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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沉吟 卿妃 4236 字 1個月前

朗的男子深情地望向我們,他就是我這一世的父親。幽國的振國將軍,韓柏青。爹和娘的感情相當深厚,聽弄墨說,兩人是在千巧節上一見鍾情。而後身居高位的爹爹不顧幽王的反對,毅然將身位富商庶女的娘娶進韓家,立為夫人。十五年來,他們恩愛依舊、相互扶持,爹爹也從未納過妾侍。韓柏青和蘇堇色的愛情儼然成為幽國的一個美麗的傳說,這也讓有著六國第一戰將之稱的爹爹,多了一層柔和的魅力。

“柏青,怎麼了?”娘微斂柳眉,鬆開我的手,走上前去。

“簫兒、卿卿,到爹跟前來。”爹爹的臉上有一絲憂愁,伸出手向我和哥哥揮了揮。怎麼了?歪著頭走到爹爹身前,被他一把抱起。

靠在爹爹寬闊的肩膀上,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他跺步來到書案,指著案上的羊皮卷,耐心地說道:“卿卿,這個就是六國的地圖。”地圖?這還是我五年以來第一次了解這片大陸。“知道是哪六國嗎?”爹爹親切地看著我,認真地問道。

“青、幽、雍,荊、梁、翼。”回望他,一板一眼地回答。

“嗯,你娘教的很好啊。”說著,爹爹溫和地笑了,柔柔地看了看娘。兩人又開始眉目傳情了,我虛著眼睛看向哥哥,他也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再看,再看會膩死人的!

在爹的懷裡扭了扭,成功地將他的注意力轉移過來。“我們幽國便在最南端。”爹指了指地圖的最下方的一個鞋形的國家,“就像卿卿看到的,幽國有三個鄰國,一個是處於五國中心的荊國。”爹爹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地圖中間那個最小的圓圈,“一個是西麵的雍國,另一個就是處於我們東麵的青國。”除了這四國之外,地圖的最北端有著另外兩個大國:處於雍國之北、荊國西北的梁國,以及南疆與青荊接壤的翼國。

暗暗記住地圖上的分布,抬起頭疑惑地看向爹爹,為什麼在今天向我講授地理?“卿卿,爹爹很快就要離開家奔赴邊境了。”此言一出,娘和哥哥均是大驚。

“爹,要打仗了嗎?”哥哥上前一步,緊緊盯著爹爹的眼睛。娘輕皺眉頭,麵露愁色:“又是與青國交戰?”在我三歲那年,爹曾經出征過,那次一走便是半年。那六個月,娘天天愁眉不展,外麵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讓她心亂不已。那次戰爭是以幽國大勝、青國割地賠款並附送質子而告終。青幽之戰後,爹的威名更是威震六國,一時間幽國成為南邊霸主。

“此次是對雍作戰。”爹爹抱著我坐在案牘前,用手指著雍、荊、幽三國交界處,“雍王因不滿荊國供奉的歲幣過少,所以出兵伐荊。而荊國文太後派出特使來到我國要求幫助。王上不顧我們的反對,毅然派我們韓家軍前去助荊伐雍。”

“那,此次會去多久?”娘緊盯著爹爹,憂慮地出聲,“有取勝的把握嗎?”

“不知道。”爹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切的消息都是荊國特使傳來的,我國並沒有得到詳細的軍情報告。”

“爹,請讓簫兒同行。”哥哥突然跪在地上,堅定地看著爹爹,“簫兒已過十四,練習武藝、學習兵法已有十年,簫兒願上陣殺敵,為爹爹分憂。”

“簫兒!不準胡鬧!”娘快步上前,要將哥哥拉起。

“堇色。”爹一抬手阻止了娘的動作,低下頭認真地看著哥哥,“前線大戰可不像你在書上看得那麼簡單,敵人的搏殺也不會像是你那些教習師傅那樣留情,你可知曉?”

