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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25 字 1個月前

翼然笑容漾深,俊眸滿溢著勢在必得的神采:“父王乃是天授之君,天時必助!”

淩準虛起雙目,探究睨視:原來這孩子耍的不是單臂拳,而是連環腳。

雖然他不願承認,但卻已是第二次落入了小九的套。

他老了,真的是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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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書院的編修為何不分輕重地激怒台閣二院,又為何打不還手?我握緊雙拳看向殿外,百十號老少圍著幾十個年輕編修報以拳腳,可謂人多壯膽,連平時最文弱的官員也目露猙獰、一副嗜血模樣。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我心頭一顫,向前邁去。

“豐侍郎。”

一聲輕喚阻止了我的前行,隻見聿寧雙目淡定向我微微頷首:“關於定侯禮侍問題,本官還想和你聊聊。”

心知他隻是借口將我攔下,隻得舉步上前:“大人。”

“雲卿。”聿寧麵色如常,語調卻漸冷,“欲成大事,不可心慈手軟。”

我眉梢微動,怔怔地望著他:“元……仲……”

“犧牲已是必然。”

耳邊回蕩著這句淡言,我心緒繚亂一時難以平靜。激湧的人潮擁堵在殿門外,讓其他官員進出不得。那邊上閣的上官司馬挑著掃把眉,譏諷地看著麵色蒼白的左右二相。而洛大人則目不轉睛地看著哄打的人群,似在算計什麼。

“父親大人。”一個隱忍的低吼從身後傳來。

我偏身一瞧,何猛站在何巖身側,高大的身軀微微彎垂:“我想……我想……”

不苟言笑的何禦史虛起眼直直看向殿外,麵色依舊冷硬:“婁敬,你的弱點就是太優柔寡斷了。”

“……”何猛驚訝地抬首,監察院的眾官也瞠目視來。

“老夫既能將獨女嫁於你這一介寒族,又豈會對寒族庶士寄以白眼呢?”何禦史說這話時,目光落在了兩相身上,毫無懼色,“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事事問詢。”

聞言我想到了一個詞:浩然正氣。

何猛沖他深深一揖,大步流星地沖進毆鬥的中心:“子雲!子雲!”

“何大人。”董相繃緊下顎,氣音出聲,漫溢警告之味,“你可要想清楚啊。”

何禦史淡瞟一眼,甩袖背身,嶙峋的側臉透出濃濃堅毅。

“子雲!”長唳入雲,哄亂的殿前忽然百拳皆止,瘋狂的眾官突然向後退身。我微握雙拳,繞開傻愣的眾人探身望去。文書院的編修們被打的不成人形,身上的官袍也變成了爛衫布條。

“子雲……子雲……”眼角帶青的何猛抱著麵目全非的謝林,含淚低嗚,“子雲……”他顫著大手不停地抹著從謝林嘴角溢出的殷血,“太醫!太醫!”沉厚的吼聲在青穹殿回蕩。

我走上前,半跪著俯身,伸指探向謝林的頸脖。

“子雲、子雲……”何猛喃喃著,將謝林打橫抱起。他的右%e8%85%bf微跛,看來傷的不清。何猛挺直腰桿,好似鶴立%e9%9b%9e群:“太醫院,太醫院……”

“婁敬。”我一把拽住他的官袍。

“讓讓!”他像一頭蠻牛撞開了數人的包圍。

“婁敬!”我手上加力,逼的他回頭,“謝編修……”我歎了口氣,暗啞道,“已經去了……”

何猛愣了一下,扭身掙開我的拉扯,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

“攔住他!”身側一聲大吼,禮部尚書魏老頭束冠歪斜,目露狠光,“事已至此,大家還能怎樣?!”

