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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479 字 1個月前

怒。”得顯含淚跪地,三人亂成一團。

“要是小九知道真相,他會如何?會如何!”秋淨嫻拍地大笑。

“閉嘴!”扔掉長鞭,淩準拾起床邊的白綾,緊緊地勒住她的頸脖。,

“他……”氣息難通,秋淨嫻滿麵通紅,“他……”

“閉嘴。”淩準切齒出聲,雙手越發加力。

“他會……”嘴角還掛著諷笑,秋淨嫻被勒的眼珠暴突,“會……恨……”

“閉嘴!”放聲怒吼,喉間湧出濃濃血腥。

艱難地指著眼前人,烏紫的%e5%94%87張了又合:我恨你。她無聲地說著,手臂軟軟垂下,一滴淚緩緩滑落。

“咳咳!”鬆開雙手,淩準回身走向床榻,“咳!咳!”推開得顯的攙扶,他搖搖晃晃地走著,踏出沉沉的絕望。他狠命地咳著,身體如落葉般緩緩墜下。

“主子!”

他嘔著血,一口接一口,蒼老的麵容已見死氣:“得……”

“奴才在這裡,在這裡。”抱著枯柴似的老身,內侍長泣不成聲。

他望著遠方,雙目漸漸混沌:“孤……沒有……”

“嗯。”

“沒有害死她……”

“嗯。”

麵對那盆茉莉,他顫顫舉臂,像要急於抓住什麼似的。

“……”他張嘴喚著,聲音虛弱的聽不出叫的是誰,漸滅的眸光隱約泛柔,他向前抓著,卻什麼也抓不住。

“孤愛你啊……”

伴著最後一聲輕喟,手臂不甘地垂下。

“王上!”

月下倚著門,隻覺頭疼欲裂,似有什麼破額而出。悲慟欲絕的哭聲直上雲霄,像是加劇了這股疼痛,按著前額她飛奔出殿。前方有什麼她已疼得看不清,隻是下意識地向前沖著,徑直沖著。

傻傻地,絕不回頭。

《戰國記青紀隆王》:隆王,諱準,文王第七子也。準少時擅隱忍,建元十一年文王攜眾子冬狩。準與兄沖射獐,準之翎羽沒入獐頸,文王問曰:“孰中?”時年,五子沖氣勢鼎盛,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沖曰:“孩兒所中,七弟偏矣。”文王疑之,再問。準恭言曰:“兄言屬實。”後文王贊之:“識時局,不爭功,此子不凡。”

隆王在位二十四載,善修水利,扶持寒族。青躋身強國之列,隆王功不可沒。上承文王,下啟初帝,隆王奠定霸業之基,可謂一代明君。

天重二十四年六月十六,隆王晏駕。初帝入宮哭喪,但見內侍自縊殉主,廢後秋氏橫屍。個中緣由無人知曉,是非曲折待後世品評。

行雲無影月生風

星落簷西,日出東籬。

不知不覺,已坐了一夜。

萱草色的晨曦流淌在身上,她徐徐垂眸。

微風吹皺一池碧水,漣漪自波心向外泛著,一圈一圈迷亂了倒影。水中,她的眉她的眼已然破碎,隻有額間的那朵花蕾完整倒映。

韻絕清風明月夜,影沉霏微曉露天。

此花又名月下,月下美人來。這一切是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

額間的白蕾迎風微顫,影像如夢似幻,她心生惘然。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沉喚自晨風微涼處傳來。

“雲兒。”

一震,她緩緩回身。

人影驚現水榭中,一僧一士迎光輕笑。

“才一年就認不得為師了?”

“……”她無語啟%e5%94%87。

“不請自入,老衲失禮了。”

%e5%94%87瓣輕輕顫動,她的眼中氤氳出水氣。

“雲兒?”

“師傅……”

看著跪倒在地的愛徒,豐懷瑾攏眉輕問:“雲兒你這是做什麼?”

“徒兒有事求師傅。”

“起來再說。”

哽咽著,她抬起頭:“師傅……”

目光落在她的額間,豐懷瑾驚心一顫,隱約回到當年……

“什麼?”他死死瞪著跪地不起的兒子。

“請爹成全。”

“看著你自刎,然後挖出你的心肝,這種事為父怎麼成全!”鮮少動怒的他不禁揚聲。

“爹。”

撇過臉,他不理。

“未央中了曇花一現。”

他猛地垂眼。

“這是離開璿宮的條件,為了與孩兒相守,明知此為劇毒央兒還是飲下了。曇花一現是璿宮用來懲罰背叛者的秘藥,璿宮宮主私下告知孩兒,此毒不是無解,解藥正是情人心肝。”

怪不得這孩子會如此求他,豐懷瑾默然。

“到頭來不論是解的了還是解不了,中毒的人都將痛不欲生。”

“既知如此,你讓未央怎麼服下解藥?”

“爹。”

豐懷瑾依舊瞪著,又悲又憐。

“央兒她有身孕了。”

什麼……

“孩兒不能看著自己的妻兒慘死而無動於衷,請爹成全。”

看著深深做拜的兒子,他久久無語。

“請爹成全。”

一聲聲很是輕柔,輕柔的讓他無法拒絕。

而後,而後,他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得知真相的兒媳突然瘋了。瘋的不人不鬼,一時哭一時笑,她滿山遍野地找著。直到有一天找到了莫白的墳,她才安靜下來。不論風雨都坐在那裡,安靜地扶著日漸凸起的小腹,輕聲唱著歌謠。

“爹。”產後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接過貓兒似的嬰孩,豐懷瑾的喉頭有些堵。

“你叫梧雨麼?”望著他身側的男孩,未央露出慈愛的笑。

“是。”琥珀色的眸子眨啊眨。

“幫我照顧她好麼?”

