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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69 字 1個月前

一家,兩個門主是對雙生兄弟。”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慢慢解釋道:“是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剛才在打鬥中,我看到他的右肩上刻著一個‘垚’字,三土所壘的‘垚’。”在空中畫了畫,“而謝司晨身上是個圓圈。這兩字均少了筆畫,若補全了,就該是‘日’、‘堯’二字。而且,這二人麵目極似,由此看來應該是雙生子。”

他兩眉微揚,眼中流轉著一絲疑惑。

我眨了眨眼睛,半晌忽然明了,急急地說道:“那個,不是我偷看的。是我師姐,是她看到後跟我說的。”越說越窘迫,聲音微抖,“還有……還有……”鼓起勇氣,誠懇地看著他,“上次在密林裡,其實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咬著下%e5%94%87,還想找出證據來證明清白,就隻聽一個清泠的聲音傳來。

“我知道。”

“唉?”睜大眼睛,驚喜地看著他。夜景闌鳳目微揚,微帶笑意。

“謝謝。”彎起眼睛,欣喜地笑開。沒想到誤會那麼容易就解釋清楚了,真好。“剛才,你受傷了吧。”斂起笑容,關切地看著他。

“小傷。”夜景闌輕描淡寫地一句帶過。

“那也總要處理包紮一下。”我站起身,繞到他的背後,隻見一道深深的刀傷幾可見骨。這還叫小傷?看著他挺直的身體,不禁再次贊歎這個男人的毅力。背上重傷還能鎮定自若地與我談笑,沒有半分不適的表情。手指發力,嘶地一聲,從內衫裡撤下一段乾淨的布帶。

“有金創藥嗎?”輕輕地開口。

他並不回身,默默地將一個小木盒遞過來。打開盒子,沾了一點藥膏,異常小心地為他塗抹。傷口邊上的皮肉生生翻起,血滴凝成了暗赭色。心中的愧疚之情越來越濃,吸了一口氣,小聲地說道:“對不起,夜少俠,都是我連累了你。”

“修遠。”他清晰地吐出兩個字。

我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我的字。”他淡淡地解釋,一如平時的簡練。

明了地點了點頭:“修遠。”

“嗯。”

“雲卿。”繼續為他上藥,“我的名。”

半晌,他沉沉地開口:“雲卿。”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用布條掩住他的傷口,他在身前繞了一下,再將布條的兩端遞給我。如此幾次,終於將那道深深的刀口纏好,細細地在肩頭打了一個死結。

“謝謝。”夜景闌轉過身體,眼中的寒冰稍稍消融。

“不用。”笑瞇瞇地看著他,隨後借著微弱的燈火打量了一下周圍,隻見此處三麵皆是巖石,唯一的一處土壁還時不時地滑下幾縷灰石。舉目而望,三麵石壁形成了一個半%e7%a9%b4,看來我們是從土壁那邊落下,而現在上麵還不時地有土填進。若是在不找到出口,怕是很快將憋死在這裡。

夜景闌拿著火褶子站起身,沿著石壁一路敲擊,聲音由生硬到悶悶。他將火褶子遞過來:“這後麵似乎還有洞%e7%a9%b4,站遠一點。”

接過那點星火,退到了角落裡。隻見他腳下一沉,揮掌擊去。壁石碎裂,塵土飛起。抱著頭,咳嗽了好一陣,慢慢地抬起頭,隻見半人高的石洞那邊透出隱隱的光亮。難道是出口?我欣喜地睜大眼睛,隻見夜景闌彎下腰,從那邊揮了揮手,麵色柔和。

跳過碎石,鑽身而過。眼前的一切讓我目瞪口呆:千姿百態的鍾%e4%b9%b3石從上到下,延綿垂灑。石峭之下,散布著木瓜般大小的夜明珠。數百顆珠子放出柔柔的清亮,為長長的石筍染上了絢麗的光華。水滴順著晶瑩閃亮的管石慢慢滑下,落在了地上的奇花異草之上。

那草葉如孔翠,梢似珊紅,浥露生妍,迎風欲舞。那花朵如海棠,鮮鮮絲蕊,點點胭脂,款款作態,依依有情。

在如此陰暗的地下,怎會生長植物?

