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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天真了!蕭言之這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使喚起他來竟是一點兒都手軟,他最忙那會兒可沒這麼折騰過蕭言之!

他是一個武官!一個跟在武官身邊長大的純武官!

冷著臉坐在大吉殿的堂廳裡,裴澤一想到鴻臚寺的摺子就很不開心。

但是再不開心裴澤也還是會去的,因為蕭言之在鴻臚寺裡已經呆了三天三夜了,除了早起上朝,連回一趟萬春殿的時間都沒有,偏偏鴻臚寺裡的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半數官吏都宿在鴻臚寺,大半夜的還有人在蕭言之辦公的房間裡進進出出,即使裴澤陪在蕭言之的身邊,也總找不到好好睡一覺的時機。

裴澤從來都沒覺得文官的工作忙起來竟也是沒有白天黑夜的。一想到蕭言之滿是疲倦的暗黃臉色,裴澤就更不開心了。

裴澤的身邊,大吉殿的大太監東貴和胥仁並肩站著,一會兒你踢我一腳,一會兒我掐你一下,擠眉弄眼地就非要對方先開口去跟裴澤說句話,但又誰都不肯先開這個口,於是又繼續你踢我一腳,我掐你一下。

裴澤看得煩了,冷聲開口道:「你們兩個是皮癢嗎?」

「奴婢/屬下沒有!」一聽到裴澤的聲音,東貴和胥仁嚇得齊齊一哆嗦,趕忙筆直地站好。

胥仁與東貴對視一眼,諂笑著問裴澤道:「王爺,屬下看您心情不太好,要不咱們去禁苑跑跑馬?還是屬下……找人陪您練會兒?」

裴澤斜了胥仁一眼,一個字都沒說。

「王爺怎麼了?」東貴擺口型問胥仁。

胥仁攤攤手,也是一臉茫然。

這兩個月來,他們家王爺的心情起伏很大啊,前段時間還挺高興的樣子,這幾天怎麼就又不開心了?看王爺最近總是在深夜溜出大吉殿去與人私會,一準是第二天早上回,這是不是真的在後宮裡找了個姘頭啊?

胥仁又仔細想了想,越想越覺得裴澤這樣子像是找了個意中人。

前些日子,他們家王爺幾乎每天夜裡都要溜出大吉殿,大清早才回,那會兒每天都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再看這幾天,他們家王爺的心情越來越不好,整日來去匆匆,留宿大吉殿的日子也越來越多了……他們家王爺這是跟意中人吵架了?意中人不讓他去過夜了?

哎呦!這可是大事兒誒!

胥仁轉了轉眼珠子,便賊兮兮地湊到了裴澤身邊,貓著腰低聲問道:「王爺,您要是心裡有事兒,就給屬下說說唄?您憋在心裡多難受啊?您跟屬下說,屬下還能給您出出主意。」

聽了這話,裴澤轉頭看著胥仁,見胥仁一臉真誠,裴澤便張開了嘴,然而就在胥仁以為裴澤會說出什麼有趣的事情時,裴澤卻又閉上了嘴。

「與你說也沒用。」白了胥仁一眼,裴澤起身,抖了抖衣擺,便大步離開。

「誒?」胥仁一愣,趕忙一個箭步追上去,「王爺您去哪兒啊?屬下陪您一起去!」

「你留在大吉殿。」裴澤連頭都沒回就堅定地拒絕了胥仁的跟隨。

「又留在大吉殿?」胥仁不滿道:「屬下都快在大吉殿裡生根了,王爺您倒是帶屬下出去遛遛啊!」

踏出大吉殿的殿門前,裴澤扭頭看了胥仁一眼,道:「仲秋節時不是遛過你了?」

話說完,裴澤一閃身就沒了蹤影。

而一聽裴澤提起仲秋節,胥仁就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

王爺竟然還提仲秋節,他都對仲秋節產生心裡陰影了!好容易出去一趟,結果他是笑著出去哭著回來的,被打的%e5%b1%81%e8%82%a1到現在還疼呢!

一個人離開大吉殿,裴澤腳下生風似的去了鴻臚寺。

隨鴻臚寺的小吏尋到了蕭言之的所在,當小吏得到蕭言之的允許打開房門時,裴澤就見蕭言之側身坐在正對著房門的羅漢床上,身上披著一塊灰撲撲的破布,麵前一張矮桌,矮桌上下亂七八糟地放著許多竹簡和摺子。

門打開時,蕭言之剛好轉頭正對著門外,見來人是裴澤,便展顏燦爛一笑。

「義兄怎麼來了?有事?」

接連使喚了裴澤小半個月,看到裴澤每次看摺子都一副想死的樣子,蕭言之雖然覺得有趣,但也覺得愧疚,尤其這幾日十六衛又要向裴澤請示壽宴前後的警備安排,蕭言之終於良心發現地放過了裴澤。

要裴澤安排城中守備他可以做到沒有絲毫紕漏,可一讓他安排使團的衣食住行他就傻了,還是別難為他了。

「沒事,」裴澤揮退了小吏和原本守在房間裡的連勝,抬腳進門,還順手關上了房門,「就是沒事才來看看。你不是說今日沒什麼事要處理?」

「恩,」蕭言之打了個哈欠,道:「與前幾日相比是少多了。」

「都是些什麼事?」裴澤坐在蕭言之身後,探頭往蕭言之身前的矮桌上看。

蕭言之卻將手上的摺子一丟,身子後傾靠在了裴澤的身上,道:「大食國隨使團一起來的公主丟了,壽宴時用來招待外使的費用還沒跟戶部談妥,父皇壽宴當日的宴席上,給外使的菜品都需要調整,這事兒也沒弄好。」

裴澤一怔,隨即大驚失色道:「大食國的公主怎麼丟了?」

看蕭言之說得雲淡風輕,裴澤都差點兒以為當真沒出什麼大事兒,可仔細一琢磨又覺得不對勁兒。

大食國的公主都丟了,這事兒還不夠大嗎?!

