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頁(1 / 1)

月沉吟 卿妃 4287 字 1個月前

上官密雖然不夠聰明,但好歹也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主子實際上有多陰狠。心頭惴惴,不覺之中背上已浮起一陣冷汗。

“小姐這份孝心,本殿著實敬佩。”

毀了,果然被聽見了。“咕……”上官密喉頭微動,手心濕漉。他身後的上官無艷更是臊紅了臉,低著頭不敢應聲。

“本殿聽說,會盟宴席上還缺一個領舞啊。”

聞言,上官無艷美眸一亮,猛地抬頭:“領舞……”

上鉤了,淩徹然暗笑,他無害地笑開:“酒宴一事原屬三王兄掌管,他這一不見,自然就壓到了本殿頭上。在王侯麵前獻舞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勝任,這人選讓本殿著實犯難啊。”他蹙眉搖首,輕輕歎氣。

這可是出頭的好機會,上官無艷興奮地手指微顫。她最擅舞,隻要在定侯麵前一展妙姿,他一定會對自己傾心相對的。思及此,她慢慢地從老頭身後走出。

上官密暗叫不好,剛要扯住女兒的衣袖,不想卻被她巧妙躲開。

上官無艷垂首望地,微微屈膝:“臣女不才,願為殿下分憂。”

“喔?”淩徹然裝作驚喜地出聲,“上官小姐會舞?”

“是。”她%e5%94%87角綻出艷麗的笑容,“臣女曾跟著蝶衣學過五年長袖舞。”

“原來是舞仙蝶衣的嫡傳弟子啊!”淩徹然撫掌大笑,“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可解了本殿的燃眉之急。”

不論上官密如何擠眉弄眼,他那迷了心竅的女兒愣是視而不見。萬般無奈之下,他小聲開口了:“殿下……”

淩徹然笑笑應聲:“嗯?”眸中寒光乍現,驚的老頭猛地埋首。

“有事麼,上官大人?”語調輕軟,卻讓人不寒而栗。

上官密不僅背脊,連額頭上都浮起虛汗:“沒……沒……”明知道七殿下在算計自己女兒,可是他還是不敢出聲。怕,他怕啊,這個備所司馬一職可是右相大人賞的。人家隻要動動腦子就能將自己打入地獄,他隻能依附。

淩徹然見上官密識時務地默聲,嘴角微微勾起:“成吾。”

“殿下。”身後那個安靜的護衛突然出聲,上官父女這才感覺到他的存在。

“給上官小姐收拾一個乾淨的帳子,明日帶著小姐去舞姬那裡。”他溫眸一轉,抹出一道異采,“可要好好伺候著。”

“是。”

“謝殿下。”上官無艷興奮地行禮,隨著高大的護衛走向冬狩營帳。

腳步聲漸遠,淩徹然還俯視著下方,用目光壓的上官密不敢抬首。

“上官大人。”

“臣在。”

淩徹然慢慢地俯下`身,在老頭耳邊輕語:“想做左相麼?”

上官密忽地抬首,雙眼暴睜:“殿……殿下……”備所司馬雖說也是一品,可手中的權柄可斷不如上閣的大佬。左相!左相!他興奮地心跳加速,雙目微顫。

動心了吧,淩徹然高深莫測地笑開,輕輕地拍了拍上官老頭的肩膀:“好好乾。”

三個字給了上官司馬無邊的遐想,好好乾,嗬嗬,好好乾。這次別說是賣女兒,就是賣老娘,他上官密也乾了!

