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瞟了眼神情期待又興奮的赫連無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生氣?談不上。開心又絕不可能,隻當做什麼都沒聽見,繼續吃菜。
聞人楚楚眼睛裡仿佛點了燭火般亮光閃閃,“真的嗎?師叔你還%e4%ba%b2自登台唱戲?”
蘭傾旖笑而不語。
“不會唱彆的戲文,就把去年的那個再唱一遍好了。”赫連文慶慫恿。
蘭傾旖漫不經心瞥他一眼,笑意微冷,語氣卻淡淡,“有些話我隻說一遍,就像有些舞,我隻跳給一個人看。”
赫連文慶笑容微僵,訥訥地閉嘴不吭聲了。
赫連無憂皺了皺眉,覺得這話題提的實在糟糕。“要我說,姐姐還是乖乖坐著聽戲好了。”她拆下八寶鴨的鴨%e8%85%bf夾到聞人楚楚碗裡,對她使了個眼色,笑道:“嘗嘗這鴨子做得怎麼樣?”
聞人楚楚素來機靈,立即配合地轉移話題,“師叔,有沒有酒?你可不能小氣。”
蘭傾旖嘴角抽了抽,“你才多大年紀?就想著喝酒!”
“為什麼不行?”聞人楚楚理直氣壯地反問。
蘭傾旖無奈,瞥了眼最先挑起烤鹿%e8%85%bf話題的赫連無憂,惡從膽邊生,咬牙道:“今晚全都給我喝蜜酒!”
赫連文慶:“……”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有說有笑地吃完晚飯,年輕人都興致勃勃地去花園烤肉,新鮮的鹿肉,配上酒味淡薄度數低的“醉嫣然”,也不用顧及身份儀態,自自在在地圍坐談笑。
經過剛才那出,赫連文慶也不好意思再問及蘭傾旖的私事,乾脆把話題轉到赫連無憂和白瑞祺身上。赫連無憂也不避讓,大大方方地全說了。
女孩子提到心上人時的美麗,的確無法用言語來描述。蘭傾旖緩慢飲著醉嫣然,%e5%94%87角笑意微微,眼神幾分悵然幾分蕭索。
她其實很羨慕。
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告訴他人自己所愛的人,也是種幸福呢!不像自己,連愛一個人都要偷偷摸摸的。
鹿肉鮮香嫩滑,吃起來口感很不錯。蘭傾旖樂得當個旁觀者聽他們閒話。說起來她們姐妹倆都有了心上人,不知道大哥有沒有看上眼的姑娘,五天前他都滿二十一了,也該考慮%e4%ba%b2事了。%e4%ba%b2事素來繁瑣,從提%e4%ba%b2到定%e4%ba%b2到成%e4%ba%b2,沒有一年半載的準備時間,絕對忙不過來。
她瞟著赫連文慶,左瞟一眼右瞟一眼,欲言又止地在那裡糾結。
彆看她在朝堂上口齒伶俐反應靈敏,必須爭辯時往往能引經據典地把持反對意見的政敵駁得啞口無言,但她在感情上素來笨拙,平時的伶牙俐齒在這方麵完全用不上,直來直去的能夠噎死人。現在想想當初自己那麼直接地表明心意,驚到了聞人嵐崢也不是不能理解。
“姐姐,你總像眼睛抽筋似的看大哥,是想乾嘛呢?”赫連無憂無意中瞥到蘭傾旖怪異的神情,%e8%84%b1口而出。
蘭傾旖:“……”
第九十二章 許願花燈
聞人楚楚“噗”的一聲直接笑噴,看著師叔鬱悶到無語的樣子,明知不應該,她還是忍不住笑了。難得看見師叔的麵部表情這麼豐富。
蘭傾旖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我這不是正在糾結,該怎麼委婉詢問大哥是否有看上眼的姑娘嗎?”
這次直接噴出來的人輪到了赫連文慶,無辜地被殃及池魚的大少爺愕然睜大眼,擦了擦嘴邊和衣服上殘餘的酒液,覺得自己真是太倒黴了。“這好端端的怎麼扯到我身上了?”他招誰惹誰了這是?
赫連無憂:“……”
“著急嘛!”蘭傾旖笑嘻嘻答,“你這個年紀,也該考慮%e4%ba%b2事了。”
赫連文慶瞅她一眼,一句“該著急考慮%e4%ba%b2事的人是你才對”到了喉嚨邊又咽了回去。
“急什麼?還早得很!”說到%e4%ba%b2事,他不由提醒最靠譜的赫連無憂,“什麼時候有空?讓若水把白瑞祺請到府上見個麵?”
