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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79 字 1個月前

累麼?

“定侯卻提出邀請,殿下是斷不能分身前往的,所以王上就……”

不等元仲說完,諷聲便接口:“就讓郡公元仲和~”俊目半瞇,“禮部郎中豐雲卿入眠小訪。”

眠州麼?會是什麼樣呢?掩卷輕笑,好想知道啊。

車馬緩緩停住,厚簾掀起,一陣北風打破了車內的詭異。

“主子,今夜隻能宿在野村了。”六的圓臉吹得通紅,“剛才親衛去查探過,這附近隻有一個客棧,雖然破了點好歹也能擋風遮雪,請主子和兩位大人下車入店吧。”

如避蛇蠍地將《禮經》放下,係上披風,無視身後的那團“烈火”,徑直走到車下。好冷啊,勁風吹大野,素雪密蒼穹。刺骨的寒將夜凝得漆黑,天地之間再無淡色流轉。

客棧?睫毛上黏著片片白雪,看著山坡上孤零零的土房:小客棧啊。

“大人。”門口的親衛已然成了雪人。

輕輕頷首,撩簾而入。雖然簡陋,但好暖啊。眼睫上的雪化了,一滴一滴地滑落。朦朧間,瞥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揉了揉眼定定瞧去,宛若春水般的笑顏。“修遠。”

暖人的兩個字……

呼呼,一股寒氣鑽入脊骨。偏首一瞧,允之持簾而立,俊臉染上薄怒,美目微瞇,輕輕柔柔地將厚簾放下,踱到我的身邊:“定侯。”

“定侯!”緊跟其後的元仲詫異低呼。

“寧侯殿下,聿尚書。”修遠身後飄出一個青袍身影,從舉止上看,應該是雙生子中的宋寶言。

“啊,宋大人。”元仲看了看處於三足鼎立的我、修遠和允之,打起了官腔,“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相逢即是有緣人,再見卻在風雪中。”比起打官腔,宋家小母%e9%9b%9e自是不落人後,“荒郊野地也沒什麼好東西,還請殿下和大人多多擔待。”

這話聽起來頗為奇怪,好似主人口%e5%90%bb。輕輕嗅去,飯香撲鼻啊。若過身側玩“一二三木頭人”的兩位,徑直走到桌前。州侯、王侯在側,應該怎麼坐的?思忖了半晌,忽覺胃裡一縮,不管,坐下來再說。

“請。”

“請。”

元仲和宋寶言是讓來讓去,笑得公式化。而那兩位則是僵麵相對,厲得妖魔化。

“哼。”

“哼。”

一紅一白同時出聲,同時轉首,他們見麵的招牌動作。很好,很好,看著左右兩隻“妖魔”,無奈地歎了口氣:這頓飯將會非常精彩……

“人說眠州良駒一日千裡~”碗裡多了一塊魚肉,偷瞥過去,允之優雅地舉箸,%e5%94%87邊泛起冷笑,“如今看來,不過是虛傳。”

宋寶言麵皮微顫,扯出一記微笑:“殿下何故此言?”

四棵菜心,笑笑地看向修遠,差點溺死在他粼粼的眼波中。左腳被輕輕一踢,皺眉看向左側。允之睨了我一眼,幽幽開口:“若本殿沒記錯,定侯可是早我等兩日出城,可如今卻在這裡再遇。若不是老馬無力,又何至於此呢?”說著向我的右側飛去一記眼刀,涼風擦麵而過,如果是實刃,怕是要破相了吧。心悸地撫了撫臉頰,刨動陶碗,吃飯吃飯。

“殿下誤會了。”宋寶言麵色放鬆,笑得快意,“我家主上是公務在身,因此駐足赤州。”

“公務?”元仲放下湯匙。

“是。”宋寶言笑意濃濃地看向元仲,咬了一口小菜,清脆作響,“聿大人不知道麼?赤州如今已屬眠境。”他嚼啊嚼啊,好不得意。

元仲手指微顫,左側那人呼吸漸沉,赤州看來是重地。

“赤州得名於赤江,乃是赤江的源頭。”宋寶言露出白牙,閃啊閃啊,閃得元仲臉都白了。得到赤州,就等於扼住翼青二國的咽喉。一石二鳥,最大贏家原是他。偏首瞧向修遠,碗裡又多了棵菜心。

