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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82 字 1個月前

了?”

“嗯,好了。”

她舒開眉頭,明媚的眼眸光艷照人:“好,好。”

“來人啊,看座。”王後雙目彎彎,目光深深,“成妃啊,這孩子可許了人家?”

此言一出,弄墨微怔,而後輕輕一笑:“回姐姐的話,卿卿還沒主呢。”

王後懶懶地抬起右手,鏤空琺琅指套閃著一絲寒光:“好孩子,過來給本宮看看。”

手背上被輕捏了一下,看了看弄墨,微微一笑。慢慢走到王後身前,淺淺地行了個禮:“韓月下見過王後娘娘。”

“嗯,抬起頭。”

依言而做,那雙深褐色的眸子帶著三分冷淡、七分試探,直直地望過來。默默地看著她,心湖風平浪靜,沒有一絲漣漪。半晌,她的麵容驟然舒展開,目光忽地柔和:“韓月下。”

低下眼,應道:“是,娘娘。”

“多大了?”她倚在坐塌上,淡淡瞥視。

不知怎地,對她提不起好感,身體不自覺地想往後退:“下個月就十六了。”

“十六?”她沉思了片刻,“天重七年所生?”

天重乃是青王淩準的年號,算了算,點了點頭:“是。”

“噢?”一直沉默的華貴妃突然出聲,她笑笑地看了看王後,“天官曾經替淮然算過,說是他的正妃必是天重七年八月所生之女。”

詫異地看著溫柔可親的華妃,她完全無視王後的怒視,目光直直地飄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你說呢,成妃妹妹?”

四下悄然,弄墨微微頷首,輕笑道:“緣分這種玄妙的東西,又豈是臣妾能猜透的呢。”

“那倒是。”華妃接口道,笑容依舊溫柔,“不過啊,臣妾看著這孩子甚是喜歡。詠兒,你覺得呢。”說著,她看向左手邊。

一位身懷六甲,體態微豐的美婦在宮娥的攙扶下,慢慢起身,柔柔地看向我:“母妃的眼光真好,媳婦兒也很喜歡這位妹妹。”

微瞪雙目,詫異地看著她:妹妹?我們好像還不認識……

座上傳來一個冷哼,王後挑著柳眉,慢慢走來,尖尖的甲套扣住我的手腕,有些疼痛,“時候差不多了,去流芳台吧。韓小姐,扶本宮一把。”

“是。”悶悶作答,這樣的對話,這樣的暗鬥,勾起了我心底那簇最黑暗的記憶。低著頭,再無興致欣賞沿途的風景。

“姑姑,今個格外熱鬧啊。路過朝門的時候,看到春官宗伯忙成一片。”嫂嫂跟在後麵,與弄墨閒聊道,“不知道來了什麼大人物,竟把各位禮官大人急成那樣。”

“哦?”弄墨詫異地開口,“今年的千巧宴不是由王後娘娘親手操辦的嗎?春官府怎麼會介入?”

王後緩下腳步,瞥了身後一眼,幽幽地說道:“昨天定侯突然來到雲都,禮部忙的是接待他的事。”

“定侯?”華妃的聲音略微拔高,“眠州州侯定侯?自前任定侯去後,這是第一次晉見王上吧。”

“嗯,第一次啊。”王後眼中劃過一絲精明,“這位定侯是前任何述的外孫,何定侯一生隻得一女,而此女又早夭,僅留一子。何述便將眠州留給了這唯一的外孫,隻不過此人甚是神秘,八年以來從未現身。如今像是騰空出世一般來到雲都,究竟是為什麼呢?”