開出空頭支票的淩徹然虛眼看向遠處重山:哼!公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哥你不知道麼,枕頭風才更有效啊。

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暗幸幾家憂。

憂,從來就沒在這位的心裡停留。

淩翼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杯沿:“喬學士,這就要走了麼。”

被點名的中年男子兩臂平伸,拱手一禮:“茶也喝過了,再留下去恐遭人非議,下官還是先行告辭。”

淩翼然理了理衣袍,緩緩站起:“那,就不送了。”

喬辯垂首後退,轉身剛要離去。就隻聽寒夜裡,飄來一聲宛轉的輕語:“公主的馬鞍是大人做的手腳吧。”

喬辯心髒驟縮,愣在原地。

“天驕公主自小蠻橫,對儲君殿下多有冒犯。此次會盟翼王又擺明了要和我朝結親,若鴛盟既成,那儲君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畢竟翼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女。”淩翼然撩起衣袍,悠閒地坐下,“而冬狩,正是除去公主的最佳時機。”

喬辯機械地轉身,麵色慘白地看著燈火下的那人,有了被剝光的恥辱感。

“嗯~”淩翼然懶散地托腮,媚眸迷離讓人看不清目光,“大人見我三哥和七哥對公主緊追不捨,心知隻有本殿可以相交。於是就趁著公主失蹤、今夜混亂之際,前來一探究竟。”黑瞳一瞟,精光四射,“可對?”

“……”喬辯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這何止是被剝光,簡直是被剖體,哪還有半絲秘密。

“嗬嗬~”淩翼然笑得妖媚,“大人真是謹慎,喝了兩盞茶都不願透露半句真意。可惜啊,可惜~”

這兩個字成功地引起了喬辯的興趣:“什麼可惜?”

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來回逡巡,“本殿原以為能在殺意昭昭的翼王手下保住性命,翼國儲君應該是個聰明人。”

原以為?喬辯聽出了門道,忿忿瞪眼:“殿下此言何意!”

“叮!”淩翼然無視他的怒氣,以指彈杯,發出清脆而綿長的聲音。安靜,安靜的足矣積聚喬辯的怒火。當他剛要發作,剛要甩袖離去。隻聽暗夜裡飄來微冷的語調:“這點伎倆,連身處局外的本殿都猜得出,更何況翼國王上呢。”

如寒風嚇殺了百花,如冬寒凝住了大地。喬辯心中的怒火驟熄,取而代之的,是不盡的恐懼。是啊,連這位九殿下都猜到了,更何況老謀深算的王上!太明顯了,一開始這個計策就太明顯了。他猛地回神,無措地望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寧侯:他該怎麼辦,王儲殿下又該怎麼辦?

目的已經達到,淩翼然輕輕地勾起嘴角,今日公主失蹤、馬鞍被毀的消息傳來,他就猜到了凶手。自從翼國君臣到了建州虞城,他就發現這位喬學士的異樣,喬辯的目光總是停留在公主的附近。果然啊,如他所料,翼國王儲怎麼會放棄與青國相交的大好機會,這位便是前哨。他故意裝病讓公主知難而退,為的就是表明立場讓喬辯入套。

大開帳門,請君入甕,不至上夜這位就來了。坐了一會兒還想跑。哼,那就下點猛料。淩翼然倚坐在那裡,他在等,等喬辯開口。

時間在靜默中流淌,焦慮一點一點吞噬著喬辯的心。

淩翼然隨手拿起一本《笑談》,密睫微垂,目光在紙上遊移,嘴角不時勾起。

“劈啪!”燈盞裡爆出燭花。

“殿下。”喬辯語音澀澀,幾經掙紮終是開了這個口。

“嗯~”淩翼然應著聲,手指卻穩穩地翻過書頁,目光不起。

喬辯以袖敷麵,深深一揖:“殿下救我!”寧死也不能說讓九殿下救王儲,不能。

救他?淩翼然慢慢放下書冊,秀美的長眉微挑,可真會說話啊,事到如今還要護住主子的顏麵。看來,王儲一黨並不弱。他坐正身子,微斂下顎:“翼王殺李顯隻是為了下台階,下一步可就是覓真凶。”

是,是,是,別賣關子了,直接給個主意吧。喬辯俯首向下,早已是心急如焚。

“王女難免嬌縱,聽說公主很不得人心啊,嗯?”

