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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那張臉,於是一見趙康陪著一個人遠遠走來,身後還跟著侍衛,這群人就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被調來萬春殿時,他們都聽說自己是要來侍奉與皇帝分別許久的大皇子,他們知道大皇子是要從江南一帶回長安,進皇宮,卻沒想到大皇子會穿著粗布衣裳就進宮了,瞧著不像是個能在宮中久活的啊……

不管怎麼說,人家終究是大皇子,就算穿著粗布衣裳,那也是貴人,於是聽著腳步聲近了,一群人就精神抖擻地問安。

蕭言之在這群人前麵停下腳步,視線迅速在人群中打了個轉。

瞄見蕭言之的神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趙康的心裡犯起了嘀咕。

這位大皇子麵見陛下時還嚇得渾身發抖,可一離開兩儀殿就好似變了副模樣,走路時昂首信步,就算身上穿著粗布衣裳,也瞧不出先前的那份鄉野之氣,倒不如說這粗布衣裳穿在大皇子身上倒是顯出了不羈的俠氣,還是位儒雅大俠。

而且,他這一路上都在跟大皇子說陛下是如何重視大皇子,可這位大皇子聽了之後也隻是淡笑著應付他幾句,話說得體麵,好似這位大皇子也對陛下懷著一份孺慕之情,可他卻覺得這大皇子的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

趙康在侍奉當今聖上之前,是侍奉前朝的一位妃子的,常年混跡於後宮之中,最需要的便是慧眼識金的本事,趙康自認自己看人的本事還是不錯的,而這位大皇子還是暫且敬著的好。

「殿下,這就是萬春殿了,這些都是陛下親自挑選來侍奉您的,日後您的衣食起居便都是他們打理,殿下您瞧著可有不合心意的人?若有,老奴這就幫您換了。」

「這些人,都是陛下安排的?」蕭言之大概數了一下,男男女女一共二十來個人。

「正是,都是陛下親自挑選的。」趙康趕忙回答。

蕭言之略微琢磨了一下,而後說道:「既然是陛下安排的,那便就這樣吧。都起來吧。」

就算有要求,他也不該提。一個鄉野村夫,怎麼可能在皇宮裡造次?

然而蕭言之並沒有意識到,他的言行舉止已經足夠引人側目。習慣了的言行舉止,豈是說變就能變的?

趙康的眼神一閃,對蕭言之的評估頓時又高了幾分。

太監、宮女們相繼起身之後,紛紛偷偷打量起這位大皇子,這一打量,就有人驚呼出聲。

「言之?!」

☆、第6章

還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呢?

蕭言之好奇地循聲望去,這一看就瞧見了熟人。

「紹生?」

人群霍然分開,暴露出一位目瞪口呆的男人,瞧男人佩刀挎弓的模樣,應該是千牛衛派來守衛萬春殿的千牛備身。

兩個人互相喊了名字之後,趙康傻眼了。

「殿下認得他?」

蕭言之看著張紹生目瞪口呆的模樣覺得有趣,不自覺地笑了出來,道:「認得,年少時的同鄉,是一直照顧我的大哥。」

「哎呦,這可巧了!」趙康一愣,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老奴原本還擔心殿下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不舒坦,這下可好了,有熟人在,殿下心裡可該踏實了吧?」

見張紹生還是一副沒回過神的模樣,蕭言之答非所問的問趙康道:「他是負責什麼的?」

趙康答道:「他是從千牛衛來的,和其他十來個人一起負責守衛萬春殿。」

蕭言之點了點頭。這樣看來,張紹生當年的願望是實現了啊。

「殿下,咱們進萬春殿看看吧,這萬春殿裡邊兒也是陛下親自佈置的,連院子裡的花兒都是陛下精心挑選的,殿下快隨老奴進去看看吧。」

蕭言之點點頭,沖張紹生笑了笑,便跟趙康一起進了萬春殿。

蕭言之身後,萬春殿的大太監連勝和大宮女秀水立刻遣散了其他人,拉一把還在發呆的張紹生,一起跟在了趙康和蕭言之的身後。

喋喋不休地向蕭言之介紹完萬春殿裡的貴重物品,趙康覺得自己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

「殿下還有什麼問題嗎?」

蕭言之搖搖頭,道:「沒有了,辛苦大人了。」

「哎呦呦!殿下可折煞老奴了,這一聲大人老奴萬不敢當!」趙康惶恐道:「這兩個一個是萬春殿的大太監連勝,一個是大宮女秀水,日後不管殿下要去哪兒、要做什麼,都要帶上他們,有什麼事情也儘管要他們去做。另外待會兒尚儀局的邱尚宮會來與殿下說說宮中的規矩,尤其是明日早朝時該如何做,邱尚宮都會說與殿下聽,殿下且先記下。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奴這就回陛下`身邊交差去了。」

蕭言之又點了點頭。

趙康這才拱手合抱,垂著頭後退直退出主屋,而後才轉身離去。

趙康走了,蕭言之看了看連勝,又看了看秀水,將兩人的長相記下來之後,才轉而看向張紹生。

「紹生還沒回魂嗎?」

「你、你怎麼會是……?」張紹生的聲音一頓,顧慮地瞄了連勝和秀水一眼。

蕭言之也跟著看向連勝和秀水,卻在這兩人打算識相地告退時開口道:「無妨,留下聽聽也好,免得日後你們從旁人口中聽說了什麼,辨不清真假。事實就是……我是陛下的長子,因此被抓回宮來了。」

這解釋……還真不算是個解釋。連勝和秀水偷偷對視一眼,都沒敢吱聲。

「可是你……村子裡蕭大伯……」張紹生還是一頭霧水,有太多問題想問,卻不知從何開口。

蕭言之笑道:「我和我娘去到村子的時候都已經五歲了。」

「所以你是……你是陛下的兒子?!」媽呀,那個跟他一起在泥坑裡滾來滾去的小子竟然是皇帝的兒子?!張紹生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讓人難以置信,「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蕭言之想了想,道:「十歲那年,我娘臨死之前跟我說的。」

「為什麼不跟我說?」張紹生突然有些生氣。

他是在言之十二歲的時候才離開村子,這中間有兩年的時間,言之明明可以跟他說,卻隻字未提,虧他還把言之當弟弟一樣!

