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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290 字 1個月前

玄身邊有護衛,即使落單了也丟不了,在人群中費力地尋找著戴彌勒佛麵具的男子。

街市上人流如織,個個笑容滿麵輕鬆閒適,唯獨她滿臉擔憂神色慌亂腳步匆匆急得要跳腳。

那些燈火輝煌歡喜甜蜜在此刻與她完全無關,她急得恨不得把這些礙眼的人群全部抹去。

“對不起,認錯人了。”蘭傾旖草草地將麵前這年輕男子的麵具給他重新戴上,轉身就走。

這樣的場景不知重複了多少遍,每次都是失望地道歉,到後來蘭傾旖都麻木了。

轉過了大半條街,依然沒找到熟悉的身影,蘭傾旖急得額頭直冒汗……

眼角餘光瞥到月白色繡雲紋衣袍,蘭傾旖腳步一頓,轉頭正對上一雙如黑曜石襯白雪般清透的眼眸,她愣了愣,飛奔上去揭下了他臉上笑眯眯的彌勒佛麵具。

熟悉的臉映入眼簾,心中的焦躁擔憂頃刻間煙消雲散,她長長地鬆了口氣,臉上很快掛起了笑容,仿佛剛才的心急如焚隻是場幻覺,是他與她開的一個玩笑。

“這麼多人,你可要小心了。免得萬一走散,不知道回去的路。”

“不會的,我相信不管我走到哪裡,你都會找到我。”許朝玄%e5%94%87邊笑意淺淡。

蘭傾旖一笑而過。

一朵煙花在她身後綻放,映出她此刻笑顏,明媚鮮妍,照亮山河萬朵。

其實許朝玄一直沒走遠,就在蘭傾旖進道觀參觀的時候,他又收到了一朵鈴蘭。不同的是,這朵鈴蘭散發著淡淡的紫檀香的味道,這是他手下隱衛的特殊標誌,對方有要事稟報。

他不動聲色地走到觀外的廊柱邊站定,選了個能清楚聽見蘭傾旖的聲音的地方。隱衛在他身後站定,福身行禮。

“玄組第三隊,齊雲拜見主子。”

“什麼事?”

“玄組一路追查,已找到了婆羅香的下落。婆羅香最後一次出現在人前,是兩年前風靜堂的拍賣,一名富商以天價拍走了這味藥,不過他最終沒能救人性命,後來這味藥幾經輾轉,最後落在了明玉山人手中。”

許朝玄眉梢微微上挑,“查到了明玉山人的下落嗎?”

“查到他半年前曾在隴西一帶活動,但具體位置尚未查清。”齊雲輕聲回答,聲音溫柔。

許朝玄不語。婆羅香對他來說太過重要,毫不誇張地講,這關係到他後半生的命運,容不得半分閃失。如果這件事能順利解決,他的仇也就有機會報了。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中翻滾的熱流,他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通知玄組全力追查。”

“是。”齊雲應聲而退,身姿嫋娜,貌美如花,任誰看見了,也想不到這麼一個優雅秀氣的大家閨秀,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隱衛。

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許朝玄轉身離開,還沒等他去找蘭傾旖,容閎已輕聲提醒他蘭傾旖正在街上到處找他。來不及多想,他迅速追了出來……

此刻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他覺得很安心。安心這種情緒已有很久沒造訪過他,如今重來,他卻覺得如同久彆故友般熟悉。

兩人相對一笑。

一切儘在不言中。

“夜深了,我們回去吧。”許朝玄牽緊了蘭傾旖的手……

第二十三章 故人寄我一枝梅(下)

蘭傾旖看著那逸興遄飛的字跡,神色微微一滯,隨即便恢複了平素的溫柔懶散。她手指一扭,指縫裡滑落無數粉末。

血鳶則往她懷裡鑽了去,一動不動地趴著,銳利的眸子也輕輕合上了。

蘭傾旖緩緩低下頭,火紅衣袖下白皙纖秀的手輕輕摸上血鳶的腦袋,血鳶忽然“唧唧”了幾聲,睜開眼睛看了蘭傾旖幾眼,才把腦袋縮了回去。

“他如今也有了自保能力,用不著我們擔心,隨他吧,畢竟未來的路要靠他自己走,誰也代替不了。”蘭傾旖似乎頗有感慨,目光略顯恍惚,仿佛沉浸在久遠的往事中,臉上掠過轉瞬即逝的淡淡微笑。

聽到她這話,血鳶便沒了聲音,也沒了動作。

許朝玄一直默不作聲聽著,此時心底終於升起幾分不悅,“這是你飼養的寵物?”

“怎麼?你似乎很有意見?它礙著你什麼事了?”蘭傾旖莫名其妙。

許朝玄摸了摸鼻子,無奈。這丫頭是怎麼了?突然之間就說話帶刺的,他哪裡招惹到她了?“我沒意見,隻是覺得意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子像你這麼大手筆,養了隻血鳶當寵物的。”

“那是她們膽子小沒用。”蘭傾旖驕傲地揚起下巴,覺得優越感十足。

許朝玄無語。雖然這是事實,但你用得著這麼自戀嗎?

蘭傾旖懶得理他那些彎彎繞繞,隨手將那枝紅梅擱到小幾上,也沒怎麼在意。

她轉過頭吩咐不遠處的侍女,“準備一些梨花白和牛肉,送到這來。”

“蘭傾旖!”身後許朝玄突然開口叫她全名,聲音清冷而穩定,一字字如玉與石交擊,一字字都如玉碎。

她一愣,愕然回頭。

他執著那枝紅梅,湊到鼻尖輕嗅,眉梢微挑,“是紅梅?”