定侯啊,目光視遠,凝神靜思。《列國誌》雲:天下鹽鐵,眠州獨占四分。

眠州位於荊青翼三國的交界處,畝積約有四個蓮州那麼大,自震朝滅亡以後就以一個獨立的政治地域而存在。眠州以其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豐富的資源,成為了三國外交縱橫的關鍵,也因此眠州州侯分別被荊青翼三國封為平侯、定侯和重侯。而這個顯赫的何氏一族卻仿佛受到天譴一般,子嗣頗為稀薄。至何述這輩,已是幾代單傳,而何述一生偏偏隻得一女,萬般無奈之下才將何家世代經營的眠州交給了外姓。不過這個外姓也很是特別,單是何述的女婿能頂住壓力沒有入贅,就已經很不可思議。再加上新任定侯八年以來從未露出過廬山真麵目,這不竟讓三國既好奇又惴惴。如今,在沒有任何征兆的情況下,這位神秘的定侯突然出現在雲都,他究竟是何打算,又是出於何等政治目的,頗叫人玩味啊。

“嗬嗬~”“付姐姐,你來啊~”“別跑,別跑。”

還未入朱簾繡襪的流芳台,便聽到了一陣鶯歌漫語。待上了高台,隻見前方湖光瀲灩。秋陽下,水和藍天一樣的清涼。天上行雲,地上流水,雲水之間全是清明。一陣暖風吹過,水麵斂起幾道波皺,秋山秋水淺淺地%e5%90%bb著,在我的心裡留下一首無字詩。

“哎唷。”一名穿著精美紗裙的少女撞到我身上,她皺著秀眉抬起頭,匆匆一瞥,眼睛忽地瞪大,隨後撲倒在地,“臣女劉幻兒見過王後娘娘,見過各位娘娘。”

王後眼眸微寒,涼涼開口:“劉幻兒?誰家的女兒,怎麼那麼沒規矩!”

地上的女子帶著哭腔答道:“王後娘娘,恕罪。”

“娘娘。”一個甜糯的聲音傳來,隻見容若水穿著胭脂色紗裙款款走來,如春風吹過,“臣女容若水見過王後娘娘,見過各位娘娘。”

“嗯,若兒啊。”王後眼眸含笑,麵容微緩,“來,走近些,讓姨媽好好看看。”

手腕間的抓握霎時消失,我不露痕跡地退到弄墨身側,輕輕地歎了口氣。弄墨偏過臉,柔柔地笑開,捏了捏我的手掌,倚在我身上耳語道:“不要怕,有我在。”

這話確實像她的風格,笑笑地點了點頭。看向一邊,隻見各位官宦千金匆匆地聚了過來,齊齊行禮。

“都起來吧。”王後懶懶地出聲,語調綿長,“是誰想起來在王宮裡嬉鬧的?”

剛站起來的眾女子忽地又跪了下去,一些膽小的甚至打起了顫。

“姨媽。”容若水慢慢跪下,“都是侄女不懂事,一時興起慫恿了姐姐妹妹們嬉戲,要罰您就罰我吧。”伏倒在地的小姐們紛紛驚訝地看著容若水,眼中流露出幾分感激。

王後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輕笑一聲:“好了,都起來吧,下不為例。”

“謝娘娘開恩。”

容若水扶著跪了許久的劉幻兒慢慢起身,當看到我時,芙蓉麵綻開煦煦的微笑:“韓妹妹。”

微微曲膝:“容姐姐。”

“喲,你們認識?”王後笑瞇瞇地看著我和她。

“是啊,姨媽。”容若水拉著我的手,笑得輕快,“我和韓妹妹是在沅婉夫人的婉約社相識的。”

“好啊,真是一對好孩子。”王後斜了華妃一眼,嘴角微微上揚,“若兒啊,你韓妹妹是頭一次進宮。姨媽就給你個差使,你就領著你韓妹妹到處走走看看,帶她熟習一下宮中的環境。”

“是,若兒領命。”

依依不捨地離開嫂嫂和弄墨,跟著容若水翩躚而行。遠處一帶碧樹,枝葉中殿閣若隱若現。容若水指著流芳台前方的一抹紅牆,嬌聲道:“那邊是青宮裡最美的一處宮殿,白萼殿。每年到這個時候,那裡的玉簪花開的格外美麗。不如,我們去那裡走走?”

點了點頭:“那就勞煩容姐姐了。”

她輕輕地綰了綰發絲,檀口輕盈:“不知妹妹平日裡有什麼愛好?”