“簫兒知道,簫兒願往。”哥哥重重地頷首,弓手相應。

“好,此次,簫兒就隨我出戰。”爹欣慰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柏青!”娘驚叫一聲,眼中是滿滿的不捨。

“堇色,身為我韓家男兒,為國效力便是使命。”爹爹一掃剛才的柔情,目光灼灼地看向娘親,“我十四歲的時候已經刀染鮮血,出入戰場不下十次。簫兒已經長大,不再是你羽翼下的雛鳥,是鷹就應該接受風雨的洗禮。”說完,目光低垂,不捨地看著我:“倒是卿卿,爹爹不能陪你過今年的誕辰了。”說著拿過書案上的一個紅色的絲絹,放在我掌心:“這個是爹爹為你準備的禮物,隻能提前送給卿卿了。”

小心地掀開絹布,裡麵躺著的是一塊細膩潤澤的羊脂白玉,龍眼般大小的圓玉上刻著一朵曼珠沙華,妖嬈的花瓣層層疊疊、繾綣有情。“這是從海那邊流傳過來的一塊美玉,上麵的這種花據說是天上開的神花,白色的神花代表著幸福。爹爹希望卿卿能一輩子順利,所以將這枚白玉作為禮物送給你。”說完將它掛在我的脖子上,細細地為我調整紅色的繩子。

爹爹啊,這是傳說中的彼岸花。上一世死後,我漫步在地府的三途河邊,看到了黃泉路上蜿漫地開滿了紅色的曼珠沙華。冶艷的如同鮮血,妖嬈的如同火焰,在灰白色的幽冥之路上顯得那麼的燦爛,燦爛的讓人眷戀,眷戀的讓人哀傷,哀傷的讓人絕望。

“柏青,什麼時候……”娘咬著下%e5%94%87,嚅嚅開口,一臉隱忍的憂慮。

“明天。”爹爹將我從膝上放下,慢慢起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娘親,“明天就要啟程,而在我走後,你和卿卿就要遷到宮裡,暫時居住。”

“怎麼那麼快?還有為什麼……”娘顯得越發焦急。爹爹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柔荑:“這都是王的旨意。”

“啟程那麼早也就罷了,為什麼娘和妹妹要進宮居住?王上分明就是不信任爹爹,拿娘和妹妹做人質。”哥哥忿忿地開口,不滿之情油然而生。

“簫兒!”爹嚴厲地看著他,哥哥霎時閉嘴。“不管被如何質疑,隻要我們一片忠心、無愧天地,王上自然會善待你的母親和妹妹。”說完,爹爹柔柔地將我的手放入娘的掌心:“卿卿快隨你娘去收拾行李,準備明天進宮,我和你哥哥還有事商議。”

“嗯。”心中惴惴不安,乖巧地點頭答應。隨著娘走出大門,畫眉和弄墨自動跟在身後。娘,一路無語,眉間若蹙,輕愁拂麵。待走進賞心閣,步入我的睡房,娘親便打開衣櫃,開始整理。我老實地靠在弄墨身側,暗自思量:這就是功高蓋主的後遺症吧,但願爹爹不是那嶽飛,幽王不是那趙構。

一聲低低的嗚咽聲將我從沉思中喚醒。“夫人,怎麼了?”畫眉趕忙上前扶住母親顫唞的身體:“夫人……”

娘扶著畫眉的手臂,慢慢走到圓桌前坐下。那朦朧的淚眼中,愁思凝成了水,一滴一滴染在粉色的絹帕上,染得絹色變猩紅,愁得長顰減翠色。我心中酸澀,慢慢走了過去。拉起娘的柔荑,低低地說:“娘,卿卿會一直陪著你,爹爹和哥哥一定會得勝而歸。”每一次,娘都會在爹爹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垂泣,柔弱的讓人心憐,堅強的讓人疼惜。

娘親擦了擦眼角的淚滴,將我抱在懷裡,手上越發的加力:“卿卿,卿卿。”

“嗯,卿卿在這裡。”低低地回應。娘,我在這裡,請娘和我一起,互相依偎,等待他們得勝的消息。

夜裡,夏雨突至,水晶簾動微風起。繞過睡在外側的弄墨,套著鞋子走到窗邊,看著院外隨風輕顫的斑竹,握著頸間的白玉,久久站立:爹、娘、哥哥,你們是我今生的至親。即使身逢亂世,、處在險境,也你們請不要放棄。不放棄,便是勝利。