蕭言之搔搔嘴角,頗為無奈地道:「大食的使團是走水路來的,原本似乎是打算在廣州停靠休整一番,再由水軍護送到蘇州,從蘇州上岸,再走陸路來長安,但算了算時間說是走水路怕趕不及,要臨時改走陸路,結果從廣州下了船,第二天一早大食的公主就不見了,那邊的譯官也沒太聽懂前因後果,但大食的王子一直在道歉,似乎是那公主自己跑了。」

裴澤將蕭言之壓在身上的破布扯了出來,展開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不知多久沒洗過的鬥篷,裴澤蹙眉:「沒派人去找?」

蕭言之抬腳將那矮桌和亂七八糟的竹簡和摺子踢開,而後才說道:「從長安派人過去哪兒來得及啊,廣州那邊找著呢。」

裴澤狐疑地看著蕭言之,問道:「你好像並不著急?」

蕭言之笑道:「我急有什麼用?那公主出不了廣州城。」

話音落,蕭言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糟了,睡眠不足的時候一靠近裴澤就想睡覺,這都養成習慣了。

「這麼確定?」裴澤到底還是將那件髒兮兮的鬥篷蓋在了蕭言之身上。

「她就算已經離開了廣州城,我也沒辦法啊……讓我睡會兒……」咂咂嘴,蕭言之的腦袋在裴澤的%e8%85%bf上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就安心睡了。

裴澤搖頭失笑。

目前為止,他對蕭言之最大的用處似乎就是暖床,這也是有生以來他在自己身上發現的最讓人哭笑不得的價值。

抻長手臂撈過一本散落在蕭言之身側的摺子,裴澤原本是想趁著蕭言之睡著的時候幫他解決點兒什麼問題,可打開摺子看了兩行字,裴澤就鬱悶地將摺子丟了出去。

他還是專心暖床吧。

半個時辰之後,突然有人敲響房門,這房門一響,蕭言之刷地就張開了雙眼。

愣愣地看了看鴻臚寺的屋頂,蕭言之抬手扶額。

不管睡得多香,隻要聽見敲門聲就一定能醒,這也成習慣了。入宮以後他都養成了些什麼習慣啊……

從裴澤懷裡坐起來,蕭言之一轉頭就看見靠在羅漢床邊的裴澤也已經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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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將矮桌拉回羅漢床中間重新坐好,蕭言之才準人進來。

鴻臚寺卿鄭朗一得到允許就急哄哄地推門而入。

「見過王爺,下官……」話說一半,鄭朗才發現那羅漢床上還多了一個人,目瞪口呆地盯著裴澤看了半晌,鄭朗才正經行了個禮,道:「見過武成王。」

裴澤擺擺手,人卻還是懶洋洋地靠在羅漢床邊兒,動都沒動。

「怎麼了?又出什麼事了?」見鄭朗隻顧著觀察裴澤,蕭言之便開口問道。

鄭朗這才回神,向蕭言之稟報道:「啟稟王爺,大食國的公主找到了。」

「恩,」蕭言之不以為意地點頭,「找到就好。還有其他事嗎?」

找到了就把人帶到長安來,跟他說有什麼用?

沒想到蕭言之對這位丟失的公主一點兒都不在意,鄭朗也趕忙跟著說到下一話題:「王爺,咱們申請費用的摺子……又被戶部打回來了,說是咱們根本就用不上那麼些錢,要咱們重新擬定預算。」

聞言,蕭言之總算是轉頭看向鄭朗了:「那摺子,我是要你將去年的摺子謄抄一份送過去的吧?」

鄭朗咽一口口水,點頭道:「是,王爺是這麼吩咐的,下官也是這麼做的,但是……」

「也就是說,去年他們準了,今天卻怎麼都不準,是嗎?」蕭言之挑眉。

「是……」鄭朗的頭垂得更低了。

蕭言之揉了揉額角,道:「是誰拿回的摺子?」

知道崔承就在戶部,秦風明又曾在鴻臚寺裡握緊了接待外使的大權,因此再一聽說接待外使還可以向國庫申請費用時,蕭言之就覺得這其中一定會有點兒什麼事兒。

根據他兩世為人的經驗來看,凡是要向國家申請經費的事兒,不從中抽取一點兒揣進自己兜裡,那怎麼能甘心?若原本在這位置上的是別人,他也不會想到這事兒,可巧就巧在他來頂替的是秦風明的位置。

鄭朗答道:「正是度支員外郎。」

「他人還在?」

「在呢,」鄭朗立刻答道:「下官就怕王爺有話要他給帶回戶部,因此就叫人把他給留住了。下官這就去領人進來。」

「去吧。」

鄭朗走後,裴澤也坐正了,問蕭言之道:「你有辦法?」

蕭言之輕笑一聲,道:「還需要什麼辦法?就怕有人要給我使絆子,我可都是按規矩辦事兒,這要都能讓他給絆住了,我日後還怎麼在宮裡混?」

這幾天蕭言之非常認真仔細地研究了一下秦家,發現秦家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複雜,雖然都說秦家是中原一帶的官宦世家,但四代為官之後,秦家人就因各種調動而散佈各地,現在本家以秦泰祖母為首,定居長安城,但這位太夫人如今正在洛州頤養天年。

秦泰的父親原本是在國子監任職,如今朝堂上有三分之一的文官都是秦泰父親的門生,致事之後,秦泰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