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擎天,煙熏火燎地扭曲了夜色。
“轟!”
“大人!”古意和帶來的十幾個近衛紛紛圍到我身側。
“嗬嗬!”我咧開嘴角,迎著夜風,朗聲大笑,“哈哈哈哈!”
“大人?!”
“轟!”一聲比一聲近,震得三姓士兵停止了鬥毆。
“來了!”我平展雙臂,迎風而立,“青國的水師來了!”
“啊!”義軍們今夜頭一次露出笑顏,“太好了!太好了!”
“你為何如此篤定?”阿律將信將疑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壓低嗓音,“又在忽悠人?”
我止住他的詢問,示意大家側耳傾聽。
“轟!”
多讓人振奮的炮聲,如今在神鯤能熟練使用船炮的隻有他啊。
雷厲風
“報!”城下傳來大吼。
“嚷嚷什麼!”主帥的聲音顯然有些不穩。
“十裡之外探得一路大軍!”
“真他娘的狗屎!”樊字旗下,銀盔將軍氣急敗壞地揮鞭,“打!打什麼打!這下好了夏州和陝州的人都趕來了!還獨吞個%e5%b1%81!”
“頭兒!頭兒!”馬兵抱頭躲避著鞭打,“夏州和陝州到這裡至少也要兩天,現在就趕來?怎麼可能!”
這一句讓將軍停下了馬鞭,衛兵舉著火把,火光映紅了他的眉間,有點像回光返照。
“去!再探!”樊曄大喊。
不待他合上兩%e5%94%87,就見一道金光快若流星徑直飛來。
“頭兒!”
樊曄暴睜雙目,金色的尾羽猶在他的嘴裡微微顫動,穿出他後頸的箭尖凝著暗色血滴,粘稠墜下。
“殺!”憾天駭地的渾厚齊吼動林而出,淹沒了東邊的炮響。
“是將軍!”義軍們興奮的像一群孩子,眼中滿是崇拜之情。
飛身立上女嬙,不似十年前娘親的絕望,我心潮澎湃地昂起頭顱,以勝利者的姿態迎接那麵“韓”字大旗。
長發一字橫飛,我高舉銷魂,與“神箭”月殺隔火笑望。
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修遠,此刻你的心情是否同我一樣,如水夜涼……
雙闕遙映龍鳳影,踏破故國好風光。
張彌《戰國記名臣錄》:天重二十四年正月十七,豐雲卿使慶。時值前雍內亂,重金侯實歸明王,慶州牧伯暗通雍主。前途艱險,卿偏向虎山。二十三野宿古琴台,卿誅反臣,收義軍,入汾城。囚居二府,卿談笑自若,杯盞間翻雲覆雨。月華一笑,見者無不傾倒。卿巧促錢氏家變,於二月十五花朝夜,引義軍入府誅殺錢氏。卿親率民兵戰至三更,青水師都督雷厲風、伏波將軍韓月簫引兵而至。其後五日,青軍一鼓作氣,連下前幽十六州。六月,前荊湣王賀帝禦宇,以前幽六州禮,至此前幽四十三州盡沒青土。卿智勇雙全,兼具軍功之文臣,當朝僅一。使慶歸來,盛譽盡暗百官。可謂豐郎獨絕,世無其二。
東君吹雪上梅梢
流水,清風,嫩黃梳柳,梅香淡濃,春在亂花深處鳥鳴中。
青堤碧岸,如煙的晨霧裡走來裊娜宮娥,纖纖小蠻在窄身宮裝下堪比柳。
“胡說,長得最俊的明明就是三殿下。”
“七殿下!就是七殿下!”
抬水的兩個宮女互相叫勁,最後竟硬生生地橫在路上擋去了其他宮女的前行。
“三殿下!”
“七殿下!”
兩人毫不相讓,乾脆將水桶放下,鬥%e9%9b%9e似的瞪著眼。
“當然是三殿下最俊。”後麵的宮娥應聲道,“自殿下娶回了天驕公主,那聲望可是遠遠超過了七殿下呢。”
“就是就是,連李公公都說那個位子三殿下是勢在必得!”