一聲驚雷乍起,狂風大作,苦雨傾盆。窗上蒙著的綾綃染上了水色,屋內顯得越發陰暗。床上傳來弄墨翻身的響動,踮著腳、快步移至床邊,掀開蚊帳,手腳並用地爬進裡側。躺在那裡感覺到弄墨柔柔的輕拍,閉上眼睛,漸漸睡去。

天蒙蒙亮,我便猛然驚醒、匆匆穿衣,看著一夜風雨後狼狽的院落,心中涼意蔓延。待弄墨為我紮好小辨,額間點上朱砂,變飛一般向門外跑去。

“爹爹!哥哥!”倚著朱門,看向府外,兩人正騎在駿馬上和娘親依依惜別。

爹爹微笑著望向我,點了點頭:“卿卿,要聽你娘的話,待你生辰之後,爹便會凱旋。”

“嗯!”重重地點了點頭,滿懷信心地看著峻偉不凡的爹爹。

“我不在家的時候,妹妹可千萬不要貪吃哦。不然等我回來了,可抱不動你。”一身紅色戰袍的哥哥在朦朧的晨曦中顯得格外俊美,他拉著韁繩,回頭笑道,滿臉的輕鬆愜意。

“哥哥要多吃點,別在外麵瘦了,回來抱不動,還怪卿卿!”撒開%e8%85%bf,跑到他的馬前,揚起下巴,嗲嗲地回應。

身著戎裝的兩人,在母親的不捨中,在我依依的揮別中,騎著馬融進了薄薄的晨霧。前途茫茫,路在何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多年以後,這淒淒離離的一幕仍然在我的夢境裡若隱若現。

離別,別離。

我情願那時不讓你們離去,情願忘卻了而後的那段記憶……

那堪讒蝶嫉孤芳

夜幕沉沉,繁星滿天。廊下聲聲蟲鳴,時有微涼撫頰麵,卻感不是風。邁著短%e8%85%bf,倚在娘親身側。前麵引路的兩位宮女、兩名內侍,一路沉默,躬身前行。舉目遠望,每一庭柱,輒懸宮燈,淡黃色的流光將水殿雲房照得燈火通明,將玉樹瓊枝映得如若煙蘿。

不似家裡的古樸典雅、清幽氣象,幽國的皇宮畫棟雕楹、富貴奢華。真是,鳳閣龍殿鬱嵯峨,樓台宮闕艷綺羅。

一行人不急不徐地前行,耳邊聽到了隱隱的水流之聲,空氣中不時飄來淡淡的荷香。那四名引路的宮人分至兩旁,含%e8%83%b8而立。娘親頓了頓腳步,握緊了我的手,低頭含笑:“今晚宮中夜宴,卿卿可要乖乖聽話,不可胡鬧。”

眨了眨眼睛,天真地一笑:“知道了,娘。”

素手挽珠簾,兩名身著青色綢群的宮人屈膝行禮,一聲悠長的唱和響起:“振國將軍夫人、二品誥命夫人到!”

珍珠簾內軟聲儂語,粉香四溢。“臣妾韓蘇氏見過王後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跟著娘親跪在水榭正中,向著上位者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嗯,起來吧。”一個略顯慵懶的女聲響起,“綠綺,引座。”

小心地站起身,眼睛向上偷偷看去,正對一雙銳利的美眸。心下一顫,拽緊了娘的衣袖,怯生生地低下頭。隻一眼,便可得知這位王後娘娘是個厲害人物。隻一眼,便可得知此次赴宴並不簡單。

娘弓著身體,牽著我向後退了兩步,跟著那位青衣女仕走到了下席的座位上。老老實實坐在娘的身側,輕輕地歎了口氣,看向水榭之外。不遠處有一座湖心涼殿,彼處矣是燈火璀璨、人聲四起。

拉了拉娘的衣袖,用迷惑的眼光無聲地詢問。娘低下頭,輕聲耳語道:“那是王上和眾臣歡聚的地方,男女授受不親,分殿而慶,這是謹守禮儀。”唉,真難適應如此古禮啊,這一池碧水隔得住人,還隔得住心嗎?古禮重在形勢,可是誰又管得住這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