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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57 字 1個月前

碎金微光,平添了不少暖意。

抬眸遠遠望去,遠處一艘精致畫舫由遠漸近向他們行駛而來。畫舫上若有若無傳來的絲竹輕歌華美流暢,宛若一篇疊韻優雅的長賦。

隔著老遠,已有淡淡酒香傳來。

甲板上,兩排粉衣婢子迎身而立,朝這岸邊望了過來。

畫舫靠岸,許朝玄此時也緩步下了馬車,月白色衣袍臨風招展,深黑色披風上淡銀色優曇花葳蕤一綻宛若旗幟。這人氣質極其出眾,縱然戴著普通麵具也難掩風華,他一下車,身邊就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讚歎聲。

“傾旖,下來吧。到了。”清越如歌的聲音,聽起來讓人心曠神怡。

蘭傾旖這才起身,飛快地跳下車。

她還沒來得及**衫,身上穿的這身是伺候她的婢女準備的。緋紅色撒花百褶曳地裙,同色滾雪細紗對襟衫,衣袖上用銀線零星挑了幾朵素心蘭。好看歸好看,卻不利於行動。蘭傾旖平日的衣服都是以簡潔利落為主。她嚴重懷疑許朝玄是故意讓人把衣服準備成這種式樣的。可想想又覺自戀,自己和他非%e4%ba%b2非故,他有必要管自己的衣服式樣?他有這麼閒?

“走吧!”許朝玄不徐不疾地提步上了畫舫。

“恭迎二公子、蘭姑娘。”兩排粉衣婢子躬身迎接。

許朝玄點了點頭,往畫舫內走去。

第三十五章 共飲

畫舫內裝飾得清幽雅致,桌上已備好了美酒佳肴,金杯銀盞,布置的十分正式。

兩人麵對麵坐下,蘭傾旖隻要一偏頭往窗外望去,就可以將整麵湖的風景收入眼底,倒是非常不錯的位子。

“開船,奏樂。”清脆女聲高唱。

蘭傾旖很筷感受到船在慢慢移動。

輕歌曼舞中,清冽的倒酒聲響起。

蘭傾旖吸了吸鼻子,醇香的氣息不住往鼻子裡鑽。

許朝玄的聲音微微低沉,溫潤中透著淡淡涼意。“這是特製的塵封了上百年的梨花白。前些天有人剛剛從南境給我捎了兩壇回來,算你有口福,其中的一壇早被大哥喝掉了。”

酒才剛剛倒上,單單聞著甘醇酒香,蘭傾旖眼睛便是一亮。她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清醇濃厚,入口回甘。清冽的液體順著喉嚨滲入腹中,所過之處清涼感彌散,飄飄然如臨雲端。

“好酒!”蘭傾旖%e8%84%b1口讚美。她雖是女兒身,喝酒卻十分爽快。

許朝玄%e5%94%87角泛起淡淡笑意,對她這性子倒是欣賞,他給自己滿上一杯,不緊不慢地喝了。

歌舞不休,隱約還能聽見畫舫下蕩漾的水聲。酒香四處彌漫,蘭傾旖又倒了一杯,還沒喝就聽見了門口傳來的悠悠笑語,“兩位真是好興致啊!隻是有好酒喝怎麼也不叫上我們?”

聲音是聽過且算得上熟悉的,蘭傾旖挑起眉。

連玨!

聽到這聲音,許朝玄也停下動作,神色略顯驚訝,很快又轉為微微恍然,他放下酒杯。

兩人隱約感受到畫舫撞上了什麼東西,隨即停了下來。

許朝玄抬手示意舞姬都停下。

“蘭姑娘。”聲隨人來,連玨大步流星而來。

蘭傾旖淡淡瞥了他一眼,正想開口打招呼,目光一轉,落到了他身後緩步而來的年輕人身上。

那人看上去二十多歲,一身樸素的半舊的淡青錦袍,衣領袖口繡淡銀色雲紋,色彩搭配和他本人一般,清淡雅致,容貌俊秀,氣質儒雅,看風神氣度就知不是普通的大家公子,隻是不知究竟是何來曆。

“來了?”蘭傾旖衝連玨揮了揮手,態度十分隨意。這世上有些人一見如故再見相熟,比如她和連玨。

許朝玄眼色微微一沉。

“是啊!有段時間沒見了。”連玨笑%e5%90%9f%e5%90%9f道,“你這段日子去哪了?我去許家找你也不見人影,都沒人陪我喝酒。”

蘭傾旖隨意答:“出了趟門,昨日剛回玉京。”

“你們喝的什麼酒?大老遠的就聞到酒香遠飄。歌舞升平,好不快活。”連玨隨口道。他看向酒壺的目光泛著幽幽光芒。

許朝玄不緊不慢收走酒壺。

“你不至於這麼小氣吧?”連玨難以置信地盯著許朝玄,雙眼瞪大,目光微微呆滯。

“好酒給你喝了是浪費。”許朝玄淡淡答。

連玨:“……”

蘭傾旖同情地看著他陣紅陣白的臉色,低咳了兩聲,移開視線。

一直默不作聲饒有興致看戲的青衣人低低悶笑。

“六殿下請。”許朝玄抬手斟酒,舉杯示意。

蘭傾旖愣了愣。六皇子?她心頭冷笑,看樣子許家也沒表麵上看起來這麼簡單。黎國的水,比起自己想象的,隻深不淺。她也懶得行禮,舉杯一敬,先乾為敬,以示賠罪。

六皇子笑了笑,微微點頭示意她不必多禮,衝許朝玄笑道:“本殿不請自來,你該不會介意吧?”