“老話說的好,雁兒南飛鳴不長,翼國的公主再怎麼厲害也敵不過秋家,最俊的當然還是七殿下。”
你一言我一語,汲水的宮娥停在嫩柳長堤邊說得熱鬧,聽得最後的小宮女滿頭霧水、莫名其妙。
她們說的好像和俊不俊都沒有關係吧,小宮女一臉稚氣地站在隊尾,清澈的眸子疑惑地眨動著。
“三殿下!”“七殿下!”
兩派爭執難休,最後竟齊齊叉腰望向她:“平兒你說,十一位殿下中最俊的是誰?”
哎?小宮女詫異瞪眼,無措地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
在眾人或是威逼,或是壓迫的眼神下,平兒慢慢地放下肩上的扁擔,不安地搓了搓衣角:“九殿下……”她支吾著,像被微濕的空氣潤紅了兩頰。
“嗯?”年長的宮女們微微傾身,柳眉微挑。
平兒抬起頭,眼神略有閃躲,半晌像是堅定了決心,輕聲道:“最俊的自然是九殿下。”這個,明眼人都瞧得出來啊。
“哈……”剛才還互不相讓的兩派突地相視一笑。
“咱們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傻乎乎的?”
“呿,你那時就是個猴精了。”
“死丫頭,看我不擰碎你那兩片薄皮子!”
最先僵持的兩人重歸於好,架起扁擔悠悠地走著,漸漸融入彌散的晨霧。
這是怎麼回事?平兒垂手立在那裡,茫然地看著前方。
“走吧,小丫頭。”和她同挑水桶的宮女姐姐笑嗔道,“你呀,到底還是年幼了些。”
呀……呀……
扁擔在兩人之間唱和著,發出輕快的聲響。
“姐姐。”走了幾步,小姑娘還是沒耐住,嚅嚅問道,“剛才你們為什麼……”小小的下巴微動,“為什麼笑我?”
“平兒,你來外庭當差也有兩個月了吧。”
“嗯。”雖然宮女姐姐不回頭就看不見後麵,她還是很用勁地點了點頭。
“在外庭裡,咱們抬頭低頭見著的都是文武大臣,知道的自然要多些。”年長宮女換了個肩,平兒也跟著移動扁擔,“有些事情不是表麵上那樣,你明白麼?”
細細眉頭微皺,平兒想了會,還是滿頭霧水:“可是最俊的明明是……”
“平兒,我問你。”宮女姐姐出聲打斷,“連剛剛十五的十六殿下都有了孩子,九殿下為何早過弱冠卻無子無女?”
“沒有?”小丫頭驚叫失聲,於柳葉下穿過,“難道是……懷不了?”
嚅嚅齒音催的柳樹後一陣抽吸,祝庭圭小心地打量那雙桃花目。早朝後他特地在隱秘的柳堤堵住這位,原是想繼續七殿下的計劃,沒想到正碰到晨汲的宮女。為了不被發現,沒法子隻得硬著頭皮聽她們嘰嘰喳喳,卻沒想聽到了這些議論。
懷不了?這對男人來說可是天大的恥辱啊。
思及此,他不禁再偷覷。卻見那雙桃花目如幽幽深潭,未起絲毫波瀾。~思~兔~網~
“懷當然是能懷上。”清晰的女聲傳來,“隻是生不下來啊。”
“哎?”略微稚嫩的語調。
“嗯,生不下來。”偏年長的女人一再確認,“九殿下的侍妾每每有妊都會滑胎。”
“滑……滑……滑胎?”
“據我大內的姐妹說。”長宮女警惕地看了看四下,這才輕聲道,“王後娘娘和華妃娘娘因為記恨逝去的貴妃娘娘,所以暗做手腳不讓九殿下有後呢。”
“不會吧……”平兒呆楞在原地,同挑扁擔的宮女跟著一滯,桶裡潑剌出半瓢水。
真的?樹後祝庭圭暗自好奇,怪不得啊,怪不得九殿下沒有一兒半女。他剛要偷笑,一想到這次的目的,又不由暗惱。若是真的,九殿下怕是恨死了王後娘娘和七殿下,那又該如何勸服他啊。唉唉,這兩個女人就不能走遠些說麼!