“還能怎樣……還能怎樣……”吼聲在廣場上回蕩,一眾官員如夢方醒,決絕狠戾取代了先前的呆愣驚慌,個個撂起袖子、目露殺氣。

是想一不做二不休?!我暗叫一聲糟,翻身越過何猛高大的身體,夾起雙臂震開左右偷襲。

“大人!”身後響起何猛一聲重吼。

我沒有回頭,從袖管裡取出白笏,淡淡地掃過一張張嗜血的紅眼。雙臂運力,氣沖掌心。隻一下,象牙笏完整地沒入青石地,白色的笏頭與地麵平行。允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位肯定也已知曉。一個謝林就夠了,不用再犧牲下去。

僵持著,眾官不敢上前,卻又磨牙瞠目,好似圍獵的豺群。

“王命到!”殿內一聲唱和,殿外急急跑來一群禦林軍。

“眾位大人還不跪聽聖意?!”內侍長眉目帶厲,大聲怒喝。

那些人極不情願、極不情願地步入大殿,我扯了扯何猛的衣襟,與他兩兩跪下,身前平放著謝林漸漸冷卻的屍體。

“眾卿無視王威,聚眾毆鬥,孤病中疾首。特命三閣今日不必上職,長跪青穹!”內侍長一口氣道出口諭,四下一片寂靜。

“文書院編修殿前妄言,紊亂朝綱,罪不可免,同責相罰。”

此言一出,殿內傳來輕笑,刺耳刺心。

“為何?”身邊傳來切齒之音,“為何?”

我垂著眸,看著何猛厚實的手掌狠狠攏起。

“為何?”他一直念叨著這兩個字,一洗過去的唯諾之情,敦厚的麵容染上一層厲色。眼見禦林軍將謝林抬下,他重拳落地,砸的青石板隱出裂紋,“為何?”

相信這樣的疑問滲入了每個人的心底,隻是……

我看著麵露諷笑、輕鬆理冠的台閣官吏,他們該是認為眾拳殺人,其中罪責王上難以計較,此事就以罰跪結束不了了之吧。

臉上的烏紫紅腫卻掩飾不去文書院編修眼中的怒焰、眉梢的不屈,恨意更盛。

我看了看身側挺直背脊的何猛,真像謝林啊,他終是覺悟了麼?權爭中從來沒有中間派啊,從來沒有。而何猛一旦選了邊,就連帶著何禦史選了邊,也就逼迫著監察院選了邊。

允之,你這劑猛藥下的可真好,震醒了多少人,又麻痺了多少人。

王為何對華族一縱再縱?

若我沒猜錯,縱是為了殺,這就是所謂的“捧殺”吧……

……

冬日裡晝短夜長,才過哺食天就褪了色,暈開了壓抑的深藍。

責罰終於過去,眾人拖著疲憊的身體、行姿百態地離開了大殿。我自小習武,長跪之時尚能氣走全身,起步輕快全無障礙。倒是那些文弱書生,隻跪了半日就暈倒了大片,連領頭鬥毆的魏老頭都累的打了擺子。隻可憐了那些本就有傷的編修,跪了一天再行路不免狼狽。

“不用你扶!”一聲沙啞,隻見額角留著血印的路溫揮袖甩開何猛的攙扶。

這一次,何猛沒有沮喪、也沒有辯解,不由拒絕地拎起他,又一把扛起另一名幾近奄奄的編修,麵色堅毅地向前走去。

“我說不用你扶!”路溫還在掙紮。

“不要你假好心!”又一聲叱罵

“你是聾子麼?”語調有些無奈

“你……你……”聲音終是弱了下來,三人漸漸遠去。

走出午門,我剛要上轎,隻聽一聲大吼:“豐侍郎!”

我停住腳步,偏首看去,怎麼會是他?