“殿下言重。”許朝玄微笑,目光深遠如容納了八荒月色的海洋,“相聚是緣,再計較身份就失了興致。今日這裡也沒有外人,請。”

六皇子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不語。

蘭傾旖詫異地看了眼許朝玄,想說什麼又住了口,低頭喝酒隻做不知。

侍女添了碗筷,加上菜肴,恭敬地給他們倒了酒退下。

畫舫繼續前駛,舫中又是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四個人聚到一起感覺就不是那麼回事,蘭傾旖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是個夾心的外人,坐在這裡地位尷尬。她覺得無趣,拎了壺酒出去,任由男人們談事,自己坐在甲板上看風景。

身邊風聲微響,多了個人影。蘭傾旖眼尾都不掃他,“怎麼出來了?”

“我和許朝玄的身份不一樣,這種事還是少摻和為妙。”連玨微笑答。他變戲法似的摸出兩個玉杯,遞給蘭傾旖。

蘭傾旖倒了兩杯酒與他對飲。

畫舫漸漸接近湖心,湖心有島,氣勢恢宏的高大閣樓屹立島上,彆致風雅。

前岸是一排精巧典雅的彆院,占地廣大,規模驚人。

彆院門前,兩株筆挺楓樹默然佇立,大門高處懸掛著字跡蒼勁的鎏金牌匾“雨霖彆院”。

湖心的高大閣樓高處,懸掛著玉質鏤空牌匾——碧雲樓。

蘭傾旖看著門前排排笑臉相迎花花綠綠的姑娘們,一怔,“這是青樓?”她眼神微微讚賞,心想真讚啊,這背後的老板可真有商業頭腦,也舍得下本錢。“這也是許家的產業?”

“不是。”連玨搖頭笑道:“這碧雲樓的東家很少出現,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隻知道年紀不大。”

蘭傾旖點頭,“為什麼要分兩個部分?”

“碧雲樓是不開放的,真正的青樓是雨霖彆院。隻是你也知道,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權貴人家,有些人請客什麼的,也會選擇這裡,碧雲樓就是為這種情況準備的。能夠進入碧雲樓的客人,一般的富貴是絕不夠格的,而這些人在樓中基本上都有自己固定的房間。平時的客人都是不允許入內的。”

“很靈巧的心思。”蘭傾旖讚。

平日的不開放卻是為了開放時候的特彆感,仿佛在其中呆過,便得到了一種認可,不知不覺“碧雲樓”這三個字就成了權貴誌士心中的聖地。很是滿足了那些錢多人傻的官兒們的優越感,吸引了不少虛榮心強的人。

“那你在裡麵有專屬位置嗎?”蘭傾旖饒有興趣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沒錢,不敢進。”連玨沒好氣。

蘭傾旖抿%e5%94%87偷笑,也懶得調侃他。她仰頭飲儘杯中酒,正想說話,忽然聽見遠方若有若無地傳來一陣清越的歌聲。

赴我舊約,孤舟留,迷霧初歇。

草色無,星落荒野,疏桐缺月。

古陌荒阡愁永夜,戰骨碎儘胡笳疊。

凝眸處,故人衣凝血,鐵騎裂。

肩覆雪,長橋缺,濁酒彆,定天闕。

披戰甲,平白野告祭訣。

熱血激懷長河迭,百戰金甲誌不滅。

共相攜,刀戟與子偕,朔風烈。

連玨一怔,轉頭看了眼歌聲傳來的方向,神色有幾分意外。“《滿江紅·白野坡》?”

蘭傾旖挑眉,“怎麼?”

“沒什麼。”連玨一笑而過,“赫連若水少享才名,想不到所作詩詞竟已是坊間爭相傳唱。”

蘭傾旖瞟了眼歌聲飄來的方向,“難得有青樓女子能唱出這闋詞的真正意境。不過話說回來,唱這種憑吊詞做什麼?邀客?哪個客人這麼特殊?竟然有這種愛好。”

“你問我我去問誰?”連玨哭笑不得。

蘭傾旖聳了聳肩。

歌聲漸漸近了,這回換了一首,但仍是赫連若水的詩詞。

“怎麼總在唱她的?就不能換個人嗎?”蘭傾旖皺起眉。再好的東西,被一遍遍咀嚼,也會膩。

“這又不是我們畫舫上的,你不喜歡也沒用。”連玨好笑道。

“我走遍五國,聽到很多人都在傳唱她的詩詞歌賦,聽的次數多了就覺得膩了。”蘭傾旖放下酒杯,若有所思。“況且我覺得,她寫的也沒有眾人想象中那麼好。”

一個人的才華也是隨著閱曆和眼界的提高而不斷開闊的,時光流逝會讓人懂得更多,寫出來的作品也會更加成熟。

“這話你可千萬彆說。”連玨睜大眼睛,語氣調笑神態卻認真,指了指畫舫裡,他道:“這要讓六殿下聽見了,非得跟你急。”

蘭傾旖扁了扁嘴,“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六殿下是皇室中最有文采的,眼界極高。能讓他看上眼的沒幾個,赫連若水就是其中之一。誰要在他麵前說她一句壞話,他保證跟人急。”

“這麼護著她?”蘭傾旖目光有點呆滯,仿佛不可思議,喃喃道:“乾脆娶了她得了。”

連玨一樂,“好主意。不過這兩人的身份……恐怕不大可能。”

蘭傾旖白他一眼,敢情這人是個比自己還要看戲不怕台高的。看來還真不能高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