“哼~”左側一個冷哼,又是一塊魚肉,“雲卿,素的吃多了會澀口。”低頭扒飯,聽不見,聽不見。

一棵菜心,一塊魚肉,一棵菜心,一塊魚肉……

左邊一記眼刀,右邊一陣暖笑,左腳一個輕踢;左邊一記眼刀,右邊一陣暖笑,左腳一個輕踢……

如此循環往復,如此妖魔當道,一頓飯下來,我的胃撐炸了,左臉毀容了,右臉燙糊了,左%e8%85%bf麻木了。唉,冤孽啊。

看了看兩兩互瞪的另四人,我拱了拱手:“不打擾各位大人敘舊,下官先去休息了。”跨過長凳,暗歎一口氣:終於安全了。

“雲卿。”清泠的聲音勾住了我的前行,轉身淡笑,“這裡隻有兩間房。”

笑容僵住,眼角開始抽搐。

“兩間房?”元仲瞠目結%e8%88%8c地看向四周,向穿著補丁棉袍的店家揮了揮手,不死心地問道,“掌櫃的,這裡有幾間房?”

“回大人的話……”這店家麵露懼色,兩%e8%85%bf微顫,“就……就……”允之美目一瞪,嚇得他差點趴下,“就兩間。”

“罷了罷了。”元仲長長地歎了口氣,將店家揮退,“出門在外不可講究。”他看了看修遠和宋寶言,再看了看我和允之,“隻能一邊一間了。”

“不行。”

“不行。”

一揚一抑,同時出聲,妖魔聯手了。細眼,鳳眼,兩記眼刀,射的元仲一陣猛咳。

“嗬嗬~”紅妖首先出聲,“本殿向來淺眠,房內不能超過兩人啊~”媚眼如絲,似醉非醉,禍水啊,禍水。

“雲卿。”偏冷的%e5%94%87線隱約勾起,白妖出世,“過來睡。”

右眼跳,災禍到,民謠誠不欺我也。

“哼,既然定侯不計較,元仲你就過去擠擠吧。”允之艷眸一勾,露出幾分曖昧,“反正本殿和雲卿已經合過帳了,彼此都能睡的安穩。”

春意盎然的暖笑霎時消失,恨恨地剜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某人一眼,在心中默念一首詞: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

“啪!”客棧裡唯一像樣的橡木桌,就這樣塌了……

塵埃中,隻剩兩人厲目相望,殺氣激湧在四周。屋內剩下的活物已全都聚集在我身邊,撫額歎息:冤孽。

“定侯~”涼意的語調。

冷凝的目光。

“不如你我秉燭夜談吧。”宛轉一聲。

“甚好。”清泠二字。

“哈!”周圍人長舒一口氣。

“聿大人。”宋寶言親暱地拉過元仲,“聽聞聿大人是經學大家,在下有幾個問題不甚理解,還望聿大人不吝賜教。”

“嗯。”還沒緩過神來的元仲愣愣頷首,任由他牽扯向後室走去。

這邊夜談,那邊探討,真是風雅啊。以袖掩口,打了個哈欠: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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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間,隻感到頭重的厲害,點一下、兩下……

“記住,你可是青國的禮部郎中。”厲厲的桃花目從腦中一閃而過,陡然清醒。揉了揉惺鬆的睡眼,那日送別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妖氣蓋四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e8%83%b8口:能活下來,真好。

“小……大人。”車簾掀開,映入眼簾的是笑容燦爛的菊花臉。一入眠州,這小母%e9%9b%9e就換成了老母%e9%9b%9e,隻不過宋叔的白牙比宋寶言還要刺眼,“水月京到了,請豐郎中下車吧。”

