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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連勝和秀水便把稱呼改了。

「知道了。」蕭言之點點頭,拿下蕭君夢的手,而後在蕭君夢不情不願的視線中將蓋頭蓋了上去。

秀水立刻將一顆蘋果塞進蕭君夢手裡,而後拿出一個纏了紅布的木杆遞給蕭言之,那是用來引著新娘出屋的。

蕭言之看了看那木杆,再看看蕭君夢死攥著他衣袖的手,笑笑,便輕輕握住了蕭君夢的手。

「把那個收起來吧。」

話音落,蕭言之便牽著蕭君夢出門。

武成王府裡的人本就隨了裴澤,性子沒有多活泛,哪怕是在這樣的時候,站在旁邊的人也都隻是麵帶笑容的看著,要說話也都是竊竊私語,沒有人喧嘩,更沒有人鬧騰。

蕭言之並沒有刻意放慢腳步,因此從武成王府的後院走到大門口也不過就一刻鐘,門外便是一支火紅的隊伍。

到了喜轎門口,蕭君夢卻猛地頓住腳,說什麼都不肯再往前一步。

蕭言之一手拉著蕭君夢,另一隻手輕拍蕭君夢的背,柔聲道:「我陪你到城門口。」

「哥……」

「噓——乖,上去。」

蕭春月也上前來拉了一把,這才把蕭君夢塞進喜轎裡。

然而蕭君夢還沒坐穩,就推開了喜轎的小窗戶,隔著火紅的蓋頭也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蕭言之搖頭失笑,道:「我在呢。才覺得你終於長大了,怎麼又開始撒嬌了?」

蕭君夢不說話,隻趴在窗邊看著蕭言之。

轎起,這一支送嫁的隊伍終於在歡快的樂聲中帶著十裡紅妝出發,沿途引得不少人家出門來一探究竟。

當看到那望不到頭的紅色長龍時,所有人都在感嘆這一家的姑娘命好,出身富貴之家不說,還得家人疼愛,因而才能嫁得如此風光,就連官家的女兒都忍不住要羨慕。

當看到陪在喜轎邊兒的蕭言之時,所有人在驚訝的同時又覺得這排場是理所當然的。

若是蜀王的親人出嫁,那必須得是這樣的排場。

這一支隊伍從長安城東北出發,一路向南,從啟廈門出城,一走就是兩個時辰。

在最前頭引路的蕭翔生一出城門就打馬回走,跑到蕭言之身邊低聲問道:「哥,前頭已經出城了,要在城外停一下嗎?」

「停什麼?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麵了,說不好我還能比你們先到。」

「不停啊?」蕭翔生睨了眼趴在窗邊兒的蕭君夢,而後撓撓頭,又跑回隊伍最前麵,將這個消息告訴蕭仁安。

蕭言之一路跟到啟廈門外,才一出城門就停下了腳步。

「要聽二哥和三哥的話。」蕭言之抬手在蓋頭上拍了拍。

蕭君夢咬咬牙,哽咽道:「那哥你早點兒來,你不來我就不嫁了。」

「好。」笑著點頭,話音未落,蕭言之已經與喜轎錯開。

蕭君夢咬咬牙,收回了腦袋,也把那扇小窗戶關上了。

蕭言之依舊站在啟廈門門口,目送著長長的隊伍出城,等最後一車嫁妝駛出啟廈門時,蕭君夢的喜轎早就沒了蹤影。

裴澤騎著馬優哉遊哉地跟在隊伍最後出城,停在了蕭言之的身邊。

「回家了。」裴澤坐在馬上,向蕭言之伸出了手。

蕭言之笑笑,握住裴澤的手就躍上馬背,坐在了裴澤的身後,身子一傾就靠在了裴澤背上。

真好,不管是歡喜還是悵然,裴澤都在他身邊。

裴澤拉著蕭言之的兩隻手環在自己腰上,而後調轉馬頭回城。

☆、第80章

將蕭君夢送離長安後的第三天便是皇帝下葬的日子。

依舊是在前夜,蕭言之與裴澤入宮,與徐離善共用晚膳,三個男人湊在一起也沒那麼多悲秋傷懷,隻端酒上桌,一醉方休。當然,蕭言之就隻有喝茶水的份兒了。

最後跟宮人們一起把兩個醉鬼安置好後,異常清醒的蕭言之就帶著連勝跟何晏在宮裡閒逛,從兩儀殿繞到萬春殿,入了夜不方便去禁苑,蕭言之便南行去了弘文館。

這皇宮裡雖然每一處都沒有變過,可易主之後哪裡看起來都不太一樣,唯獨這弘文館帶著一股亙古不變的勁頭,書庫裡那微弱的燭火也日日長明,成了這皇宮裡唯一不變的景致。

到了書庫門口,何晏和連勝一如第一次來時那樣停在了門口,蕭言之一人推門而入,便看見了獨坐在燭火下的姬文成。

初見時的情景突然從腦海中閃過,蕭言之笑笑,便走到那一張矮矮的書案前,盤%e8%85%bf坐在了蒲團上。

「我一直都想跟姬先生說,書庫裡的書又不會憑空消失,姬先生還是不要再熬夜看書了,對身體不好。」

姬文成抬起頭來看著蕭言之,依舊是麵無表情的古板樣子:「多謝殿下關心。」

「我已經不是殿下了。」

姬文成的眼中突然有笑意漏出,溫聲道:「與封號無關,不管是蜀王還是庶民,您永遠都是先帝的嫡長子,這一層血緣關係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搖頭失笑:「姬先生說的是,倒是我狹隘了。」

