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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310 字 1個月前

名瘦小男子捅了捅周圍排隊的眾人,細微的低語聲傳來。

“是豐大人。”“就是和殿下合帳的那位?”“嘖,長得夠弱的呀。”

“大人。”一個絡腮胡子抱拳行了個禮,我微微頷首。“不知大人到醫帳來是?”他拖長語調,目光含疑。沉了沉聲,輕輕一笑:“繁城一戰傷了腰,今天特來要幾貼傷藥。”

“喔!腰啊!”曖昧不清的審視射來,“快快,還不給大人挪個位子!”幾人熱情的張羅,將排隊的人擠到一邊。

狐疑地看了看有些過分熱情的眾人,淡淡出聲:“這……不太好吧。”

“唉~”絡腮胡好笑地看著我,眨了眨眼,“大人想是年輕不知道這腰傷的壞處,痛一處置全身,可是個要命的地兒。”周圍人連忙應和:“是啊,這男人最傷不得腰了!大人晚上還是不要太過操勞,以後有的是發揮的機會啊。”

這話有些怪,眉梢微動,並未多想。走到一位軍醫麵前拱了拱手,剛要啟%e5%94%87,就見那人從藥箱裡取出幾貼膏藥。“豐大人,這都是上好的傷藥,您拿去吧。”

“啊,多謝。”微微頷首。

“不過。”軍醫麵帶猶疑,打量了我片刻,“大人年紀尚幼,可千萬不要逞強好勝,過於剛猛啊。”

唉?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剛猛?

“腰傷啊,腰傷。”側耳靜聽,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隻有在上的才會有這毛病,豐大人還真是勇啊!”

又聽一個幾不可聞的歎息:“唉,看來那五吊錢是拿不回來了。娘的,北營的人盡會放%e5%b1%81!”

“可不是,這次賭局老馬頭算是通吃了。”暗罵聲傳來,“他爺爺的,沒想到這年頭弱書生也能當陽。”

臉頰微燙,終於明白他們的暗義,快速拿過傷藥,匆匆行了個禮,逃似的地離開醫帳。低著頭,攥緊拳頭,足下生風便向來主帳跑去。行至簾門,負責守衛的士兵才將叉戟移開。閃身而入,隻見哥哥和允之正在下棋。放慢腳步,靜靜走去。棋盤上黑子一條大龍擺在中央,氣勢沉厚。白子屈居一角,雖然勢弱卻隱隱露出殺氣。但從棋風上便判斷各自性格,哥哥為人端直,行事穩重;而允之留有後手,擅長反擊。

“啪。”一粒白子出其不意地殺入黑子陣中,截斷了黑龍之氣。妙,妙哉,不禁贊歎。再轉眼瞧去,哥哥微微皺眉,凝思半晌,竟下了一手敗招。唉?攏眉而視,定心暗思,半晌恍然大悟,原是將陣腳變了個個兒。以首為尾,巨龍回身,以退為進,步步為營。

“哼。”允之輕笑一聲,瞥了我一眼,想也不想地落子。急視,忽驚。允之竟借著哥哥那手神龍擺尾,將原本在一角負隅頑抗的白子盤活,白龍乍現,兩分經緯。心中暗歎,偏頭看去,卻與那雙桃花目對了個正著。翻手為雲覆手雨,允之啊,你還藏了幾手?

“少將軍!”門簾一掀,韓碩和韓琦並排走來。

哥哥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身端坐:“何事?”

“少將軍。”韓碩看了看韓琦,兩人微頷首,抱拳而立,“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少將軍賜教。”

“兩位叔叔請說。”哥哥抬了抬手,允之倚著小桌,身體微傾。

“大軍駐紮在這落日原已有三日,兄弟們早已恢復了精力。”韓琦偏身挺立,怒視帳外,一手撫須,一手平指,“那些荊軍小兒日日在寨前叫罵,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少將軍何不趁此時機一舉平定閩關?畢竟我方有十萬大軍,而諸堅隻有五萬兵力。”

哥哥雙目皎皎仿若點漆,神態自若一臉沉靜。他將兩手置於膝上,自有一番威儀:“兩位叔叔,可知文氏手中還有多少兵馬?”

