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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57 字 1個月前

忠力量,若她沒有記錯,這人曾經是黎國第一書院的負責人,一手負責了書院改革,專門為朝廷培養未來棟梁,聞人嵐崢掌握了他和第一書院,等於握緊了所有年輕資源,如何能不勝券在握?他壓根就無需結交門客引皇帝猜疑,自有大把的人為他效力。

那個人的城府之深本就世間少有,如今,也不過是再次領教罷了。

她心中微涼,垂眉斂目,立於鐘毓晟身後。

鼓樂齊鳴,鳴炮三響,百姓們被攔在十步外,擠擠挨挨,好奇地看“雲國的官兒們”,黎國官員們,則含笑迎上來。

當先的沈瑜笑意微微,目光溫和而犀利地掃過隊伍,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鐘毓晟。

二十三歲的雲國丞相容貌秀致出塵,看上去就像個書生,卻沒有書生般的酸腐氣息,氣質雍容沉穩,像承了雪的青竹,清傲中自有風骨,不謝風流。他的眼神並不像許多少年得誌之人般鋒芒畢露,而是溫和%e4%ba%b2切,卻看不穿眼中天地。

他隨隨便便披一件青色錦袍,姿態自如地下車,看得出經慣大場麵,淡金色的日光打在他肩頭,整個人燦然若鍍金光。

這就是雲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

果然……特彆。

“那個是鐘毓晟?”

“好年輕……果然是個漂亮人物。”

“聽說他在雲國深蒙聖寵,是最受皇帝信重的臣子之一。”

“難怪這次會派他來咱們黎國,話說回來,咱們黎國和他們雲國,以前也沒什麼往來,他們這次來能有什麼好事……”

“少談國事!這些事都自有人操心去,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一些看熱鬨的百姓,隨心地談論著,卻也有更多的人,遠遠的不靠近,用森冷而警惕的目光,打量著光鮮龐大的雲國使節隊伍。

沈瑜上前,在三步外站住,隨著司禮官員的唱禮,淡淡一躬,“見過鐘相,鐘相遠道而來,敝國有失遠迎,還請鐘相見諒。”

“沈大人客氣了。”鐘毓晟笑容燦爛難辨真假,不緊不慢回禮,道:“有勞大人一路遠迎,真是辛苦,貴國風物宜人,百姓淳樸%e4%ba%b2近,倒是讓人看花了眼,還請大人多加講解一二,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他語氣謙和,眼神%e4%ba%b2切,令人一見便生好感,沈瑜卻不敢放鬆絲毫警惕。

雙方客客氣氣地打著官腔說著廢話,蘭傾旖站在人群中神態自若,不閃不避也不迎,麵對各種打量的目光,仿佛什麼事都不知道,把一個唯主人之命是從的沉默木訥護衛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

她注意到沈瑜看似在和鐘毓晟說話,目光卻似有意似無意將自己這方的人打量了個遍,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又轉開,對身邊的護衛做了個“注意瞧著”的手勢。

蘭傾旖神情淡定,以不變應萬變。

雙方各自介紹隨員,交接禮節,一番熱鬨過後,浩浩蕩蕩繼續上路。

按照沈瑜的意思,是在這裡休憩一夜之後,第二日再前行,鐘毓晟卻堅持立即上路——這裡是兩國交界。

邊境地區,向來是摩攃最多的地方,這許多年下來,難免會有積怨。

沈瑜想了想也同意,畢竟兩國戰事剛剛結束,停留在這裡是非多,他帶來一千護衛,雲國這邊出使隊伍也有足足兩千人,一路上十分壯觀。

外交也不是省心的事,鬥智鬥力,你攻我防,半分馬虎不得,雙方都拎著心,費心費神。

在京郊十裡的接官亭,前來迎接的禮部眾官員和左相,按照郊迎禮節,設棚、奏樂、奉酒三杯以示使者遠來辛苦,代天子慰勞、並互贈禮物,不過是些早有規定的金玉器物。

冗長的禮節搞了足有兩個時辰,蘭傾旖早躲到一邊睡覺去了,黃昏時才由禮部官員前引,自黎國北策門進,過長街雀台,入外賓會館。之後的一切禮節,基本上就是看黎國那邊的意思了。

第八十五章 玉京夜色

繁瑣複雜的儀式全部搞完,已經快晚上了。

使節隊伍浩浩蕩蕩地從長街上經過,道路兩邊擠滿了觀看的百姓。多半是為瞻仰才貌雙全的雲國左相無雙美色而來的姑娘家。歡呼驚叫聲響成一片。

鐘毓晟在馬上含笑揮手示意,一派雍容風範,引得姑娘們歡喜尖叫,砸來各種鮮花水果手絹羅帕。可惜姑娘們準頭都不大好,手絹羅帕常常砸到鐘毓晟臉上,害他被各種香氣的帕子蒙住臉,打了一個又一個噴嚏,差點得了花粉過敏。而那些鮮花水果,也一個都沒落下,讓蘭護衛裝了滿滿一籮筐。蘭傾旖秉承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不打算浪費,等下拿去該吃的吃該玩的玩該插花的插花。

道路被熱情的姑娘們所攔,走得格外緩慢,天色半黑時才抵達會館。累了一天的黎國禮部官員們沒能立即回去休息。因為充分謹慎的鐘相就廚房的風水、布局、設施、廚子相貌、食材準備……發表了長篇大論的建議,表達了自己的嚴重不滿,其挑剔程度讓人瞠目結%e8%88%8c。最後相爺表示,要用自己帶來的廚子,原班人馬采購材料他才吃的下去,不然寧可住客棧。