“豐少初。”秋啟明語調輕快,很是親熱。

我微斂容,拱手行禮:“少侯爺。”

“唉?少初何須多禮。”他邊說著,邊伸手而來。

我便不留痕跡地向後輕退,躲開了他的碰觸。抬起頭,正攫住他眼中閃過的疑色。

秋啟明再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開口:“今日是我壽誕,還請豐侍郎賞臉一聚。”の思の兔の網の

我心神一緊,瞟向遠處,卻見振國侯府華麗的車駕邊停著數十頂轎子,探出頭的不僅有那日的幾名帛修院官員,更有詮政院左相麾下的幾位乾將,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彈冠相慶了麼?殺人後的尋歡,人性的墮落。想到這我浮起假笑,微微傾身:“雲卿恭賀少侯爺壽辰,隻是……”

“隻是你自視清高,不願與華族共席?”秋啟明霎時變臉,語帶威脅,“豐侍郎,本少爺請你是給你麵子,你不要給臉不要臉啊!”

他揮掌見勢就要按住我的肩,忽地從身後冒出一隻手擋住了秋啟明的動作。

“秋少侯。”紅色的衣袍翩然擦過,允之眈了我一眼,漾起微笑,“少初年紀尚幼,若有得罪,還請少侯賣本殿一個麵子不同他計較。”本殿二字咬的很重,允之難得露出鋒芒。

秋啟明看了看允之,再瞧了瞧我,緩緩地放下手臂:“嘖,難道豐侍郎是個姑娘家,就這麼碰不得?”語調尖銳,讓我不由一震。

“是啊,當然碰不得。”允之摟住我的腰,笑得曖昧。不能掙紮啊,我僵直身子任由他做戲。他細白的手指劃過我的頸側,最終停留在假喉結上:“本殿捨不得他被別人碰。”

“喔?”秋啟明挑了挑眉,“朝中不少大人是同好啊,可是九殿下該知道,喜好是喜好切不可太過張揚,否則對豐侍郎的前途可不好。”

桃花目微垂,允之眉梢帶笑,極輕極輕地開口:“少侯說的對~”

“那?”秋啟明示意地看向我的腰間。

“少初。”允之媚眼瞟來,瞳色與沉暗的天幕融為一體,“去吧。”優美的眉似有似無地輕挑,他的%e5%94%87瓣溢出淡笑。

什麼?!感受著腰間的力道漸漸消失,瞠目結%e8%88%8c地看著他:就這樣把我賣了?!

“記得早點回來。”他瀟灑地轉身,帶走了我最後一絲希望。

坐在轎中,感受著身下的顛簸,我如坐針氈。這分明是鴻門宴,聽秋啟明的口氣,明顯是已經懷疑我的身份,可允之為何撒手不管呢?坐立不安地敲了敲轎身,輕喚道:“阿律,阿律。”

“大人。”隨轎行走的朱雀掀開布簾一角,抑聲低應。

“這是去哪兒?”這行路方向有些熟悉。

“雲上閣,秋啟明在雲上閣包了雅樓做壽,我一路上看到不少達官顯貴的車駕。”

凶多吉少!我手腳冰涼,心頭惴惴:要是在眾人麵前露餡,那隻有拚死一搏了。

“若不是大人不懂得收斂笑容,又豈會有今日之禍。”轎外傳來低聲抱怨,“殿下說了,長痛不如短痛,不如將計就計,就在今夜把所有問題解決掉!”

他說的倒是豪氣萬丈,哪裡知道我是苦水難傾。

解決,解決,要能解決當然最好。

可是,可是,我也要有那個功能啊!

欲哭無淚……

今日不能指望有人來救了,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走進妓館。元仲與洛大人今日值夜,哥哥又遠在京畿大營練兵,唯一可以倚仗的某人卻棄我於不顧。

本人,韓月下,豐雲卿,豐少初,就是一棵小白菜。

穿過雕梁畫棟的大廳,不經意瞥見一抹湖色,那道身影像極了師兄。我停下腳步再看去,卻已不見蹤影。難道是我眼花?嗯,一定是緊張的眼花了。再歎一聲,認命跟上。

……

“怎麼?這姑娘,豐侍郎還……看不上?”秋啟明摟著花娘,散著衣襟,虛眼向我看來。

我身側的艷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