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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卿情 塵色傾渺 4301 字 1個月前

點、捺、橫、戳、直劈、斜刺……兩人的交手不留一絲餘地,動作迅疾如光影,肉眼根本無法看清。

蘭傾旖漠然看著六長老招招空門大露絲毫不顧己身安危的打法,目光微冷,她可沒興趣陪一個糟老頭子同歸於儘。手一抬,九霄之電裂天而來,一線銀光如月色光耀,刹那間便到了六長老%e8%83%b8`前。

雨雪中,紅衣女子身形飛掠,單足立於屋簷之上,身姿優雅輕盈,她身周起了淡淡光暈,生生將滿天雨雪隔在光華之外,俯首睨笑的姿勢,宛如一抹遙及千裡照過來的溶溶月色。

衣帛碎裂聲接連響起,紛飛的布料如一隻隻不規則的蝶,飄飄揚揚地落了滿地。

一溜血珠潑雨般掠過,在雨雪中急射而出,驚虹般拉開,瞬間劃破這無儘黑暗,又很快被雨水澆滅,驚豔一綻,刹那光華。如肆意燃燒的生命,瞬間被雨打風吹滅。

蘭傾旖收劍,負手淡淡看著倒地的狼藉屍體,緋柔如櫻的%e5%94%87邊,緩緩掠過了低低的歎息。

這千裡追殺大半年逐命,終於在今夜徹底結束,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也給了那玉堂金馬的強大世家沉重一擊,獲得了心靈的解%e8%84%b1。

雨雪無聲,她的衣袍已被剛才極速運行的真氣蒸乾,飄逸如林下高士。

淡紅的水流在地麵上到處蜿蜒,那些血和平常人一樣顏色,似乎沒有因為死者身份的驚人而有所區彆。名動安國,讓人聞風喪膽的青竹堂長老,在安國近乎傳奇的人物,竟然於這樣一個最平凡的雨雪之夜,死於陋巷,死於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女手中。

這一戰如若有知情人眼見,必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還是有人%e4%ba%b2眼看清楚了一切,不遠處黑暗中,默然屹立的元銘久眼神裡一片讚歎——他看見了整個對戰過程。

他怔怔站在那裡,不敢置信地望著那身姿纖秀筆直的少女,看她明眸璀璨神態瀟灑,看她%e5%94%87邊淡淡平靜笑意,看她氣質溫暖又淩厲,最終,隻無奈地搖了搖頭。

“在那裡杵著乾什麼?還不出來?”蘭傾旖跳下屋簷,輕笑道。

“好俊的功夫,連我也要自愧不如了。”元銘久搖頭苦笑。

本以為自己身為黎國三大江湖名門之一的蒼靈宗少主,論武功已是年輕一代頂級高手,但今日才真正領略到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蘭傾旖哈的一笑,懶得理他,蹲下了身子,熟練地在六長老的屍體上掏啊掏,從那鼓鼓的懷裡掏出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頓時眼睛一亮。火參果?!好東西!有了這個,她的藥就可以配成了。

“阿蘭小心身後!”元銘久焦急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喜悅。

與此同時,她感到身後寒意大盛。

銀色流光劃開亮麗的弧線,鮮血錦帶般飄灑一地。倒地的屍體喉間分彆插著一把飛刀和一隻細鏢。

“阿蘭,下次小心點,不是每次有人裝死偷襲,你都能這麼幸運地躲過去的。”元銘久暗暗捏了把冷汗。

蘭傾旖不語,這次的確是自己大意了,險些陰溝裡翻船。她取回飛刀在屍體上擦乾淨收起來,將火參果塞進懷裡,站起身,衣袖輕輕一掃,一些細細的粉末驟然往身後掃了過去,“哧”的幾聲輕響,眨眼間那橫躺在小巷裡的二十多具屍體如蛇般不斷扭曲變形,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連灰都沒留下。

元銘久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直到她處理完了,才開口道:“找個地方歇歇吧。”

蘭傾旖點了下頭,“跟我來。”

兩人沒走多久,就看見前方隱隱約約的亮光,清醇的酒香順著寒風彌漫而來,亮光處隱約可見前方是間小酒館,酒旗正肆意在狂風之中飛揚著,憨笑聲、咒罵聲也傳了過來。

酒館裡沒多少人,隻角落裡坐著幾個壯漢,穿著狐裘,一幅風塵仆仆的樣子,身邊堆積著囊鼓鼓的布袋包,操著不知道哪個地方的口音,倒是挺像外地過來的商人。

“小二,兩壇燒刀子,三斤牛肉,四樣下酒菜,動作快些。”蘭傾旖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和對麵的元銘久聊天。

不多時酒菜都上來了,酒自然是溫過的,蘭傾旖倒了一杯喝了下去,火辣辣的味道頓時燃燒了整個喉嚨。

“剛才那些人,就是當初給你下毒的人?”元銘久猜測道。

蘭傾旖點頭:“不過都解決了。”她看了眼元銘久,微笑道:“上次不小心著了道,多謝你出手相救。我欠你一個人情,你日後可以隨意向我提一個條件,刀山火海也為你完成。”

元銘久靜靜地看著蘭傾旖,一手拿著酒壺給她倒上了酒,旁邊的火爐燃燒得正旺,這樣聞著,酒香倒是更濃鬱了。他沉默片刻,突然道:“你知道嗎?阿蘭。我家裡為我定了%e4%ba%b2,女方是青陽門大小姐呂可妍。”