弱柳纖纖,紅漆扁擔再次呀呀唱和,晨霧在明媚的春光裡漸淡、漸淡。
“平兒你說,最俊的還是九殿下麼?”世故的女聲掩蓋了燕雀的百囀千啼。
“……”
萬條絲絛嫋嫋垂落,一剪紅影於輕黃淺綠之中。春風撫起了他的袍角,卻未吹皺桃花眼潭。
“好吧,就算不是九殿下,最俊的也不是那兩位啊。”小丫頭不甘心地咕噥著,“姐姐們看到禮部的那位大人,不都瞧直了眼麼……”
前頭的宮女歎了口氣,幽幽道:“根本就是兩回事啊,再過幾年你自然明白。”
什麼嘛!小丫頭撇了撇嘴,懵懂的心緒潛藏入綺繡春色裡。
“那位大人走了兩天了,隻可惜那樣的笑顏,哎,再也看不見了……”
歎惋聲聲勾畫出那張如花美顏,這梅眼柳腮的春日不覺撩起祝庭圭心底的淺愁。是啊,雖說是政敵,可就這麼去了,那樣的美色確實可惜了。窄身宮袍漸行漸遠,祝庭圭收起春愁再瞧去。適才平波如鏡的桃花美目微凝,眼前這人優美的遠山眉攏起幾分怒意。
果然,禮部那位果然是這位的心頭肉啊。若抓著這塊痛處不放,這位怕是會沖冠一怒,如他們所願成吧。
祝庭圭轉了轉精明而過外顯的眼珠,拱手道:“殿下可看完了?”
眉間的異色悄悄散去,淩翼然徐徐抬眸,玉色指間自那本密折上輕輕劃過。“嗯。”他輕%e5%90%9f著,優美%e5%94%87形微地上揚。
“那……”祝庭圭麵上不動,心頭卻湧起期盼。
淩翼然懶散地撥開眼前的柳絲,淡瞥而去:“如果左相和三哥真如折上所述罪條累累,那應該先呈給父王,而後再由刑獄寺洛太卿親審。”他的聲音帶著漫不經心,與輕暖的春日分外契合,“如今你卻來找本殿,哼~七哥的花樣是越來越多了啊。”
祝庭圭討好的笑容瞬間掛落,以往隻覺得這位眼波迷離,像是對什麼都不上心。如今方知自己錯了,且是大錯特錯啊。他後脊竄起一陣寒,眼珠心虛地亂瞟:“您別多心,七殿下也是為您好啊。”他牙根一咬,像是鼓足了八輩子的勇氣這才敢稍稍抬眼,“殿下,您想隨波逐流也要看清水流的方向,若如浮萍零落泥沼,再想脫身怕就難了。”
“哦?”淩翼然半耷眼皮,走神似的望著湖光倒影,“這麼說來,七哥是在擔心我?”
“正是啊,殿下。”祝庭圭聲音微啞,語調極之誠懇,“七殿下常說兄弟中就屬九殿下最與世無爭,這樣的性子生在平常百姓家也就算了,可在王族裡……”
淩翼然眉梢微動,凝神道:“在王族裡又怎樣?”
終於提起興致了麼,好兆頭!祝庭圭迎著冉冉麗日,長歎一聲:“可在王族裡怕是難以永壽啊。”
眉頭鎖得更深,淩翼然俊顏覆上一層隱憂之色,多完美的一張麵具吶。
“自娶了天驕公主後,三殿下的馬車從駟馬換成了八駿。八駿啊,那可是王上出巡的規格。”
“嗬嗬。”淩翼然不以為然地笑開,“連父王都沒說,想必是默許了吧。”
真是一拳頭打到了棉花上,祝庭圭承受住這軟綿綿的打擊,不甘心再挑撥:“聽說殿下您的車架昨日被八駿撞壞了,不知是不是流言呢。”他偷掃一眼,見淩翼然麵色不豫,心道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