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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63 字 1個月前

一絲復雜的神色。微微皺眉,低聲道:“別愣著了,走吧。”

“哦,哦。”她點了點頭,眼眸恢復清澈。

西園,長鬆落落,卉木蒙蒙。風吹過,沙沙清歌。

邁入靜室,入目的是高大挺拔的身影。輕輕將門關上,低低叫道:“哥。”

哥哥緩緩地轉過身,嚴肅地看著我:“卿卿,先前可知道夜神醫就是定侯?”

搖了搖頭:“不知。”

“唉~”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前天神醫向我提親,雖然拒絕了他,但是也頗看好此人。當時想著,待主上心想事成,為兄可以放開手腳後,就將你許配給他。可是……”燭火下,哥哥的眼眸呈現出內斂的墨藍色,“今日一見,原是定侯。那先前的求親是真心還是假意,是陰謀還是陽謀,我是真不知道了。”我剛要張口解釋,哥哥抬起手,繼續說道,“卿卿,防人之心不可無,為兄雖然不擅權謀,但畢竟經歷過這麼多風雨。人心這個東西,我真的是怕了。”他深深地望著我:“這一切也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我韓月簫就隻有你這麼個妹妹。為了你,我甘當小人。”

“哥……”怔怔地看著他。

“卿卿。”哥哥慢慢走來,像小時候那樣,輕輕地拉了拉我的發辮,深邃的眼中滿是傷色:“卿卿,你可怨哥哥?”

擰緊眉頭,詫異道:“怨?為何怨?”

他緩緩走來,兩手搭著我的肩膀,沉沉說道:“很多,很多。”刀刻般的五官顯出點點柔情,“當年哥哥沒護住你,而如今又讓身不由己,卿卿。”肩膀上的力道加重,瞬間又鬆開,“你走吧,回到你師傅身邊,待這裡都安定了,哥哥再接你回來。”

“嗯?!”詫異地抬起頭,灼灼而視,“為何?”

“今日你也看到了,王上已經對你青眼相看。”哥哥的眼中凝著滿滿的擔憂,“我果然還是不精於揣測帝王之心,將你帶回雲都,本是想給你一個安定舒適的生活。沒想到,反而將卿卿拉進了泥潭。”他歎了口氣,“憑你的一身本事,若離了我,一定更幸福。”他戀戀不捨地放下雙手,偏過頭去,“卿卿,你走吧。”

急急開口:“走?走了,你怎麼辦?嫂嫂怎麼辦?彥兒怎麼辦?弄墨怎麼辦?”

“這些,哥哥自會安排。”

聲音哽咽,拉住他的衣袖,“哥哥,又可怨我?”

他怔怔地回頭,眼中滿是疑惑。

淚水一顆一顆地滑落,心底的傷乍裂開。“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爹爹,看著娘親,看著畫眉,看著全伯,看著竹韻,一個個、一個個地為了保護我而離去。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哥哥被俘、被斬,我都隻能被動地接受。”看著自己的手,眼前迷蒙,“十年,我聽從師傅的安排,留在穀裡日日苦練,為的是再也不讓自己珍惜的人離去。哥哥,可知重逢的剎那我有多興奮嗎?可是我是多麼感恩上蒼嗎?”緊緊地看著他,“原先心底有個大大的窟窿,而如今被哥哥、嫂嫂、弄墨還有彥兒填的滿滿的,好舒服。而如今,麵對十年前相同的處境,哥哥卻要我一人離開。”握緊拳頭,淚水奔湧而出,語調顫唞,“我痛了十年了,不想再痛十年!失去的我要用這雙手拿回來,就算是逆天,我也要保住你們!”

辟啦!窗外一聲雷響,夜幕中閃過一道紫電。

“卿卿。”哥哥按住桌角,手掌隱隱發力,“想做什麼就盡管做,哥哥會在後麵護著你的。”

“哥……”

“畢竟。”啪地一聲,厚厚的桌角斷裂開,哥哥低沉說道,“我韓月簫也痛了十年,也同樣不想失去。”

燭下,兩兩相望,淚水漣漣。

窗外,疾風苦雨,一園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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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起風了,披件衣服吧。”

青王淩準揮了揮手,身後的內侍恭敬地退後。

“眠州,定侯。”他喃喃自語道,“真是語出驚人,心思縝密。”他背著手,踱到神鯤五國的地圖前,得顯乖順地拿起宮燈,為他照明。

淩準虛著眼,點了點西南角的蓮州、芒州、苜州、蓉州,略顯蒼老的手一路上移。而後,用拳頭砸了砸西北角的眠州。目光狠戾,恍然地點了點頭:“糧、兵、鹽、鐵、西線,原來如此啊。”

辟啦!寒光撕開夜幕,狂風吹過,撲滅了燈火。

“咳咳!咳咳!”黑暗中,淩準掩著嘴角,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待宮燈再次點燃時,得顯驚慌失措地看著青王沾滿鮮血的手掌:“來人……”

“得顯!”淩準低喝一聲,“不要聲張。”

“可是,王上。”內侍啪地跪下,語帶哭腔,“王上……”

青王兩眼緊緊鎖住神鯤地圖,眉目間充溢著霸氣。半晌,他握緊拳頭,仰天長嘯,似有不服:“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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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秋雨連風狂,斷送春夏滿園香。

讓雀兒為我綰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插上紫玉簪,不施粉黛,便向外走去。

“小姐。”身後傳來嚅嚅的聲音,偏過頭看了看她。雀兒眨了眨眼睛,露出純淨的笑容:“昨晚上,我可瞧見了。定侯會武吧,說不定還是半個江湖人,好厲害呢。”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咻地一聲就不見了呢,小姐,小姐。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呀,是不是白劇裡說的那種……”

定侯?虛著眼睛看著嘰嘰喳喳、沒有一刻消停的雀兒,心中生疑:千巧宮宴不準帶女侍,雀兒是如何得知修遠就是定侯?