蕭言之搔搔嘴角,道:「我若與你說了,你怕是會直接給我找個大夫看看腦子吧?」

穿著粗布衣裳住在貧窮的村子裡,每日靠上山摘野菜和捕獵糊口,這樣一個活脫脫的農夫獵戶說自己是皇帝的兒子?嗬嗬。

張紹生一怔,就聽到連勝和秀水沒憋好的笑聲。

蕭言之也跟著笑了,道:「不管怎麼樣,我是進到宮裡來了,日後就仰仗三位了。」

「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連勝和秀水趕忙擺手,也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秀水和連勝探頭往外一看,就對蕭言之說道:「殿下,邱尚宮來了。」

連勝的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衣著簡潔卻端莊的女人款款進門,一進門就行了個素禮,恭敬道:「奴婢邱枝凝,見過大殿下。」

「起吧。」憑商人的直覺,蕭言之覺得這個邱尚宮是個嚴厲且略微古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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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這樣一想,蕭言之就聽到了邱尚宮的驚叫聲。

「殿下!您、您……你們怎麼伺候殿下的?!怎麼能讓殿下穿粗布做的衣裳?!還不快伺候殿下沐浴更衣!」

秀水和連勝來萬春殿之前還都是被六宮的尚宮們管著的,此時邱尚宮理直氣壯地這麼一嗬斥,秀水和連勝下意識地就跪了下去。

「邱尚宮恕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蕭言之眉梢一挑,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張紹生,見張紹生也是擰眉看著極其囂張的邱尚宮,蕭言之沉%e5%90%9f片刻,瞄見邱尚宮還要開口責罵秀水和連勝二人,便搶先開了口。

「連勝、秀水,你們起來吧。」說著,蕭言之笑容和藹地看著邱尚宮,「邱尚宮別動怒,從江南到長安路途顛簸,先前麵聖又耗了些心神,好容易得空坐會兒,邱尚宮可否容我再歇會兒?」

邱尚宮一愣,狐疑地看向蕭言之。

早就聽說陛下與髮妻失散二十年,髮妻雖是早逝,但給陛下生的兒子卻還活著。一年前陛下下令去接皇長子回宮,並且在那個時候開始佈置萬春殿,可時隔一年那皇長子也沒能回到宮裡來,她們還都當這人是回不來了,卻不料這位又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這樣安然無恙地進了宮。

前幾日接到陛下口諭要她來教導皇長子宮中規矩的同時,她就得了貴妃的命令,要她銼一銼這位皇長子的銳氣,別以為他自個兒是武成王親自接回來的就以為自己有多高的地位。

進門打眼一掃,她還想著貴妃是杞人憂天的,這樣的一個村夫,哪裡來的什麼銳氣?可此時聽這人一開口,她就覺得麻煩了。

蕭言之笑得和藹,話說得和氣,可這一字一句聽在邱尚宮耳中就跟針似的,字字都紮得人渾身難受,尤其是這最後一句,嚇得邱尚宮一身冷汗。

她區區一個尚宮,殿下想要休息,她敢說一個不字?

可偏偏蕭言之神色和藹,無半分責問和不悅之意,眼神純良,儘是懵懂,似真的在徵求她的意見。

拿不準蕭言之究竟是什麼意思,邱尚宮隻得暫且退讓,想著先靜觀其變,待看清了這位的為人,再完成貴妃的吩咐也不遲。

於是邱尚宮忙跪下,垂著頭惶恐道:「奴婢惶恐,奴婢不知情狀,於殿下麵前失禮,衝撞了殿下,請殿下恕罪。」

☆、第7章

蕭言之眼神一變,似有些驚慌道:「哎呦呦,這可如何是好?第一次進到宮裡來,我實在是不知道宮裡都有些什麼規矩,這才說幾句話人就跪了兩三波了,這我還敢說話嗎?你們平日裡,都是這樣的?」

「這……」邱尚宮不知如何回答。

他們平日裡都是這樣的嗎?她若回答說是,就好似在說著宮裡的主子脾氣大,苛待他們,動不動就罰奴婢跪似的,可若說不是,那她跪在這兒是幹嗎呢?

見邱尚宮不說話,蕭言之又裝傻說道:「對了,方才有一個叫趙康的人與我說,邱尚宮是來教我宮中規矩的?那邱尚宮快與我說說,聽說明兒還要我去早朝,這我哪兒去過啊,真是要了命了!」

「啊?就、就這樣說?」邱尚宮愕然地看著蕭言之。

她還在地上跪著呢,不叫她起來,就讓她教規矩了?

蕭言之眨眨眼,一臉懵懂道:「啊,就這樣說啊。不然邱尚宮還想怎麼說?」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