過年紀輕就身負重擔,加上軍中法令肅然,不得不收斂了少女的天真,此番回了京,又是難得的元宵佳節,便打算去赫連小妖家討一杯酒,她家的平湖雪,應該滋味正好。把酒迎風,倒是極愜意的。

就這樣想想都覺得心情舒暢,昏黃的月色像潮汐淺淺打濕了眼底秋水一波,連這尋常巷陌都覺得走得分外有意思。

“姑娘,夜深了,還是提一盞燈吧。”突然響起的聲音,溫煦如暖陽,輕輕淺淺照亮了這方荒寂小巷。

合歡花燈發出瑩白的光暈,花瓣栩栩如生,可見這是一盞製作精良的花燈。而提著花燈的這隻手,指節修長,瑩然如玉,不似女子的纖細,不似男子的粗壯,好似被雕刻出來的秀骨蘊生。

司徒畫衣微微抬眼,星光月夜下男子眉眼如畫,原來這世間真的有花容月貌,如花精神,如月容顏,這一刻,似乎有白梅灼灼徐徐在眼前盛放,卻又冰消雪融般的絲絲暖陽沐浴周身。如若是凡人,真的有這般姿態嗎?

“你是,那個狐仙。”

幾乎是下意識地喃喃說出一句感歎,司徒畫衣靜靜看著對方的瞳色。

是墨夜寂寂的浩遠無垠。

“狐仙?”慕忘微微蹙眉,隨後又緩緩一笑,“姑娘你誤會了,我叫慕忘。思慕的慕,遺忘的忘。”

一盞花燈被塞在司徒畫衣的手中,有男子溫熱的體溫。

原來,不是狐仙啊。司徒畫衣先是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可是心底又有著淡淡的悵然。

“這花燈……”

“送給姑娘了。”

送給我了?這些年收到的賀禮多不勝數,金銀玉石就不必說了,雕欄畫棟,稀世珍寶也有不少,就是沒有送燈籠的。

送燈籠,司徒畫衣靈光一現,忙高聲喊道:“喂!你到底知不知道元宵夜送花燈是什麼意思?”

可是這黑漆漆的夜,隻有她一個人的回音,剛才的對話也像是一場幻夢,隻有手中的合歡燈微微搖曳。

難不成,他真的是狐仙?

司徒畫衣提起合歡燈細細打量一番,合歡燈的燈芯微微燃燒著一縷青煙。

第九十三章 製燈人

元宵夜的經曆在腦海中流過,瞬間讓司徒畫衣覺得自己在做夢,如果那真是一場幻夢,的確能讓人沉溺其中長眠不醒,原來詩文上說,鬼魅妖物最擅長蠱惑人心,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像那雙清澈溫柔的眼睛,好像能夠撫平心上的躁動不安,覺得此刻就是最美好的時光。

司徒畫衣把玩著手裡的花燈,手指細細撫過做燈麵的澄心堂紙,眼中閃耀著欣喜的光芒,似千萬枝燭火在黑暗深淵裡熠熠生輝,亮得驚人。她%e5%94%87邊泛起一絲笑意,倒是把推門進來伺候的婢女唬了一跳。

乖乖,小姐這幾天是怎麼了?常常一個人拿著盞花燈呆在房間裡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神神鬼鬼的樣子讓人想不往歪處想都難。若非服侍小姐多年,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極為熟悉,她幾乎要以為麵前的小姐是彆人假扮的了!

“小姐,該用午膳了。”她甩開滿腦子疑惑,輕聲提醒。

墨竹手裡的食盒精致小巧。這食盒是桃木所製,桃葉尖尖宛如笑靨,似乎還能聞著一絲幽幽的香甜,三層的食盒倒是盛著幾道小菜,蓮子羹白盈碧珠,百合蛤肉汁濃鮮美,椿木炒蛋金黃燦燦,還有一疊南瓜餅小甜點,隻需一眼,就讓人味蕾大振食欲大動。司徒畫衣不為食物所動,卻被桃木食盒吸引了眼球,看了幾眼不由讚歎手藝精巧。

“墨竹,家裡的廚子什麼時候手藝如此好了?這食盒都做得彆出心裁。”

“小姐,這可不是家裡的。”墨竹%e5%94%87邊含笑,把吃食碗筷擺好,眼見司徒畫衣神色歡喜,不由得有些自得,緩緩將食盒來曆一一道來。

“小姐可還記得,前幾日我回家看望父母雙%e4%ba%b2?”

司徒畫衣自然是記得的,墨竹的長兄三年前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家中雙%e4%ba%b2又年事已高,聽說前陣子其母病重,墨竹便回去了一趟。

“說出來小姐可能不信,我孤身一人,為了早日回府,竟夜裡走了小路,結果遇到兩個賊人打劫,搶了我的包裹。還好這賊人隻是貪財,並沒有行凶,我卻被嚇得不行,倒是不敢再走了。可是又怕賊人返回行凶,隻得一路慌張地趕路,說起來,當時嚇得不輕,心都要跳出來了。”

司徒畫衣倒是沒有聽墨竹說起過這段經曆,不由有些氣惱,瞪了墨竹一眼,讓她繼續說下去。

“哼,你倒是膽子大,讓我繼續聽聽你的奇遇。”

墨竹不好意思地吐吐%e8%88%8c頭,臉龐微紅,嬌俏一笑:“還真是讓小姐說對了,是段奇遇。我一路心慌,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那裡甚是破敗,人煙也不多,可是有一戶人家門口的燈一直亮著,明晃晃的可好看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鬼使神差地敲開了門。開門的那位公子,簡直像是從畫裡走出來一樣好看,還提著一盞海棠燈。我把我的情況跟他說了,他便讓我進屋喝口熱茶先壓壓驚。這個食盒,便是那位公子自己做的。我起初是瞧著好看,隨口稱讚了兩句,他便直接送給我了,說是隨手做的,家中也沒人用。”

墨竹遇到的人,也是提著燈嗎?司徒畫衣微微轉眸,看見放在桌上的那盞精致的合歡燈,心裡突然湧起一抹奇異的感覺,忙問道:“你可還記得那個人家住哪裡?”