蘭傾旖一愣,隨即恍然低笑。

黎國三大江湖名門,蒼靈宗元家,青陽門呂家,雲光堡常家。三足鼎立,明爭暗鬥。

蒼靈宗近年實力一日不如一日,另兩個門派卻蒸蒸日上,尤其是發展勢頭最猛的雲光堡,早有吞並蒼靈宗之心,最近沒少搞小動作。和青陽門聯姻,對於走下坡路的蒼靈宗來說,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你們門當戶對,很般配,恭喜。”

見她神色如常,元銘久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不語。

蘭傾旖瞅了他一眼,麵具下的臉巋然不動,淡淡道:“彆多想了,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對你也沒那意思。”

元銘久一驚,抬頭正對上她平靜如深海的目光,不知為何,心底泛起了些許涼意。

原來,她都是知道的。元銘久搖頭苦笑,心裡五味陳雜。

“你身為蒼靈宗少主,有你該背負的責任,不用我多說。”蘭傾旖拒絕起人來也是輕描淡寫,“我和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最好的結果,也隻是做朋友。”

元銘久深吸一口氣,一連喝了好幾杯酒,似要用酒壓下心中綿綿密密的情緒。

蘭傾旖也不管他,提起筷子吃菜,靜靜等著。

“我前段日子欠了許家當家的一個人情必須得還,他弟弟患病多年,一直在尋天下名醫,但凡有一線希望,都不介意一試。本來我是想請太元長老去試試的,但現在……恐怕不太方便。阿蘭,你去看看吧。不論成與不成,你欠我的救命之恩一筆勾銷。”良久,元銘久低聲道。

酒水下肚,喉嚨裡便是那麼一股燃燒的感覺,喉間火辣辣的一片,如他那些注定深藏的心事。

“哪個許家?”蘭傾旖喝酒吃菜嘴上不停,頭也不抬地問。

“皇商許家。”元銘久倒了杯酒,仰頭飲儘,答。

“玉京皇商?”蘭傾旖咬著牛肉,挑眉。有點意外。

黎國的皇商地位很高,與朝廷政事宮廷內政的聯係之緊密,也非常人可比,而且黎國還有給皇商賞官賜爵,出入宮廷之權。

成為皇商,首先要成為京中乃至天下的巨商,有足夠的財力支撐諸般種種需索,有龐大的勢力進入朝廷戶部挑選合作者的視線。

而黎國為了不累民,有明文規定,在京皇商,隻能有一個。

是以,許家的勢力不可小覷。他們的人情,也不是那麼好還的。

她記下地址,給兩人滿上酒,點頭道:“知道了,我明天就過去。”

第二章 豔遇(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許家,後院。

引路的下人正彬彬有禮,態度%e4%ba%b2善地領著安頓好的蘭傾旖往隨園西廂而去。

蘭傾旖一路上隨意打量著四周環境,態度淡然,神情漫不經心。

許家不愧是玉京財閥,宅邸布置一流。華麗中不失清雅,富貴卻不奢侈,她瞧著甚滿意。

許家的當家人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儀表堂堂,爽朗英偉,看著倒有幾分將門後裔的感覺。至於她的病患,聽說很低調,很神秘,外界少有人知。

看許家的態度似乎不相信她這麼個少女能有什麼高明醫術,不過表麵功夫還是做足了。畢竟不看僧麵看佛麵,總還要給元銘久幾分麵子。

這也是人之常情,隻要許家彆太過分,她也不在意。

一路行來護衛不多,環境安靜。蘭傾旖看著,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她不會傻到以為人不多,防守就很鬆懈。事實恰恰相反。就拿從她暫居的客房到病患院子之間這座毫不起眼的小花圃來說,和她在師門典籍上看見的某種陣法極其相似。隻要有人敢於在此鬨事,必定會五馬分屍。

當然這是她的觀察,這座花圃在外人眼中毫不起眼,就是座普通的平靜祥和的富戶宅邸。

有點意思。

一個皇商家裡,也有這麼大手筆?黎國果然臥虎藏龍。

水磨石的地麵光亮可照出人影。被晾在原地的人,也正呆看著地麵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

他麵前,重錦幔帳低垂,月白衣袍的年輕人端坐上首,正靜靜品茶。

“來的是個小姑娘?”他沉思片刻,放下茶杯,聲音微冷。

護衛頭領容閎勾著腦袋,像個犯錯誤怕被大人責罵的小孩,癟著嘴巴不敢搭腔。

許朝玄麵無表情。他也懶得找護衛的麻煩,事情發生了,追究也沒用。“為什麼會臨時換人?事先就沒收到半點風聲?”

容閎鬆了口氣,連忙回答:“那個小姑娘是半個時辰前到的,我們接到消息後就緊急派了人去查,發現她是元銘久在三個月前認識的。他對那姑娘有救命之恩,加上那姑娘也會兩手醫術,便臨時應下了這事。想必元銘久對於治好您也沒抱太大希望,隻想讓人來看看。”

“她的來曆?”許朝玄眉毛一挑,神色微有驚異,想不到元銘久竟然讓一個相識不久的人頂替來此,看來他們交情不一般。

“這個……”容閎的神色有點尷尬,聲音聽起來底氣不足,顯得很是心虛。“還在查。”

這個結果並不意外。再嚴密的情報網,調查元銘久時也不會把他認得的每個人都查一遍,況且這人和他還算不上故交。

他雖然不大滿意,但也沒說什麼。

容閎的表情,立刻如蒙大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