皺著眉,靠近那些姿色艷麗的花草。原來都是由寶石、珠玉鑲成的,真是玲瓏剔透、巧奪天工。

“雲卿。”夜景闌輕喚一聲,我快步跟上,穿過重重石筍,站在一個四五丈高的石碑之下。此身仿若草芥,被聳天的氣勢壓的不敢呼吸。抬頭仰望,隻見黑色的碑壁上刻著四個行草大字:眠月夢境。

夜景闌喃喃念出碑腳的一行小字:“吾妻之墓……”

恍恍惚惚,一陣迷蒙,心弦被無形的手輕輕地撩撥了一下,聲聲幽咽,不覺淚隨弦墜。

兩袖梅風,奈何橋邊,彼岸花開猶帶血。

春愁未醒,芳音哽咽,生生世世與君絕。

湖下水晶宮,孤塚黃泉。

十裡艷紅妝,一夢黃粱

站在高聳的石碑前,忽感天旋地轉,時空交錯,眼前恍惚,心頭酸澀。無意識地抬手,觸碰到一臉悲涼。攏眉輕拭,舉目望去,隻見夜景闌鳳眸半虛,低頭凝思,神情迷離。

緩步靠近石碑下兩顆泛著七彩光華的明珠,隻見白玉石桌上散著一副棋局。經緯交錯,黑白纏鬥,氣結叢生,四角皆已分出輸贏,隻剩中央天元大局未定。心中細算,雙方各得半數子數,隻剩下決定性的一目,黑先白後,就看這最後一粒白子如何定局。從棋笥裡取出一粒白玉棋,點了點下顎,靜思了半晌。垂目看到身邊多了一道人影,抬首對視,腦中忽然閃過一道光電。微微一笑,輕輕地將白子放於黑棋氣盛的陣腳中。他修眉微挑,眼中流淌著驚喜之色。

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我舒開麵容,將無氣的黑子一一提起。隻聽震徹心肺的一聲轟隆,腳下的大地似乎開始顫動。夜景闌身體緊繃站在我前麵,險險地穩住腳下,探頭望去。隻見一道半月形的石門出現在正前方,和他對視一眼,緩步而上。幽靜的石洞裡回蕩著一前一後、交相呼應的腳步聲,屏住呼吸,仿佛可以聽到激烈的心跳。跟在他身後,邁入石門。

柳絮池塘淡熏風,閒情立晚月朦朧。

湖石巧立,堤草鋪茵,樓台精巧,繁花似錦。目瞪口呆地步上七孔橋,穿過亭畔水廊。眼前的一切都是人工雕琢,翡翠珠玉凝成了綠樹嬌花,生生一個地下園林。跟著夜景闌一路前行,走出雕花抱廈,穿過水榭庭軒,來到一處精巧的小樓前。隻見素紗微揚,飄來淡淡清香。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副畫軸。

紙上丹青漸淡,畫中佳人顯得越發仙姿綽約。她梳著未嫁女兒辮,蔥蔥玉指輕拈一粒白棋,杏眼輕瞥,靈眸流轉。容貌清淡若梨花,腰姿裊娜勝海棠。雖非傾國傾城色,卻有惑人心魄神。

“雲嚨嚨兮秋夜寒,空浩浩兮霜蕙殘。”夜景闌低念著畫軸上的詩句,“明月長眠兮星宿暗淡,清宇愁慘兮此心長歎。”

幽幽開口,接著念道:“悔之晚矣,四海盡棄來生還。”

抬起頭,屏住呼吸,撫開輕紗,走進內室。原應放置繡床的地方竟然停著一個巨大的紅木棺槨,喉中輕咽,一步一步地走進。隻見棺木紙上放著一塊玲瓏剔透的雕龍碧玉,輕輕地拿起,翻轉一看,兩眼微瞪:“受命於天,既壽永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神鯤大陸的傳國玉璽?!不是在聖賢帝在位之時神秘消失了嗎?怎麼會在這裡!捧著這塊絕世美玉,微微愣怔。棺槨上飄下一塊黃絹,彎下腰輕輕拾起。布帛右端寫著三個絳紅色的楷字:與妻書。

正要細讀,忽聞簾外傳來隱隱的悶響。將玉璽放下,將黃絹塞入袖袋,疾步向外。隻見夜景闌坐在圓桌前,按著額頭,兩眉緊鎖。

“修遠。”我蹲下`身,關切地看著他,“怎麼了?”

