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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28 字 1個月前

“好與不好,一樣是過,有什麼區彆?”

女子表情一頓,臉上溫婉的笑容再也掛不住,如陽光下的薄霧般漸漸消散,盯著他無言以對。

“我現在隻想安穩度日,有些人惹不起,自然隻能躲。”許朝玄%e5%94%87角笑意奇異,有點冷,帶點誚,一眼看去,隻覺身心涼透。

女子不語,久久凝視著他,神色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

“你是和太子他們一起來的?”許朝玄淡淡問。

冬日的寒風遊蕩,掀起他一角月白生絲袍,掠動玉白絲絛飛舞若舉,他的人如此風姿瀟灑,如月如蓮,眼眸裡的冷意卻如雪如石,如高山之巔凝了冰的崖端。

“三公主下了帖子,我不敢不來,太子倒是出城時遇上的。”女子神色微帶不安。

“你該回去了。”許朝玄歎了口氣,平靜地道:“你身邊來往的人極多,他們若不見你,必然會四處尋覓,若是找到我這院子來,又是場麻煩。”

女子目光微黯,“你什麼時候走?”

“說不準,這要看檀濟大師的意思,不過最多也就半個月。昭延寺中三教九流人來人往,你還是不要到處亂跑了,免得出事。也不必過來尋我了。”許朝玄眼眸裡冷意更深三分,%e5%94%87角卻慢慢綻出一個笑容,那笑容弧度完美,完美得像畫上去似的。

女子了然地歎了口氣,苦笑道:“我明白。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和任何人提起。”

“多謝。”許朝玄聲音柔和。

“我但望你永遠都不要和我說謝,你我之間,本不必言謝。”女子語氣輕輕,神色黯淡下來。

“今時不比當年,我們都回不去了。”許朝玄微笑清淺,神色略見蕭瑟。

女子沉默。

良久,她道:“前幾日,太子向我父%e4%ba%b2提%e4%ba%b2,要迎娶我為正妃。”

“是嗎?從門第上來說,很般配。恭喜。”許朝玄淡淡道。

女子臉色一白,似難以置信,聲音微微顫唞,“你……你竟然跟我說恭喜?”

許朝玄搖頭,眼中有淡淡的倦意,“那你希望我怎麼說?難道許諾去你家提%e4%ba%b2?彆說令尊壓根不會答應,單單是我現在這幅鬼樣子,自顧尚且不暇,又哪有餘力照顧彆人?”

女子無措地咬緊了下%e5%94%87,訥訥不語。

“趁早收了心吧,我不想害人害己。”許朝玄搖頭,聽著女子微微顫唞的聲音,他有些不忍,放柔了語氣,溫聲道:“你若當真不想嫁給太子,也不用擔心。依我看,目前形勢不明,令尊不會做這隻出頭鳥,他多半不會應的。”他神色蕭散,皎皎若明月,帶著萬事底定在心的從容。

蘭傾旖看著,眨了眨眼,覺得這一刻的許朝玄看起來很遙遠。

他平靜的神色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女子的心緒不多時已穩定下來。

“沒什麼事就回去吧,我也累了。”許朝玄轉身。

衣袖忽然被抓住。

原本興致缺缺,打算跑路的蘭傾旖一怔,下意識多看了兩眼,月白生絲隱織暗紋的質料輕軟,被那女子染了淡粉蔻丹的手指抓得一片皺褶,她抓得過於用力,以至於血湧指節,手指雪白而指節鮮紅,淡粉蔻丹指甲根泛出點點淡青色,淒豔如女鬼的爪。

蘭傾旖撇開視線,覺得這蔻丹的顏色真難看。

突然靠近的濃鬱香氣讓許朝玄心底忽然泛起一絲淡淡厭惡。

這厭惡,使素來雍容有城府的他終於犯了點公子脾氣。

他其實不喜歡彆人隨意碰觸,以前還好些,最近尤其不喜歡,上次有一個不知死活獻媚的,被他扔到了人市上。

忽然一笑,如玉的手指輕拂了兩下衣袖,寬大的袖擺瞬間齊齊落下一截,那女子的手抓了個空,攥著那截斷袖滑了下去,啪地打在自己%e8%85%bf上。

一陣風過,吹走半截月白衣袖,那截月白色布料,將要撲到許朝玄的臉上。許朝玄沒動,似乎笑了笑,那衣袖將要撲到他臉前時,忽然轉了方向,飄飄搖搖飛開去,落在假山後。

蘭傾旖伸手接了,扔到一邊,暗暗罵: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兩個人都沒再管那截衣袖,許朝玄舉起手,將另一邊的衣袖挽了挽,看起來卻半分都不突兀。

這個男人,無論怎麼打扮,做什麼動作,都是精美的,千錘百煉深入骨髓的優美。

女子的目光在他如玉琢的精致腕骨上掠過。烈火般的眼神裡似乎多了一層彆的意味——懷念、憂傷、無奈、哀怨、黯然……

“你不會放棄的,對嗎?”許久,她輕聲道。

許朝玄抬起頭,長風流暢滑過,掠起他鬢發少許,他伸手輕輕一挽。那女子和蘭傾旖身邊的侍女齊齊失了呼吸。

絕代風華。

而他閒雅散漫姿態,便如漫步花園小徑。“太子勢大,彆說是我,就是整個許家,也沒資格與他抗衡,你覺得,我能不放棄嗎?”