「無妨,」姬文成又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殿下這般豁達,就當做是給那些為形式所縛的人一個交代也好。」

蕭言之環顧四周,問姬文成道:「姬先生還打算繼續留在弘文館裡嗎?若姬先生有別處想去,我暫且還能幫的上忙。」

姬文成搖頭道:「老夫這一生飽讀詩書,卻是個死腦筋,先帝寬容,才容老夫安身於弘文館治學育人,離開這弘文館,老夫也無處可去。」

「那……姬先生保重。」

姬文成點點頭,道:「殿下也要保重。」

蕭言之笑笑,起身離開。

帶著何晏和連勝回到大吉殿,還隔得老遠的時候,蕭言之就看見大吉殿的大門口坐著一個人,最近了才看清那是坐在石階上的裴澤。

「去哪兒了?」聽到腳步聲,裴澤便轉頭看向蕭言之,卻因為醉酒後極不舒服而擺著一副難看的臉色。

「你怎麼出來了?」蕭言之忙跑過去,蹲在裴澤麵前,「不難受嗎?」

「難受,」裴澤揉了揉額頭,「但是你不在。」

蕭言之展顏笑道:「在宮裡四處走走,還去了趟弘文館。我扶你進去。」

「去看姬文成?」裴澤扶著蕭言之站起來,而後勾著蕭言之的肩膀,毫不客氣地將半邊身體的重量靠在蕭言之身上。

「大概吧。」蕭言之搔搔嘴角。

裴澤瞪著蕭言之道:「你真是連個老頭都要惦記!」

蕭言之頓時就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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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第二天整個皇宮都起了個大早,蕭言之和裴澤洗漱之後就穿上孝服去了殯宮,踏進殯宮大門時天才將亮,而一身孝服的徐離善卻已經站在了香案前。

「什麼時候來的?」蕭言之走到徐離善身邊站定,另一邊便是裴澤。

徐離善偏頭看了蕭言之一眼,而後嘆道:「即便是我,也有話想要跟父皇說。倒是沒想到你會到早上才來。」

蕭言之淡笑道:「我想說的,早就說完了。」

沉默半晌,猶豫再三,徐離善又開口道:「登基大典定在一個多月以後,你……」

「不管我們人在哪裡,會讓裴澤回來露個臉的。」

「那你呢?」徐離善轉頭看著蕭言之,「裴大哥回來,你也會跟著回來吧?」

蕭言之探頭看了裴澤一眼,而後道:「我會跟他一起回來,但你的登基大典,我就不出席了。」

「這是要完全斬斷與我、與徐離家的關係?」

蕭言之搖頭道:「血緣的關係怎麼斬得斷?我隻是不想再動搖群臣的忠心了,不然再起騷動,父皇的一片苦心也要白費。」

徐離善嘆一口氣,道:「你若真的是這麼想的就好了。總之……你的家人可不隻有蕭家人。」

蕭言之轉頭看著徐離善,戲謔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會在父皇麵前說這麼多話還真是難得。」

「就是要在父皇麵前說,」徐離善白了蕭言之一眼,「不然多半會被你糊弄過去,但你是絕不會在父皇的棺槨前說謊的。」

蕭言之一怔,而後微笑道:「真是個精明的皇帝啊。」

「在你麵前不敢不精明。」

到了出殯的時辰,徐離善就跟蕭言之和裴澤一起先一步離開殯宮,而後才有太監湧入殯宮,依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法抬出棺槨。

徐離善三人直接去到了承天門前,看著這一支純白的隊伍,蕭言之隱隱有些頭疼。

三日前才送走一支火紅的送嫁隊伍,今日又換上了白衣要領著這一支純白的送葬隊伍去皇陵,他這情緒真的是不太好轉換,幸而哭喪是一班太監和宮女的任務,他們這兩個半兒子隻要騎著馬跟著領路的人往皇陵去就行了。

等徐離善的妻子和一些朝臣都到齊了之後,隊伍才開始行進,這一路上都聽著哀樂,蕭言之的神情也漸漸變得凝重,心情不說沉重,卻也十分抑鬱。

因為太監和宮女們都是步行,所以這一支隊伍走了半日才到皇陵。一行人到時,皇陵內外的祭案就已經都準備好了。

蕭言之翻身下馬,與裴澤並肩而立,站在徐離善身後半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隨行的眾人各就各位,而後便聽到主持喪禮的司儀故作哀痛的聲音。

在皇陵外叩拜結束,蕭言之、裴澤、徐離善和徐離善的兩個兒子就在一個小太監的指引下進了地宮,另有十來個太監抬著先帝的棺槨緊隨其後。

進到地宮,蕭言之幾人也隻是停在第一間石室,又聽了一段司儀冗長的說辭後,那十來個太監便抬著先帝的棺槨繼續往裡走,蕭言之幾人則在第一間石室裡依照司儀的指引或上香或叩拜。

具體都是為了什麼而跪蕭言之似乎都聽清了,可卻連一個字都沒記住,感覺還在晃神,這禮就已經行過,最後回蕩在地宮、縈繞在耳邊的是厚重的石門閉合時砸在地上發出的悶響,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更近,刻印在腦海裡一般,異常清晰,直到他們麵前的著扇石門轟然落下,蕭言之的眼神一閃,才覺得意識清醒了一些。

走出地宮時已是黃昏,望著蒼茫大地盡頭的半輪落日,蕭言之長舒了一口氣。

喜事和喪事都拖得太久,那濃烈的情感逐漸變成習以為常,而後漸漸淡去,叫人無法在儀式上喜極而泣或是痛哭流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