他舒展眉梢,鳳眸淡淡:“沒事。”

借著房中的夜明珠,細細打量,他冷峻的臉上泛起一層淡紅。顧不得男女之別,伸手撫上他的額頭,好燙!想來是刀口沒有處理乾淨,加上為我輸入過多的內力,導致身體疲勞、炎症並起。

目光緊緊,語調輕輕:“修遠,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向後挺了挺身體:“沒事,先找到出口要緊。”說著便欲起身,卻被我以身攔下,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此處甚是隱秘,我們暫無性命之憂。先休息片刻,再尋出路不遲。畢竟,身體最重要。”仰起頭,與他直直對視,用目光說出我的堅持。

夜景闌靜默了片刻,嘴角似有似無地勾起:“好。”

“嗯。”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待看到他盤坐在角落裡運功休息,這才離開小樓。路過水榭時,隨手拿起一個琉璃盞,疾步走出墓%e7%a9%b4,來到鍾%e4%b9%b3石下。將杯盞放在石筍之下,接著清澈的水滴。

“丁~丁~”水打琉璃,音音回響。倚著石牙,從袖袋中取出那塊黃絹,借著隱隱的光亮,細細看去。

不知過了多久,才讀完了這篇《與妻書》。長歎一聲,希噓不已。

上古傳說,一日九天聖母來到昆侖上的藏仙池沐浴,在拆發髻時,一個鳳蝶翠鈿掉地彈出,滾落仙山,落到凡塵,便形成了這片神鯤大陸。就因為這個翠鈿是一隻鳳蝶,所以便形成了中部高聳、四周平攤的蝶狀地貌。蝶身中的隱隱線脈化為了條條江河,蝶翼下端的尖細便化為了兩個狹長的半島,而那顆蝶心則變成了一塊絕世美玉。

千年前,大陸初統,始皇帝蕭湛命名匠劉提將那塊仙玉雕琢成傳國玉璽。而後不論朝代如何更迭,這枚玉璽始終流傳,後來竟成了能否一統天下的條件之一。

而後大陸上掀起腥風血雨,戰亂頻頻,每個王朝都極為短暫,傳位不過三代。直到五百年前,震朝的第三代皇帝風清宇即位,平定叛亂,休養生息,城郭漸起,四海升平,史稱聖賢帝。不過那枚傳國玉璽便是於風清宇在位時神秘消失的,這也成了聖賢帝一生中唯一的汙點。

十年居於忘山離心穀,閒來無事遍讀雜書。史載聖賢帝不喜女色,甚是勤勉。後有好事者杜撰,聖賢帝偏好龍陽。讀過這篇《與妻書》,方才明白其間的淵源。原來聖賢帝如此癡情,即位之初百般隱忍,忍痛將最愛的女子水眠月送與番王楚天流。而後歷經重重,終難相伴。待平定了番王之亂,愛人也已逝去。他不顧大臣的反對,抱著水眠月的靈牌完成了封後大典。而後將一生唯一的皇後葬於夢湖之下,並將那枚傳國玉璽作為陪葬,一生煢煢,離世早早。

小心翼翼地將聖賢帝親筆所寫的《與妻書》卷起,拿起那杯早以水滿的杯盞,快步走進眠月夢境。行至塘邊,撕下衣角,沾了沾池水。忽然聽見一串汩汩聲,定睛一看,池心泛起了一陣陣氣泡。看來是一片活水,這下有救了。跳起身,向小樓飛去。

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裡,隻見夜景闌盤%e8%85%bf而坐,麵容寧靜。慢慢蹲下,那雙鳳眼緩緩睜開,似有倦意。我將琉璃盞遞到他手中,微微一笑。他容色微暖,頷首接過。

“我已經找到了出口。”此言一出,他詫異地瞪大眼睛。“隻是你的傷口還未乾淨,不能沾水,待你的燒熱退下,再離開不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