韓琦和韓碩對望一眼,低頭諾諾:“屬下不知。”

“荊國原有兵力近四十萬,其中文氏手中就有二十五萬大軍。”哥哥語調沉沉,似有一種壓迫力,“除去在淵城附近進攻的龍家軍,我們一路上還將遇到十五萬兵馬。若再加上他們戰時急招的民兵,那便是逾三十萬的兵力。如果閩關一戰我軍硬拚,損失了幾萬人馬,試問進了荊國腹地,又如何麵對剩下的二十五萬敵軍?”

“這?”兩人頭垂得更低。半晌,韓琦輕聲問道,“可是若這麼拖著,就怕還未進入荊國,荊王就已人頭落地。”

“那倒未必。”允之懶懶地出聲,媚目斜睨。

“還請殿下賜教。”

允之看了看棋局,幽幽開口:“按說我們是急行軍,那諸堅隻要守住閩關即可。可是近日他一反常態,主動來寨前叫陣,其中必有蹊蹺。”他目光微厲,“若是本殿沒有算錯,荊國的近畿地區恐怕正在惡戰,而且文家並不在上風。所以~”他轉過身,%e5%94%87邊溢出一絲冷笑,“文太後希望外圍的援軍能早日瓦解,然後收拾兵力北上弒君!”啪地一聲,白子落下,再伸頭看去,乾坤鬥轉,白棋猶如潛龍出海,氣吞八荒。

果然,微微一笑,並不詫異。靠近哥哥,從棋笥裡取出黑子,輕敲。突然,靈光乍現,如壁虎一般去尾保首,一招直插入白龍內腹。嘴角微微勾起,再看去,允之黑瞳遽亮,眼波浩淼。真是一雙魔瞳,搖了搖頭,差點就被吸了進去。他微微一笑,優雅地抬手,下出殺招。

“那少將軍就打算這麼耗著?”韓碩叔叔語調微急。

哥哥瞥了棋盤一眼,站起身讓我坐下,輕緩的聲音飄來:“陌上折柳,枝韌反擊,欲取之而不得。如今,敵方已躁,花招頻頻,我軍隻需靜等。不日,戰機自現,隻需一擊,便可大勝。”

“是!”兩人齊齊大吼。

點了點下顎,將攥熱的黑子放在白子陣尾,一招圍魏救趙,解了困局。抬起頭,挑釁地向他揚了揚眉。允之俊瞳中抹過異采,目光灼熱,幾乎要將在我的臉上燒出一個洞。不自覺地向後挪了挪,卻躲不開他視線的追擊。

“這幾日營前還真熱鬧啊。”抬頭望去,哥哥掀開簾門,目光有幾分狡黠,“看來荊軍休息的很好。”他猛地沉手,布簾落下,將隱隱的叫罵上隔在帳外。“韓碩!”哥哥目露寒光,語調肅肅。

“末將在。”

“本帥命你從南營中選出一千精兵,今夜潛到荊軍大營附近。每隔一個時辰就敲鑼打鼓、跺腳踏地,務必要讓諸堅以為是我軍夜襲。”哥哥嘴角劃出一個危險的弧度,左頰上的刀疤顯出幾分戾氣,“既然他讓我白日裡不得清靜,那我便要他睡也睡不安心!”

“而且~”允之輕輕放下一粒子,偏頭笑得媚惑,“疑兵一宿,縱使以後再去夜襲,對方也會放鬆警惕~”

哥哥拱手輕笑:“主上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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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荊軍所駐的閩關附近突然鼓聲大動,喊聲大舉,如嶽摧山崩,震天動地。嚇的士兵校官從夢中驚醒。陡然間,營帳燃起根根火炬,睡眼蒙朧的眾人披頭散發、敞%e8%83%b8露懷地從帳中跑出。

“慌什麼!”大將諸堅披著單衣,拎著精鋼寶刀走出主帳,身後的士兵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為他著起鐵甲。待他收拾完畢,大聲叫道:“陳牧!”

一高大男子抱拳躬身:“末將在。”

“本帥命你帶左軍先去迎敵。”

“末將遵命!”

