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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03 字 1個月前

見她側臉的輪廓秀雅端麗,濃黑的長睫如蝶翼撲閃,看不清表情,臉部線條柔美,襯著滿目青翠,如素淡背景裡一幅精雅清麗的山水墨畫,他怔怔地看著,心裡湧起了一股悵然若失的情緒,再開口時聲音輕若花瓣上的露珠,“傾旖——”

蘭傾旖轉頭看向他,“維持著目前的情形不好嗎?為什麼偏要說破?”

聞人嵐崢忽然覺得有些煩,聲音微冷,“傾旖,有些事不是你想回避就能回避的。”

蘭傾旖苦笑。

聞人嵐崢抬手撥開她頰邊的發絲,認真凝視著她,“傾旖,留下來。”他說著,微微俯首,落向她的%e5%94%87。

蘭傾旖平靜地抬手,製住了他%e8%83%b8`前大%e7%a9%b4,滿意地感受到他身子微微一僵,她一笑,嫣然:“殿下,彆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她推開他,“殿下,你總要一日要大婚的,而你的正妃,絕不會是我。”

“傾旖,你知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你和我說這些,很煞風景?”聞人嵐崢看著她,苦笑。

蘭傾旖微笑如風,輕靈而不可琢磨,亮若星辰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連聲音都縹緲如風,“殿下曾不止一次地說過我是個煞風景的女人,剛才我若不阻止,事情真的會發展到不可預料的地步。抱歉,殿下,我不想成為皇家鬥爭裡的棄子。”

“你不相信我能夠保護好你?”

蘭傾旖沉默半晌,“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而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你在排斥我。”聞人嵐崢皺起眉,若有所思,“不!不是針對我,你在排斥所有試圖接近你的男人。這是為什麼?”

蘭傾旖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家夥的心,是不是真的比彆人多生了一竅,怎麼連這個都能看出來?她以為這世上沒人能看出來的,即使是畫兒,身為她最好的朋友和姐妹,從小一起長大,共經血火人生,也不知道她這點細微的心思。

“一個人的情緒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於我而言是種悲哀。沒有期待,就沒有失望。”

聞人嵐崢目光微微一動,眉梢輕挑。

“我很小的時候,生過一種會傳染的怪病。爹娘費儘心思將才數月大的我送到師父門下企圖救我一命,那時,我的身邊什麼人都沒有,因為……”她微微一笑,眉間笑意似真似幻,渺遠如雲中月,聲音輕飄,“接近我的人,都會死。”

聞人嵐崢全身微微一震,看向她的神色微微動容。

蘭傾旖麵色平靜,淡淡道:“那時我還是個沒斷奶的嬰兒,因為沒人敢接近我,我差點被活活餓死。師父無奈,用山間豹子的奶水將我喂大。周歲斷奶後,被關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小黑屋,學著在黑暗中生活,我從記事起,擁有的就隻有無儘的黑暗和疼痛。我痛得在地上打滾,連哭的力氣都沒有,病發時我撞破過頭,喊破過喉嚨,折斷過%e8%85%bf……疼得受不了了,我會吃蒙汗藥讓自己暈過去,邊吃邊吐,邊吐邊吃……這樣的日子,我過了三年。”

聞人嵐崢目光如電,帶著淡淡的震驚,淡淡的涼意,那點涼,如冬日的雪花飄落麵頰,滿是不可置信的驚。

“四歲時我身上的病得到控製,才被允許走出黑屋,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陽光,那時我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陽光的存在,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整個世界都是黑暗得不見五指的。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人,我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師父,而後我又見到了山莊裡的其他人,當時我被嚇了一跳,說真的,我之前從沒想過自己會見到那麼多人。”

聞人嵐崢如墜冰窖,這是多麼可怕的環境?全然的封閉,完全不接觸外界,如同在培養人形機器。

“這種日子也隻過了幾天,師父就將我遠遠送到雪山上和野獸為伴,睡雪窩,啃雪團,和野獸搶食搏鬥……這一切隻是為了讓我有足夠強健的體魄和堅韌的意誌支撐治療過程。”

聞人嵐崢呆呆地盯著蘭傾旖清麗的容顏。要如何相信,這高貴天生的女子,在無數的危險、痛苦、孤獨、黑暗中度過了一個人一生中最天真爛漫的童年?

是否幼時曳於泥途之中的記憶太過傷痛深刻,所以多年之後她隻願自己不染煙塵,不觸這紅塵喧囂萬千?

心裡那麼空涼,他伸手按住心口,抿緊雙?%e5%94%87。

“這就是我的童年,很累,但是沒辦法,還是要去闖。人之一生,無非這兩種可能,要麼在現實麵前低頭自此崩潰,要麼在逆境中憑著意念激血闖過奮起。這兩種,我選後者。”蘭傾旖神色漠然,緩緩道:“我曾臨門發誓,此生必將完全依靠自己居於人上,棄我者,必報!”