“一定是在蓮州養病期間,花前月下,定侯便和小姐一見鍾情了。”她笑得燦爛,一臉好奇,“是不是?是不是?”

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默默無聲。直到將她看的有幾分異色,方才問道:“前日裡,我犯病的時候,雀兒上哪去了?”

她臉色微白,瞬間跪下:“是雀兒睡的死,沒能來伺候。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彎下腰,將她扶起:“隻是問一句,不用這樣膽戰心驚。況且,是我讓你去休息的。”笑笑地看著她,淡淡說道,“嫂子那裡,我也先幫你解釋過了,沒事了。”

“謝……”雀兒吸了吸鼻子,大聲叫道,“謝小姐,嗚……小姐真是個好主子,真是個好主子……”

嗯,好主子。瞥了一臉淚跡,哭得像小花貓似的雀兒,嘴角微揚:但,也不是笨主子啊。

“小姐。”身後傳來一個平靜的女聲。

回過身,隻見引章立在廊角,微微頷首。

“何事?”

“夫人請您去前院。”

“好。”舉步擦過引章,卻聽她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雀兒,今個你就留在暢月閣。”

“引章姐!”雀兒急急開口。

“夫人說你手巧,已經入秋了,讓你為小姐和小少爺織幾件翎袍好過冬。待會兒繡娥便會拿了東西過來和你一起忙,記住了,小姐的要殷紅銀白色,紋樣兒要攢心梅花的。小少爺的就用蔥綠柳黃色,編個俏皮一點的方勝花形。可記清了?”

“記清了……”

“嗯,那回去吧,小姐這有我伺候。”引章拿出了府內管事的三分威嚴。

“是……”回過頭,隻見雀兒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首地慢慢離開。

“小姐。”引章恭敬地跟在我身後,“其實是夫人……”

搖了搖手,打斷了她的解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用多言,我都明白。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是。”

迤邐而行,伸出手,接著廊簷上滴下的水滴,涼涼的帶著秋的觸感。

“今日一早,定侯就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要請小姐到江上一聚。”嘴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隻聽她繼續說道:“將軍一早就上朝去了,夫人說,去或是不去都聽小姐的。”

彈了彈指尖,笑道:“去,當然去。引章,給我備馬。”

“是。”

一個人晃悠到正門,隻見嫂子站在影壁前笑笑地搖了搖頭:“就知道你待不住。”她揮了揮手,身邊的女侍抖出一件藏青色的披風。

“一場秋雨一場涼,妹妹可要注意身子。”嫂嫂拿過披風細細地為我穿戴整齊,“竹肅都跟我說過了,妹妹想做什麼千萬別拘著她。”眸光融融,“去吧,注意安全。”

“嗯。”點了點頭,心中湧起暖流。

繞過影壁,出了大門,隻見引章站在一匹蘆花馬前,右手還牽著一匹銀鞍赤騮:“小姐,這是是將軍花了大價錢購得的北梁名駒,踏雍。”

踏雍?好名字!摸了摸它光亮的鬃毛,翻身而上。踏雍甩了甩馬頭,打了一個響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駕!”追風而去,披風飛揚,馳道上的一切皆成光影。

出了青龍門,眼前豁然開闊。浩浩蕩蕩的赤江,暢闊天地的境界,平原無際,一瀉萬裡。若說酹河染著春花秋月的文人風情,那赤江便有著笑傲楚天的豪邁情懷。不自覺地拉緊韁繩,馬蹄輕緩。

“小姐。”引章駕著花馬,方才追上,“您看那裡!”

順著她的馬鞭,偏頭望去。隻見一艘十丈樓船遙立在江麵,巍峨威武,仿若水上堡壘。而緩緩劃過的漁舟與之相比,簡直就是稻粒一顆。定睛再看,隻見船舷上旌旗迎風招展,上書一個大大的“眠”字。船下,百十個穿著棗紅色兵服的漢子拿著長戟、昂首站立。途經的百姓無不圍觀仰視,希噓贊歎。

吹開粘在嘴角的發絲,翻身下馬。引章牽過踏雍,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待走近了,隻聽議論聲聲。

“了不起的大船啊!”“眠州果然材資豐厚。”“可不是,眠州可是在赤江的上遊,聽說那裡的江水比我們這要洶湧十倍啊。”

“聽說眠州侯長得可俊了。”女人家也低聲議論道。“是啊,剛才好像在船頭現身的。遠遠看去,仙人似的。”“不知道哪個有福的,能嫁給這樣的玉麵郎君。”

“這位兵爺。”引章走到一名守衛前,從懷裡取出一張鬆青色的帖子,“麻煩您代為通傳一聲。”

虎背熊腰的侍衛長看了引章一眼,取過帖子細細一瞧。臉色忽變,恭敬地閃身:“少主已經吩咐過了,小姐若來了,不必通傳,小的自當引路。”

點了點頭,輕聲道:“嗯,那麻煩你了。”

跟著他,走上樓船。舉目而視,船身高大,共分三層。踏足的第一層好似廬捨,有些低矮。上麵的一層兩翼飛起,好似一隻展翅欲飛的鴻雁,煞是氣派。

“小姐,請小心。”侍衛長站在樓梯上,提醒道,“江上風大,請抓緊欄桿。”

點了點頭,待站到了第二層上,放眼望去,楚天千裡清秋,碧水萬裡奔流。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