其實這其中的門道大家都心知肚明,說來說去不過“安全”二字,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並不過分。黎國那方現在忙著準備新帝登基相關事宜,懶得和他們閒嗑牙斤斤計較,不然這一路上也不會這麼安分,隻怕有的鬨騰。隻要不損國體不落下風,這種小事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準了,於是乾脆利落地撤了準備好的廚子,同意了他們的要求。

接著相爺又表示自己愛清靜,人太多了走來走去的他睡不著,吵得他心煩。他心一煩就容易乾些不正常的事,唯恐陛見時鬨出什麼亂子驚擾了新帝,鬨得雙方不愉快。為兩國太平計,請禮部官員撤出護衛奴仆,由他以及帶來的護衛保護即可,並保證會館之內的安全由他自己負責。

這也正常,黎國那邊一合計,也準了。

有了初步安全的相爺總算消停了一點,沒再提什麼要求,禮部官員邊抹汗邊表示陪同吃飯,其實也有窺探使節喜好口味的意思,卻被相爺和護衛劇烈的爭吵乃至廝打逼得不得不告辭。

弄走了禮部官員的兩位,也沒心思在會館吃飯,宣稱來此不易,有機會要多欣賞欣賞玉京風光,施施然出門逛街去了。

會館不遠就是夜市,街上各種吃食琳琅滿目,除了人肉什麼肉都有。

兩人隨便找了個酒樓雅間,點了一桌招牌酒菜,喝酒吃菜加閒聊。也不談國家大事,隻說些野史傳奇風花雪月,聊些山水遊記風俗習慣,一頓飯吃得輕鬆愜意。

吃完後轉了大半圈,打道回府。

次日遠道而來的使節前去覲見皇帝,鐘毓晟本想帶著蘭傾旖一起去,也好讓她去領教領教這位新帝的風采行事,蘭傾旖打死都不乾。開玩笑,認出來了怎麼辦?她這條命還要不要?以那家夥的執著勁,到時候不知道會鬨出什麼事來。

她出現在黎國高層視線中的次數越少越好,免得引起他們的注意把自己給重點盯上了。本來有個鐘毓晟就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若再加上自己,無疑是自尋麻煩。

當日鐘毓晟回來說對方深沉難測,不過換來蘭傾旖淡淡一笑。

世上最了解你的,永遠不是你的敵人。而是不得不成為敵人的,曾經的愛人。

整個雲國,絕不會有比自己更了解他的人。^思^兔^在^線^閱^讀^

“我的存在必定會引起他的疑心。”蘭傾旖淡淡道:“他接下來會加緊監視,我們行事必須更加小心。”

“我猜他會更希望出使之人是你。”鐘毓晟笑道:“他好趁機與你打打交道,見識一下你赫連若水的風采。”

“不用見識,我和他不是沒交過手。”蘭傾旖冷笑。

“嗄?”鐘毓晟呆了呆。

“數年前的舊事,不說也罷。”蘭傾旖眼中有奇異的光輝,輕輕道:“他應該很期待,我也一樣。”

翌日,黎國禮部官員前來邀約,卻被相爺和他的貼身護衛三言兩語彎彎繞繞出了門,到了門外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說。

雲國左相難纏古怪的名聲徹底傳了出去,黎國那方酌情減少了很多邀請,以免出現各種麻煩。鐘毓晟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閒,每日十分自在地逛街。他對玉京的風土人情似乎特彆感興趣,短短一日就逛遍了玉京的大街小巷。

他逛街,蘭傾旖留守,她不想過多外出,玉京能人還是不少的,她可不想疏忽大意陰溝裡翻船。況且她還有大大小小一堆事等著處理,沒空也沒心情出門逛街,有空逛街還不如留在會館睡覺。

瑤台月在修建時就花了番心思,樓閣環成矩形而起,南麵臨江,北接商鋪,前連上九坊,後向中二十四坊,倒真是個四麵來客的好地方。

這是長寧侯府的一大財源,自然也是據點,五國都城各有一家,多年經營已成氣候。

鐘毓晟又帶了護衛出門逛街,蘭傾旖便金蟬%e8%84%b1殼去了瑤台月。

絲竹笙歌繞梁不絕,她飛簷走壁進門,沒讓任何人發現。

她拎了壺清酒躍上屋頂,看著夜色中的萬家燈火發呆,她目光所及,隻能看見層層疊疊的屋脊,皇宮朱紅明黃的宮牆擋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也不知道哪片宮牆下睡著他。

不知道也沒關係,隻要他能安睡。

她彈開壺蓋,邊飲邊看街對麵的天舞銀河。看人流如潮來來往往,看紅巾翠袖輕歌曼舞,看杯酒相酌兩兩帶笑。哪怕是驚鴻一瞥管中窺豹,也能看出天舞銀河的熱鬨繁華。她%e5%94%87角微勾,露一抹清淡的笑。

長寧侯府富可敵國不是白說的,豈止是雲國,他們的勢力,在五國都有滲透,平日裡以做生意為名,暗中搜集各國情報,安插暗樁密探。

她在屋頂上躺下,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天際血月,出神。

這兩天她留了個心眼,得到了不少關於二皇子的消息,她仔細研究過後也大概有了個譜,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使那個二皇子是個蠢貨,她也隻能選他。想了想蠢也有蠢的好處,起碼便於控製,要是來個像聞人嵐崢那樣聰明絕頂的,那也沒戲了,他那種人哪裡是受人控製的?控製彆人還差不多。

這個季節,玉京的夜風還是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