“嗯。”喬辯輕輕應聲,忽地抬首,眼中閃過異色。

淩翼然睨而視之,笑得輕快:“本殿還聽說,翼王曾有意將公主下嫁給宰相之子,而後又悔婚了。”點到為止,再不多說。

是啊,田相為此耿耿於懷,連送行時都麵覆寒霜。喬辯心頭大喜,這田相對王儲向來事事掣肘。將髒水潑在他身上,這可是一箭雙雕啊。好計,好計。興興之餘,心頭湧起不安。他慢慢放下平舉的兩手,神色復雜地看向眼前這人。

論手段,論心機,他們完全不在同一水平。

一個天,一個地……

這魔瞳,煙波浩渺,透出無盡的……王氣。

王儲殿下,臣這次不負眾望,終於為您找到了最可靠的盟友。就是他,就是這位九殿下,喬辯從未如此篤定。◥思◥兔◥在◥線◥閱◥讀◥

“殿下。”喬辯再行大禮,“此次王儲命臣前來,其實是有要事相商。”

淩翼然懾人心魄地笑開,他知道自己又贏了。他向後招了招手,六機靈地為兩人再添一盞茶。

夜,還很長。

公主?翼王?

待閻鎮百年之後,翼國又是誰的呢?

顯然,九殿下找到了答案。

其實窺探到這一答案的並不止他一人……

青國王帳裡燃著融融的炭火,淩準靠在睡塌上,雙目閉合,手裡還拿著一本密折。

內侍得顯見狀,輕手輕腳地走到踏前,剛要為王掩起被子,隻聽一個沉聲響起。

“怎麼樣了?”

得顯驚了一下,轉瞬又恢復了平靜:“回王上的話,三殿下和公主還沒消息。”

“哼。”淩準重哼一聲,這老三想打什麼主意,他很清楚。“老七呢?”他合著眼,繼續問道。

“七殿下出去散步了,至今未歸。”

喔?散步?徹然哪裡會那麼老實,他這個兒子可不是束手就擒的人。

“小九,還病著麼?”淩準頗有興致地開口。

“是。”得顯輕重適宜地為青王捏起肩膀,“九殿下這幾天都沒出過帳,剛才有位翼國官員去探病了。”

聞言,淩準忽地睜眼,嘴角越揚越高:“嗬嗬嗬~”笑中伴著重咳,得顯習慣性地遞上一塊黃帕。淩準掩住嘴角,一口甜腥沖喉而出。

興奮,抑製不住地興奮。

今夜,禦座初試,一人勝出。

=======================================

山雨欲來風滿樓,用這句話來形容當下的局勢真是再貼切不過。明日即要登壇誓盟,三殿下和公主卻至今未歸。到手的盟約會就此付之東流麼?周圍,大臣們皺起的眉頭上,仿佛都掛著這樣一個疑問。

看著眼前精美的尊觶銅鼎及豐厚的鬯酒甹禮,我便明白了。這次會盟決不是青王突然起意,而是早有算計。埋首輕歎,心中浮起一絲焦慮:這兩日,哥哥都未曾休息,若再找不到,就免不了被遷怒了。三殿下見好就收吧,若毀了會盟,就算是一萬個公主也救不了你。

“尚書大人!尚書大人!”平日裡舉止得宜的賈侍郎著魔似的疾步跑來,一向平整的束發淩亂散開,平添了幾分女氣。

心事重重、埋首苦乾的眾人紛紛直身,“彭!”我身邊的魏幾晏將禮冊重重合上,“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老頭吹胡子瞪眼、中氣十足地斥責道。

“大人!”賈正道真不愧是老頭的好學生,立刻糾正了錯誤,深深一禮,“大人,三殿下回來了!”

“什麼?!”身旁洪鍾似的大吼,震的我兩耳嗡鳴。魏尚書一把拉住瘦弱的賈侍郎,吐沫星子如暴雨般噴灑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