諸堅借過小兵遞來的銀盔,將足有八十斤的寶刀猛砸在地,黃土裡留下一個深深的小坑。他橫眉大吼:“其餘人收拾齊整原地待命!”

“是!”眾將齊喝,喊聲有力……

月黑風高,曠野平靜。隻聽一聲雁鳴,暗林中又是一陣鑼鼓喧天,剛剛暗下不久的荊軍營帳再次亮起燈火。

“娘的!還來!”一群大老爺們兒罵罵咧咧地下地,踉蹌兩步套好鞋子。

“他爺爺的,老子才夢到婆娘脫衣,又來!”七手八腳地係上衣帶,小跑著沖出營房。

黑雲緩緩地從淡月邊抹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眾士兵排隊立正,靜候指令。

“報!”哨子兵一路小跑,半跪在鎧甲緊身的諸堅身前,“大營方圓十裡內未發現敵軍蹤跡。”

火光跳動,扭曲地映在諸堅的臉上,在他的眉間投上一道暗影。他鬆開手掌,身邊的小兵急急接住寶刀,身體不堪重負地微傾。諸堅上%e5%94%87抽[dòng],鼻翼撐大,暴吼一聲:“回帳睡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操他姥姥的。”一名士兵垂下大刀,扯開衣襟,對著南邊啐了一口,“一晚上乍了三次胡,有種的白天來!老子砍不死你!”

“好了,虎子。”身邊一人打了個哈欠,扯了扯他的衣襟,“回去睡吧,折騰了半宿了,怕是不會再來了。”

可是不等天亮,惱人的喧鬧聲再次闖入夢境。

“娘的!娘的!娘的!”一排男人咬牙切齒地低罵,沒好氣地爬起。這回隻是披了件單衣,拖著鞋子就出了營房。

“第幾次了?”一人抬起頭無奈地望了望微熹的天空,像是已經習慣了驚擾。

“嗯。”兩眼無聲的戰友伸了伸懶腰,“第四次還是第五次?記不得了。”

“他娘的一群孬種!”旁邊營帳發出一聲暴吼,一個粗壯大漢跺腳大罵,“白天叫陣他不應,晚上盡來破壞老子的美夢!娘的,老子咒你生兒子沒%e5%b1%81眼兒!”

“將軍……”小兵挎著肩,抱著盔甲跟在諸堅身後,剛要為他著裝。隻見諸堅大手一揮,這次他連寶刀都沒有帶出。“如何?”他聲音無力地問道。

陳牧抱著拳搖了搖頭,諸堅閉上眼,長長地吸了口氣,半晌沉沉開口:“各位都尉速至主帳,本帥有事商議。”

“是!”

天邊漸漸亮了起來,一輪紅日倚著平野之緣懶懶地爬起,為草色漸無的閩關抹上一層金黃。明麗的陽光蕩滌了黑夜的憂鬱,卻難以掩飾諸堅眼下的微青。

“樂軍師。”一宿未安枕,讓他的聲音略顯沙啞。

一位身材消瘦的布衣男子上前一步:“將軍。”

諸堅歎了口氣,有些挫敗地開口:“上麵又來催兵,這韓月殺又按兵不動,你給個主意吧。”

眾將眼角帶著倦意,期盼地看向素有“智者”之名的樂餘。他微微一笑,伸出兩指理了理%e8%83%b8`前的衣帶,緩緩開口:“屬下倒是有個計策。”

“喔?!”諸堅一下子來了精神,對他這份漫不經心是既惱又恨,迫不及待地催道,“快說說!”

樂餘舉目環視一圈,炫耀似的吐出兩個字:“詐降!”

“詐降?”

“是,詐降。”樂餘仰首挺%e8%83%b8,表情煞是孤傲,“別看韓月殺連取數州,看似勇猛無敵,其實這戰功裡水分可是大了去了!”他冷哼一聲,一臉鄙夷,“都是頂著前幽降將之名,四處籠絡人心,其實是一場大仗都沒有經歷。”

“嗯,嗯。”眾將頷首。

“針對這點,我特地為他張羅了個好局。”樂餘斜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