看了她一眼,答道:“月下為人疏懶,沒事的時候躺在竹榻上看看書,這便是最大的愛好了。”

“哦?”她煦煦一笑,頷頰軟潤,“這倒和我有幾分相象,妹妹可讀過《女經》?”

《女經》乃是宣揚女子三從四德的陋書,她平日裡看的是這個?頓了頓,方才開口:“月下不才,沒有讀過。”

“沒有?”容若水的眼中流溢著濃濃的驚訝,一絲雜色閃過,又瞬間恢復平靜,“那姐姐送你一本,可好?”`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贈《女經》?這本是長輩教導小輩,亦或是同侍一夫的妻妾之間才可以做的事情。這樣知書達理的女子怎麼會錯亂了規矩?直直地望向她,容若水笑笑地看著我,忽然開口:“啊,到了,白萼殿。”

不愧是青宮裡最美的處所,青瓦紅牆,樓聳碧岑,榭入湖心。殿中遍植玉簪花,碧葉瑩潤,清秀挺拔,花色如玉,幽香四溢。水榭之中隱隱地立著一個瘦長的身影,待走近了,隻聽容若水低喚一聲:“表哥。”

那人迎著燦陽緩緩轉身,頭束金冠,麵似冠玉,眉目如畫,笑容溫煦:“若兒。”

“韓妹妹。”容若水拉著我,施施向前,“這位便是我的表哥,七殿下淩徹然。”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行了個禮:“臣女韓月下見過七殿下。”

“表哥,這位便是韓月殺將軍的胞妹,如今名滿雲都的月下美人。”

淩徹然點了點頭,俊目融融:“韓小姐。”

容若水親熱地拉著我,貼近七殿下:“相請不如偶遇,表哥,不如咱們三人同遊?”

“好啊。”淩徹然笑笑地看著我,“不知韓小姐意下如何?”

平靜地看了看二人,淡淡開口:“那便勞煩七殿下了。”

兩人賞景變成了三人同行,隻聽這對表兄妹你一言我一語,從閨閣趣事到王侯閒談,話題繁多,可我就是不想開口。

“瑞陽遊湖,爹爹竟然不準我跟隨呢。”容若水嬌嗔道,“早就聽說夢湖水,綠如藍,魚不起,鷗不來。無緣得見,真是可惜。”說著她出神地望著我,“韓妹妹從小就長在夢湖邊,真讓人羨慕啊。聽說蓮州女子擅詞,想必妹妹也是文采風華,不如我們來聯詞吧。”

輕輕地搖了搖頭:“那都是世人虛傳,小妹長在深閨,哪裡會舞文弄墨。”

“唉~妹妹太過自謙了。”容若水拉著我的手,笑瞇瞇地說道,“幾句詩詞而已,妹妹不會不給姐姐這個麵子吧。”

輕攏眉,若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那本殿就先起頭了。”淩徹然挺直%e8%83%b8膛,遠眺湖麵,“江左形勝地雄一州。”

濃濃的霸氣流溢在字裡行間,溫和的眼眸裡閃過難以掩飾的自信。

容若水美目柔柔,慢步走到他身側,接道:“潮生潮落,共上西樓。”說完,向我伸出右手,似在邀請,“妹妹,該你了。”

二人借詞言誌,這是在等著我的答復?沉思片刻,輕聲道:“閒看落花,笑拍風舟,江湖任漂流。”

七殿下偏過頭,探究地看向我:“晚來風濤怒,金戈鐵馬,為把神鯤一戰收。”

好大的誌向,心中暗歎。隻聽甜糯的聲音微微變調,似有幾分豪氣:“與君共赴九重霄,攜手同遊。”

感覺到兩人期盼的目光,我淡淡一笑,迎著湖風,輕聲道:“高處不勝寒,危欄外,哀滄波無極。遙憶赤江上,漁歌對月聽,是何種風流。”直直地看向二人,%e5%90%9f出結句,“而如今少年白頭,不如,去去休休。”

微風吹過,吹不來半分聲息,隻吹皺一池靜水。淩徹然深深地望著我,目光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