聞人嵐崢抬頭看向天空。

“這世間情,太薄太冷。”蘭傾旖語氣悠悠,空涼回蕩在千裡之外心海之畔,“與其去追逐這點薄冷,還不如尋思點實際。”她抬頭看著天際流雲,緩緩道:“比起虛無的感情,我更相信實際的利益,人世間的情意太薄,唯有利益才是永恒。”

“傾旖。”他轉頭看著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掌中的手微涼潤滑,掌心處卻有些細細的繭,那點薄硬觸在手底,咯的不知道哪裡淺淺的痛。

“傾旖,聽我一句勸,忘記這一切,也放過你自己。將來,你就是我的……”他的手伸入懷中,一個欲待掏取某物的姿勢。

一雙纖秀的手攔住了他。

他看著按在自己手上的雪白手指,“你是在表示自己的拒絕嗎?”

“是的。”蘭傾旖微笑甜美,如同月光下盛放的雪蘭,搖曳出幽幽的香。“殿下,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這不是憐憫。隻是——”

“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也是真心想娶我為正妻。”蘭傾旖說起這些神色平靜得像是在和人談論今天晚上吃什麼。“但是我不能嫁給你。”

“為什麼?”聞人嵐崢直直地看著她。

“因為我們兩個差距太大了。”蘭傾旖淡淡地說:“你是黎國的九殿下,以目前形勢看,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那個。你學的是屠龍術,修的是帝王道,坐的是九龍椅,想的是天下局。你有多少時間和精力來兒女情長?你可以將一個霍芷晴攔在門外,難道還能攔住千千萬萬個霍芷晴不成?跟著你,你輸了,陪你丟命血染刑台;你贏了,我也不過是你後宮中三千分之一,不僅要和三千佳麗搶奪你那點少得可憐的寵愛,還要麵對來自朝堂上無數不懷好意的刁難。彆說你可以為我架空整座後宮隻娶我一個,我不信。即使你做到了,後宮和朝堂也容不下我,我遲早會被逼走或者死在冷宮裡。也就是說,我沒有和你廝守終生的可能,白白讓自己淪陷難過,這是種虧本買賣,我不做。”

放過你一次,已經是極端的縱容和私心,這一次,我是純然的為了我自己,以後,我要殺你,則是為了我的家族和國家。

黎國,九殿下!

第六十六章 拒絕

夜幕一分分地降下去,空氣一寸寸地涼下去,她在晚風中回頭,他在暮色裡沉默。

裙裾在風中飛揚,她長發飛舞如旗,淩亂發絲下她眼眸深深:“殿下,今日你隻是迷了路,走錯了地方。而我,什麼也沒聽見。”

聞人嵐崢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而去。

蘭傾旖目送他背影遠去,目光落向欄杆前的秋海棠枝葉上,一笑,宛然。

秋海棠,又名八月春,苦戀的象征。彆名相思草,斷腸紅。

她將這些傷春悲秋的情緒拋到腦後,轉身往花園走去,走到綠柳長堤,忽然閃出個黑衣人,一把拉住她帶入樹影深處。在她出手之前,那人手指在%e5%94%87邊一按,將麵罩取下,“是我。”

“元銘久,你來乾什麼?”蘭傾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意外。

“找了你幾日,和我走。”

蘭傾旖懶懶一笑:“下一句是不是,八皇子要見我?”

元銘久一愣。“你在亂想些什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是這樣最好。”

元銘久看著她半晌,“阿蘭,我想聽你說實話。”

蘭傾旖翻白眼:“都到了這份上,彆和我說,你還猜不出來,那可就真成白癡了。”

“聞人嵐崢——他就是許家二公子?就是你上次說的那人?”

“是。”

“你上次勸我時就已知道他的身份?”

“是。”

“青陽門突然反戈倒算和常家聯手,與我蒼靈宗一擊,也是他的手筆?”

“是。”

窒息般的沉默,元銘久臉色慘白,看向蘭傾旖的目光愛恨交加:“你上次為何不說?”

“處在敵對位置,相識一場,我提醒你一句,已算仁至義儘,你有什麼資格怪我?”蘭傾旖眼中有淡淡譏誚。

“敵對?”元銘久表情困惑。

蘭傾旖冷笑:“元銘久,你要何時才能聰明點呢?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從我和聞人嵐崢見麵的那一刻起,八皇子就已經將我看做了聞人嵐崢那一派,要麼八皇子死,要麼聞人嵐崢亡,若是後者成真,我必然活不了。我是天性涼薄人,能做的隻有自保,你還得感謝你自己,將我推進了這個局而不是太元長老,不然八皇子和聞人嵐崢,誰都不會放過你蒼靈宗。”

元銘久被她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背上早已布滿冷汗,原來,在自己還懵然無知的情況下,自己早在鬼門關前徘徊了不知多少圈。

“江湖世家玩不慣朝局非要摻合進來,既然入了這個局,你就聰明點,免得哪天自己死了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到了這份上,你要抽身也來不及了,不然誰都不會放過你,你好自為之。”蘭傾旖漠然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回頭,帶了點兒薄怒:“元銘久,你想乾什麼?”

“跟我走,我們離開黎國。”元銘久神色堅定。

蘭傾旖怒極反笑:“元銘久,你要什麼時候才能不這麼天真幼稚?你二十二年白過了嗎?”

“我不管這些,你也彆管。”元銘久抿緊雙?%e5%94%87。

蘭傾旖冷哼:“你蒼靈宗上下也不管?”

“有我爹,還有我弟弟,他比我聰明,也比我會討爹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