用手擋住耀眼的白光,戀戀不捨地從軟榻上爬起,撫平微皺的衣角。低頭繞過車簾,挺身而望,一時愣怔。

閒雲卷舒醉清風,香車暗陌寶閣重。┅思┅兔┅在┅線┅閱┅讀┅

一城湖光半城碧,水月淡冶意融融。

《列國誌》雲:水月京,雲上之城也。城內阡陌交通,寶馬香車,極盡人間繁華。城中有一逸軒湖,畝積過萬,水色瀲灩,碧落一痕,乃震朝罪臣楚王自刎之地。遠水拍岸,遙山似雲,湖上諸島散布,風潮無極。而後,眠州州侯建府邸於湖心弦月島,建州府於湖內七星島,往來皆以扁舟助行。可謂世無其二,風雅之極。

昔日捧卷,每閱至此,不禁浮想聯翩。今日一見,方才頓悟書中所記。

雲上之城,人間仙境。

寒風染襟,飄飄乎如遺世獨立。身前伸來一隻修長的手,轉眸笑對那無垢雅致的俊顏。他青絲飛揚,白衣飄然猶如流風回雪。掌心相貼,十指相扣,輕輕開口:“與君攜手共仙遊。”鳳眸如春潭,漾起艷波。

“豐賢弟。”元仲自另一車而下,含疑地看向我和修遠相交的長袖,下一瞬又望向煙波浩渺的湖心,“水月京,不似紅塵一粟,更勝仙鄉九重。”

我是該慶幸衣袖遮住了他的視線,還是該慶幸美景轉移了他的注意?寬大的衣袖下,是暖意的相貼,是交纏的情意。

寒霧朧朧一湖,蒙蒙水色之中,行來一尾蘭舟,船舷微翹,好似新月一彎。未及移岸,就覺手上一扯,修遠用棉花一般的目光看著我,兩相對望,並無多言。同時飛身,踏湖而去。

“賢弟!”淼淼水氣中,傳來一聲大吼。

“少主和豐郎中好身手!”老母%e9%9b%9e故作大聲,蓋過元仲的疾呼,“迷霧重重,切莫迷路!”

碧湖愁霧不愁風,情到淡處最是濃。

“修遠。”水氣拂麵,足點青碧。

腰間撫上暖掌,那如潭的黑眸蕩著,漾著。

袖下的兩手交握,笑笑地看著他:“我們迷路了麼?”

薄%e5%94%87噙著親暱,俊眸澄瑩似水:“嗯。”

心跳漏了半拍,此景幽幽,恍然如夢。

迷,意亂情迷

……

迷,迷惑地看著衣櫃裡的各色女裝:“這是?”指尖劃過綢衣,涼膩。

慢慢回首,宋叔站在門口笑得詭異:“今晚少主不是約了小姐到霽月齋賞花嘛。”

“嗯。”這幾日難為他了,明明是那麼清冷的一個人,卻陪著我和元仲一行遊遍水月京。昨日他提出賞花,我當下便答應。隻是?偏首看向已結冰淩的寒窗,現在還有花麼?

“小姐啊!”哀戚的語調,宋叔老目通紅,轉眼間便愁愁欲泣,好厲害的變臉神功。“您是不知道,咱們家少主幼年家變,隻有這麼高的時候。”他比了比肩膀,一臉沉痛,“就被迫挑起重擔,當時內有叛軍,外有強敵。少主他自幼堅忍,就算在最困難的時候都不曾露出半分難色。”心頭乍軟,拈住綢衣。

“經此曲折,少主是越發的冷清,越發的鄙俗,老夫時常擔心少主就這麼飛仙而去,孤獨一世。”他猛地傾身,深深一揖,“直到小姐的出現,才讓少主多了分人氣。小姐啊……”抽泣聲傳來,驚的我向後挪了兩步。他以袖掩麵,其音真切:“可知,這府裡的人多麼感謝您啊!”

高帽壓頂,冷汗一滴:“宋叔過譽了。”

“小姐!”他熱切地看著我,“少主此次出兵全是為了您,以錢糧相誘強取赤州也是為了您。”驚愣,“少主天資過人,隻是不屑權爭,此番出手、巧布暗局,為的是與青王約定的那一年之期,為的是將小姐迎娶。”

韓月下,你有何德何能,竟讓這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