蘭傾旖搶先開口,語氣雲淡風輕地道:“放心,等到春闈過後,我會安排的。如今他還在備考,這件事搬上台麵說還不是時候,平白亂了他的心思,萬一影響了春闈發揮,反而是我們的罪過。”
“說的也是。現在對他來說,春闈最重要。十年寒窗,就看這一天了。”赫連文慶表示真心慶幸,還好自家人都不是隻看重利益的迂腐之人,非要逼著自己考科舉當官,不然自己也有的受。
“光說這些也沒意思。”蘭傾旖考慮到聞人楚楚還在身邊,當著這麼個未成年女孩的麵談論婚嫁影響不好,他們說上兩句也行了,“來日方長,這些事自然有爹娘關心。反正我們家也不是不講理的,要是家裡定下了,自己不喜歡,直說就是。”
兄妹倆齊齊翻了個白眼,心說虧得你好意思說出口,你為了反對婚約鬨的動靜還不夠大?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得感謝她那一鬨,最起碼有了這個前車之鑒,爹娘絕對不敢不經過他們的同意就給他們定%e4%ba%b2了。
兄妹倆配合地轉了話題。
說說笑笑看了煙花各自回房休息,聞人楚楚的房間早就裡裡外外打掃乾淨換了新被褥,鬆軟的被褥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應該是剛曬過,不然不會有這種氣息。
她裹著被子睡得香甜,一夜好夢。
同樣的夜晚,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壓根沒睡。
赫連無憂和白瑞祺屬於沒睡的,兩人結伴出去逛街看燈。
蘭傾旖也沒睡,躺在屋頂喝悶酒,睡不著。
同樣,韋淮越也沒睡。
“獨自喝酒可沒意思。”幾乎是搶過她手中的酒壇,他在她身邊坐下,淡淡道。
蘭傾旖沒吭聲,也沒打算搶回酒壇,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際寒星發呆。
“既然難受,為什麼不爭取?”韋淮越冷不丁開口。
“你說什麼?”蘭傾旖的眼神,瞬間就像冷卻後的燭淚般冷硬,目光犀利如要剖開人心。
“朝玄這個名字,我知道。”韋淮越沉默良久,忽然道。
蘭傾旖瞬間默然。
“他……也是喜歡你的吧!”許是今夜的月色太美,他的聲音,在此刻聽起來,竟有一種奇異的溫柔。
“這世上相愛不能相守的人多了。何必在意?”她眉目疏冷,神情淡漠。
相對無言。
“真想不通你這爛脾氣是怎麼養成的!”韋淮越不滿地咕噥,拉著她跳下屋頂,風聲獵獵,吹得蘭傾旖頭發亂飛睜不開眼,她瞪大了眼,氣急敗壞,“你乾什麼?”
“出去轉兩圈。”
“……”
半個時辰後,兩人站在了湖邊,蘭傾旖好死不死一抬頭就在人群中發現了赫連無憂和白瑞祺的身影,她默了默,問:“我們要不要回避?”
“為什麼要回避?這片湖又不是他倆的私產。”韋淮越理所當然道。
蘭傾旖環顧四周,熱鬨的湖麵上煙火迷離,花燈閃爍搖曳,水波連綿起伏,水中的倒影微微蕩漾,幾乎讓人迷亂了眼。江風如柔綿纏繞過了那冰冷的容顏,觸?感微冷。
湖麵上漂浮著各種式樣的花燈,對麵岸邊的女子們將手中的一盞盞花燈放入了湖水中,閉起眼睛,雙手合十默念,虔誠地祈禱。
“很熱鬨。”蘭傾旖忽然道。
湖麵上那盞盞花燈晶瑩剔透,承載著無限的希望,成百上千盞花燈縈繞在岸邊,就像琉璃玉帶般,飄飄揚揚,煞是美麗。
看著那承載著無數希望的花燈綻放在如此平靜的水麵上,她心底莫名的感覺到淡淡的安寧。
“羨慕?那為什麼不自己點上一盞?”韋淮越聲音低涼,似挑釁似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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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傾旖不答,她並沒有他想象的孤寂,也沒有暗夜玫瑰的妖異,周身卻彌漫著淡遠靜穆的氣質。
“那麼你呢?”良久,她問。
他的目光仍落在水麵上,不曾回頭,卻清楚感受到他的眼神越發幽深了。
她也沒再說話,兩人並肩而立,衣袂飄飄。
“我不信神靈。”許久,他淡然答:“祈禱如果管用,我不介意在神像前跪上千萬遍。”
蘭傾旖隱約笑了笑。
都是一樣驕傲固執的人啊!
“我也不信。但我有信仰。”
“信仰?”
“信仰不一定是神,也許是某個人,也許是某種想法願望……能夠支撐我們走下去的,都可以視為信仰。”
“他是你的信仰嗎?”
“是!”雖然隻是之一。
“……真是糟糕透頂。好像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能告訴我你愛他了。”
“那你不要愛我了,你總會遇到那個適合你又愛你的好姑娘的。”
“蘭蘭……”
“嗯?”
“你知道嗎?你也是我的信仰。”
同樣的元宵夜,比起河邊的熱鬨,小巷深處又是另一番風景。
正如這世間有人失意,也有人得意,有人憂傷,也有人歡喜。
慕家有個傳統——元宵夜將鋪子裡的燈籠送一些給窮苦人家的孩子們。慕忘沿著記憶中的小路走得分外熟悉,手中的花燈所剩無幾,就隻有手中這一盞用來照明。
回家的路,走得很慢,伴著夜月星光,布衣青年手中的合歡燈,照亮了古道巷陌的寂寂清冷,天上的月暈了他滿身,%e5%94%87邊的笑意溫和淺淺讓人看不清楚。他那麼輕巧地轉身,就像是遍尋不至的清輝夜色。
這是司徒畫衣偶然一瞥窺見的景色,她還來不及凝眸細看,那抹身影就走遠了。
會不會是畫本戲文裡說的提燈狐仙,有著傾國傾城的皮囊,隻求和凡人春宵一夜?司徒畫衣難得想想這些不著調的東西,忍不住一時笑出聲來。
“小姐?”一旁掌燈的小丫鬟滿臉詫異地看著自己小姐,這空無一人的,小姐傻笑些什麼呢?是不是打仗打太久了有些魔怔了?
司徒畫衣瞥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鬟,忙正了正顏色,抬手示意道:“好了,你先回府上吧,要是我哥問起來,你就說我想一個人逛逛,讓他彆讓人出來尋我便是。”
小丫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