“誒?”墨竹沒想到自家小姐這麼上心,原本隻是隨口說了一句,竟然勾起她的好奇心。歪著頭仔細想了想,她有些不確定地道:“好像是烏衣巷吧,那裡住的都是些貧苦人家。可是那位公子,倒是一點都不像我們這樣的下賤人呢!”

烏衣巷……

司徒畫衣眸光微閃,心滿意足地喝一口蓮子羹。

晨間天光大亮,東邊天際裡一縷陽光斜刺裡射過來,晨霧有些疏鬆,有些縹緲,漸漸的在移動,夜色積聚的霧,寒冷積聚的霾,在陽光的催促下,極不情願地漸次地輕輕隱去。

慕忘將門口的燈籠換下來,與往常一樣,絨線做的燈芯已經燃儘了,不知道那些晚歸的人,遠途的人,看到燈光有沒有忘記回家的路。

這陣子生意不怎麼樣,僅僅靠做燈籠賺不到多少錢,慕忘也開始做些木匠活計,就當是補貼家用。想到隔壁家的小韻曾經說過想要個小木馬,正好趁現在想起來,趕緊做好等下她過來玩耍時給她。

“慕忘哥哥,慕忘哥哥。門外有個漂亮大姐姐找你。”

小韻得了小木馬,甚是歡快,扯著慕忘的衣服撒了片刻嬌,才想起剛才門口有位大姐姐拿了棉花糖給她,讓她去叫慕忘哥哥。

慕忘微微一笑,摸了摸小韻的鬢發將她送走,心裡暗暗奇怪,也不知道是何人來找自己。

等在門口的司徒畫衣不知怎地,心裡竟然有些緊張,在戰場上麵對千軍萬馬她可以不動聲色,在朝堂上麵對聖上天尊可以不屈不折,可現在她的心尖卻在微微顫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門板微動,吱呀聲徐緩如江南人家的小鎮餘音,她全身下意識繃緊,抬頭看去。陽光從雲層間灑落,落在青年如畫眉目間,溫暖和諧如畫中人。

那襲青衫好像挾著初春的溫柔,勾起她那夜的回憶,青年的眉眼就像春雨在空山中細細流淌成碧溪那般純粹清新。他微笑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地勾起%e5%94%87角微笑起來。⊥思⊥兔⊥網⊥

司徒畫衣說不出這種感覺的由來,但是她突然有點明白這個明明隻見過一麵的人,為何會深深吸引自己的緣故。

像她這樣雙手沾滿血腥的人,永遠無法拒絕一泓清泉的溫柔。

慕忘,就是她的清泉。

“姑娘?”

慕忘看著眼前的女子有些熟悉,可是又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隻能客客氣氣地行了一個禮。

“啊,你記得嗎?那天元宵節晚上你送給我一盞合歡燈的。”

司徒畫衣有些局促不安地抿緊雙?%e5%94%87,說話的語速略急,仿佛這樣就可以忽略自己心臟急速跳動的聲音,心裡卻越發惴惴不安:要是這個人忘記自己怎麼辦,也許當時他隻是隨手給了一個路人一盞燈。一個路人,他會記得嗎?

她其實長得美豔,隻是常年戎馬征戰,眉宇間戾氣偏重,又是女帥身份,平添幾分傲人的清冷,可是此刻臉頰微紅,卻有了少女的嬌羞,讓人心生憐愛。

“自然記得,原來是你。”

慕忘想起來了,那天他出去送燈,看見一個女子獨自一人在小路上閒逛,便把最後一盞燈送給她,當時並沒怎麼注意女子的容貌,也就沒有往心裡去。

司徒畫衣身份尊敬,她聽過很多漂亮的話甜蜜的話討好的話諂媚的話,可是這句話那麼簡簡單單,卻讓她整個人都快樂起來。這種快樂,和大勝而歸不一樣,這種快樂,是可以藏在心裡,容不得彆人去欣賞的快樂。

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快樂。

“姑娘是來買花燈的嗎?”慕忘的眼神雖然清澈,卻帶著淡淡的疏離,就像是天山的那一點點正在飄零的雪花,一下子就把司徒畫衣的那點喜悅淹沒了,隻有零星的火苗。

“我自然是來買花燈的。”司徒畫衣微微偏頭,語氣裡帶著一絲不甘不願。視線微微一轉,看見門內的光景,她頓時心下有了計較,又輕輕挑眉一笑道:“我來買你的燈籠,怎麼,不給客人看看樣式嗎?”

慕忘一愣,斂神側開身子,將司徒畫衣迎了進來。

“寒舍簡陋,做手藝這一行的,竹篾竹簽又太多,姑娘仔細些腳下,切莫傷著了。”

司徒畫衣絲毫不在意地拿起一根竹篾在手裡把玩,這院子在普通人家看來已經挺大,但是跟司徒府相比真的不值一提。但是這間院子裡,有著滿院的花燈,在頭頂上明明晃晃掛著,風一吹飄飄搖搖,沒有宮鈴清脆悅耳的聲音,卻多了宮鈴所沒有的溫馨,就像一個個承載著祝願和美夢的幻境,一眼看去,就墜入一個夢幻的仙境裡。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司徒畫衣眸光閃亮,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