第八章 各有規則(下)

女子臉色一白,似怕似驚,驀地笑了起來:“不!我不信!我不相信你會就此沉淪一蹶不振,我不信你不恨,不信你不想報仇!我更加不信你會放棄我!”她神色恢複了從容,篤定道:“我們小時候就認識,我對你,多少也有幾分了解,你絕不是吃了虧不還手的人!”

“是嗎?”許朝玄冷笑,眼角挑起的弧度透出淡淡譏誚,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以為,他們會就滿足於此?你以為,他們不懂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女子的臉色刷的一下變成雪白,踉蹌著退開了好幾步,似無法接受一朝幻想被打破希望喪失的打擊。她呆呆地看著他,如被驚雷劈中。

許朝玄麵無表情,淡淡道:“人有人的規則,花有花的規則,一旦出了自己的生活圈子,等待的就是厄運。就像園子裡的花,即使長得再好,出了界就會被花匠毫不留情地修剪掉。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不是每次都會有人容忍你的。”

女子沉默著低下頭,全身開始微微發抖,似乎無法承受這森冷警告中的寒意。

蘭傾旖看著那女子幾乎抖成了扶風弱柳,搖了搖頭,覺得許朝玄這是在作孽啊,瞧瞧把好端端的一個美人兒嚇成了什麼樣?

“回去吧,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做什麼。有些事,不是你該接觸的。”許朝玄揮手,漫不經心地丟下一句,大步回房了。

女子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眼底漸漸浮現出一抹恐懼,猛的轉身狂奔出去。

“聽夠了,可以進來了。”房中傳出許朝玄略帶諷刺的聲音。

蘭傾旖聳了聳肩,半分不好意思都沒有,大步踏入室內,仿佛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不是說要去南山看景嗎?走吧!”

許朝玄微微一愣,神色有些驚異,半晌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你很聰明。”

“我也這麼覺得。”蘭傾旖毫不謙虛地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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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邊那人嗆了一下,隨即咳了起來,很用力地“看”了她一眼,對這女人的自戀表示無語,心裡的那些煩躁鬱悶卻在瞬間煙消雲散了。他敲了敲桌麵,“坐!今天不去了,咱們明天再去。”

蘭傾旖不置可否,她也不想和那女子有所交集橫生枝節,心思重的女人有時真的不討喜,彎彎繞繞太多了,讓人累的慌。

侍女乖巧地無聲退下。

蘭傾旖雙手托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剛剛那姑娘,似乎很喜歡你。”

“你也說了是似乎!”許朝玄不為所動,波瀾不驚。

蘭傾旖扯了扯%e5%94%87角,不再多話。調侃也要有個度,他也表示過,逾矩是愚蠢的,點到為止就可以了。

她目光帶了點兒空茫,越過他落在雪白的牆壁上。

室內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氣氛。

她心裡忽然生出了許多疑問謎團,就如他對她有諸多好奇困惑,但他們都不說,誰都不說,隻將那份揣測藏在心裡,獨自品嘗。

“趁現在還有些時間,把今天的針灸完成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最後一次了。”許朝玄淡淡道。

蘭傾旖點頭,仔細看了看他的右眼,隱隱可以看到黑色的脈絡,她皺了皺眉。“最近有什麼不舒服嗎?”

“第三根肋骨的地方時常疼痛,每次疼痛都不是很劇烈,能夠忍受卻很不舒服。”

蘭傾旖收起了笑容,麵色變得凝重起來,心裡忍不住感歎這人真是鐵打的意誌,這一身亂七八糟的暗毒他是怎麼撐到今天的?當初保下他一命的人定然是個膽大心黑的亡命之徒,這麼劍走偏鋒、以毒攻毒的法子也敢用?還是已不抱希望所以死馬當活馬醫?

“對你下手的人不簡單,這次的內傷剛好引發了你體內的毒,你以後可要多加小心了。”蘭傾旖道:“把外衣%e8%84%b1了。”

許朝玄躺在床上,聞言垂下眼瞼遮住眼底寒光,“我知道了。”

蘭傾旖點頭,七根銀針同時出現在她手中,此刻她將精神集中起來,看起來無比的認真,庸醫殺人,她時時刻刻記得這一點。

她施針的速度極快,短短的時間內,便在他身上刺入了二十幾根銀針。

隻剩下最後一根銀針了,這根銀針要紮入許朝玄的大腦三寸,若是出了一絲偏差的話,那麼許朝玄便是會死在自己的手中,就算是蘭傾旖心中也是有些緊張。額頭上滲出了點點汗珠,這些銀針上她都灌注了內力,好在她內力深厚,要是換做一般的大夫,怕是根本就無法完成。

饒是如此,現在的她也是有些支撐不住,這消耗實在是太大了些。

許朝玄忍著身上傳來的劇痛,麵色依舊淡然,除了隱隱間麵色流露出的蒼白之外,其他看起來都沒有異樣,畢竟在練武時候他受的疼痛可比這要疼的多。

“辛苦你了。”他開口道。

聞言,蘭傾旖不由身形一震,呼了口氣,她穩住了手臂,將銀針刺入了他的腦中。

她的右手平穩,沒有絲毫顫唞,足足三寸,沒入了銀針的大半,隻剩下幾乎看不見的一點還在外邊,若不是因為那點淡淡銀光閃爍的話,怕是根本就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