摸著嬰孩豆腐般白嫩的臉頰,男孩露齒一笑:“嗯!”

“孩子的名字叫瀲灩,是莫白取的。”望著熟睡的女兒,未央柔情繾綣,“爹,請您一定要抱牢啊。”

當然,他當然會抱得很穩很牢,畢竟這是兒子的命。

可後來他才明白,這個孩子不僅是莫白的,也是未央的命。

產後的第二天,梧雨在山裡發現了她,鮮血染紅了墳上春草……

“師傅。”

輕柔的語音將他拉出記憶。

纖弱的身子深深伏下:“請師傅成全。”

蔭下蟲蟲,微微南風,舊情舊事觸動。他止步不前,耳邊隱約響起素商之音。

流年怯,怯流年,紅顏依舊白發新。

“請師傅成全。”

簷牙高啄,風中傳來綿遠悠揚的鈴……

……

六月十六,隆王晏駕,傳位第九子。是夜,烈侯飲鴆,榮侯自決。

十八束閣會審,前工部尚書談啟頌、戶部尚書年有圖、工部侍郎祝庭圭、振國侯秋靜堂、世子秋啟明謀逆犯上,依律梟首。榮烈兩黨百餘人下獄,錦陽秋氏、汝平黃氏起兵篡位、密謀弒君,罪夷九族。

十九新主首詔,伏波上將軍韓月殺原名韓月簫,為前幽振國將軍韓柏青之子。簫忠心為主,屢建奇功,特賜丹書鐵卷,世襲一品定國侯。依先王遺詔,新主於六月二十九迎娶定國侯胞妹。

詔書即出,天下嘩然。時人時語,韓柏青命不絕後,蛟城韓氏滿門榮光。

然,韓氏,秋氏乎?

紙上跳躍著一行行墨字,聆聽遠方,張彌微微愣怔。

終於敲響了。

“鐺……鐺……”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曠遠的鍾聲響徹。湛藍的天空不見一絲雲,朝陽用他至尊的眼媚睥睨大地。

萬仞青空,清風翼然,那位殿下終於得償所願了。

微不可見地一歎,張彌垂下臉,濃密的美睫鋪開陰影。細腕輕轉,噙墨的筆尖書寫下一行文字。

六月二十三,青第五代王即位,諱翼然。

忽地,眼角閃過一道銀光。美眸一怔,狼嚎滾落紙上,留下濃厚墨痕。

“大人!”▽思▽兔▽在▽線▽閱▽讀▽

他沖入珠簾,擊玉聲聲如雨落江上,叮叮咚咚浮散開來。

眈見地上的一把青絲,他沖過去一把奪過剪刀:“大人……”望著那人額前的斷發,他目露痛色,“大人若不想,張彌可以幫您離開。”

雖然將軍府已被監視,可隻要是大人想的,他就算豁出性命也值得,隻要……隻要大人開心。

嗯,隻要開心就好。

正想著,眉間卻被輕輕一彈。驚愕之後他抬起眼,那人沐浴在晨光中,青衣素顏,雙眸似水,別有一番閒雅韻味。

“好看麼?”她撥了撥劉海。

“有點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樣奇怪的發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無所謂地笑笑,將一枚華勝佩於額間,弦月似的額墜壓在劉海上,就算是清風也再難窺探發下的秘密。

還好,是他多想了。

鬆開緊攥的雙拳,張彌如釋重負地歎聲。

“彌兒。”

“大人。”

月下靜靜地看著他,眼波剔透動人。

“大人……”臉頰微燙,他不自在地移開眼。

“彌兒。”她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麼?”

他愣在原地,眼中隻有微動的珠簾。

“從宮裡回來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碧玉色的簾珠輕輕擺動,如漣漪般蕩漾開來,一圈,一圈,散至心底。

“這封信出自一位夫人的手筆。”取出那封熏香的書信,月下放輕語調,“彌兒,想看麼?”

呼吸停滯,他僵在那裡。刺目的陽光宣洩而下,讓他躲閃不及。

“彌兒?”

這聲問輕柔中略帶期盼,按理說大人想的就是他的希望。可這一次,他卻無法答應。命可以改,名字可以換,可這一身的屈辱卻如烙印,就算他擦破了皮也無法根除,而這所有的不幸都源於他的身世。

三兩,他被賣了三兩。在爹娘眼裡,他隻值三兩。

顫動的眸子凝出水色,張彌握起拳,就連剪刀劃破了掌心也沒察覺。

他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沒人要……沒人要……直到……

“彌兒?”

直到這暖人的聲音出現在他的命裡,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畜生,原來還可以生活在陽光下。

“其實你的娘親就是……”

“大人!”他陡然拔高嗓音,驚破夏末的靜謐。

深深淺淺地吐氣,他瞪著腳下的陰影,狠狠地,滿是恨。

無語歎息,月下拿著信近前一步,好似受傷的幼獸,張彌驚恐退後。

進一步,退一步,進一步……

直到退無可退,他貼牆站著,嘴%e5%94%87微微顫唞。

“你娘其實很愛你,她……”

騙人……騙人!

剎那,理智無蹤無影。閉著眼,他推開月下向遠處奔去。

“彌兒……”

落花飛絮茫茫,萍生何方?風起微瀾,池萍漬雨,碧生青淺逐浪。

“鐺……鐺……”

鍾聲如波撫遠,漸漸消失在血色殘陽裡。

院落出奇的靜,靜的沒有一絲人息。夕陽西沉,拉長了塌邊的人影。

似笑非笑地看著,桃花目魅然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