“是……是啊!”蘭傾旖總覺得這一刻他的情緒很不對勁,不知為何竟覺心虛,連話都說不清了。

“誰送的?”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

“嗄?”蘭傾旖呆了呆,有點跟不上他這跳躍的思維,好端端的怎麼扯到這個話題上了?“跟你有什麼關係?這是我的私事,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這個?”

許朝玄目光深邃如海,緊緊“盯”著她,眼中似有漩渦轉動,深沉得要將她的三魂七魄吸進去。

蘭傾旖看著他那種目光,竟然覺得心虛,訥訥地閉了嘴。

她不說話,許朝玄也不開口。兩人都沉默著,氣氛漸漸變得冷淡怪異。

良久,許朝玄才淡淡道:“眼下整個玉京的紅梅早就謝了,似乎沒有紅梅吧?!整個黎國,也隻有氣候寒冷的北境還有這麼新鮮的紅梅,北境素來有紅梅傳情表相思的習俗,這是誰在向你表相思?”

蘭傾旖張口結%e8%88%8c無法言答,“紅梅傳情表相思?還有這個習俗?我怎麼不知道?”

這麼說來,韋淮越這封信,豈不是在……表白?!

許朝玄冷笑了聲,“你不知道的事多了!何止這一件?”

蘭傾旖被噎得兩眼翻白,這人咋了?吃炸藥了嗎?怎麼說話句句帶刺噎死河馬嗆死人?

“為什麼不說話?我的問題有這麼難回答?”久久不聞她的答複,許朝玄微微地笑著,眼神卻一點點冷了下來,那眼神玉石般的質感,堅定裡生出淡淡的涼意。ω思ω兔ω網ω

蘭傾旖緊緊閉上嘴。

許朝玄冷冷扯了扯%e5%94%87角,他的眼眸這一刻比夜色還黑,沉沉壓著烏雲閃著青色電光,電光下是濤飛浪卷的無垠大海,激浪橫飛,撲麵而來。

對上那樣的眼睛,蘭傾旖怔在了那裡,她看著他,一時竟看不出他深邃如常的眼眸裡到底是什麼情緒,她張張口,突然覺得很煩躁。刷的站起身撈過侍女送上來的酒菜轉身就走,破天荒的低聲罵了句粗口。

“懶得理你,混蛋!”

混蛋麵無表情地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滾的情緒,覺得一日的好心情瞬間化為烏有。

他一直沉默著,沒有任何反應,他指間那枝鮮豔紅梅,卻突然慢慢地,無聲地枯萎下去,掐在掌心的翠綠飽滿的枝葉,漸漸折出一個不能承受的弧度。

“啪!”

二月初一,天氣晴朗,風和日麗,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空氣中彌漫著清淡的花香,是個出行的好天氣。

許二公子在處理完大大小小的事務後,也整理行裝打算出門。

蘭傾旖雙手抱%e8%83%b8站在人前,看著正在做安全準備的下人們,心裡有點哀愁,她不就是隨口說了句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嗎?又沒說錯,可這家夥偏偏就跟她傲嬌了,她和他說話他就當沒聽見,例診時也似笑非笑裝深沉,弄得她全身不自在,哎,男人傲嬌了該怎麼辦?想想又覺得憤怒,他傲嬌關她什麼事?她憑什麼要理他?傲嬌,傲嬌,傲嬌你個頭啊傲嬌!姑娘我隻負責醫治病症,可不負責管你心情。

決定了,不理他,讓他一個人傲嬌到死吧!

她打定主意,慢吞吞往車上爬。

車簾一掀,瞬間僵住。

葡萄美酒夜光杯,她的被窩有人睡。

那人睡在她的金絲軟褥上,靠著她的呢絨軟枕,執著她的水晶杯。透過深紅的美酒,可以看見他的眼眸比酒色更蕩漾深醇。

蘭傾旖一雙漂亮的眼眸微微一黯,心想這麼美麗的一雙眼睛卻看不見真是太可惜了,又想她是將這家夥悄悄推下去呢?還是把他當成財神爺供起來呢?

想了想她果斷的出招,衣袖一拂一股勁風撲向許朝玄麵門,馬車裡亮起一道匹練般的華麗碧光,淡淡蘭香彌漫開來。

勁風森冷來勢凶猛,許朝玄卻躺著一動不動,勁風將要拂到他麵門時一頓,一線深雪般的掠過酒杯,深紅美酒揚起一片桃花扇又無聲落回杯中,一滴酒液濺落在許朝玄%e5%94%87角,他淡定地%e8%88%94淨,頭一仰,繼續喝酒。

蘭傾旖鬱卒,橫眉豎目,怒道:“起來,我的被窩不給男人睡!”

許二公子淡定地喝酒,無視她。

蘭傾旖吸氣,遇見憤怒的快要爆炸的事情時,先吸氣三次。三次過後,她就淡定了。不就是有人占了自己的被窩喝了自己的酒搶了自己的馬車嗎?連被窩一並打包送走不就行了?這有什麼好煩的?傻!可是被窩送走之後自己睡什麼啊?她有點發愁,想想還是留下枕褥吧。她淡定地坐下,從小幾邊的馬車隔板裡取出另一瓶葡萄酒,另找出個水晶杯給自己斟了杯飲儘,盯著許朝玄發呆。

日光透過車簾照進來,勾勒出她的側臉,這一刻安靜下來的少女不再是平日笑容清甜姿態閒雅的,她的目光帶著一種旁人讀不懂的神秘幽邃,隱隱的還蕩漾著一絲深沉的冷意,似深海裡埋藏的磁石,沉冷而穩定。

馬車裡安靜的隻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