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頁(1 / 1)

的暖,直讓人身心舒暢。

但慕容錦的眉宇間隱有凝重之色,他實在難以接受自己做了那樣一件荒唐的事,若非人證不止一、兩個,他真會認為自己和桑玥一度春宵了。

走進一個種滿了紫雲英的院子,一股恬淡的青草香氣撲鼻而來,紫雲英,又名翹搖,夜晚會合攏,白天再張開,它並不多麼高貴,也非絕色艷麗,但其根、全草和種子可入藥,有祛風明目,健脾益氣,解毒止痛之效。

一個冷府嫡千金,院子裡種的不是華貴的牡丹,不是嬌艷的芍藥,卻是一味稀疏平常的藥花。

慕容錦的長睫扇了扇,溢出幾許意味深長的波光,到底是他傷了人家姑娘,再艱難,這一麵、這一聲道歉也得硬著頭皮做了。

門口的丫鬟早得了冷煜安的指示,見著謫仙一般的男子便知是大小姐的貴客,急忙屈膝福了福,不曉得他的名諱,便尊稱道:“奴婢見過公子。”

“冷小姐……在裡麵嗎?”慕容錦輕聲問了句。

丫鬟哪怕見慣了冷家貌比潘安的眾多男主子,此時也不禁被眼前之人的俊朗給奪去了一口呼吸,他簡直是一片最潔淨高雅的雲,美得毫無瑕疵,舉手投足間又盡顯絕世風華,他不冰冷,但渾身每一處都散髮著令人臣服的威嚴。丫鬟定了定神,道:“是,小姐在後院。”

所謂後院,其實是一個寬敞的棚子,裡麵鑲嵌了無數顆東海夜明珠,照得它宛若白晝,花卉一日一換,新鮮燦爛,乍一看去,真像個生機勃勃的後花園。

冷芷珺坐在石凳上,一雙冰肌玉足浸泡在流動的溫泉中,挑逗著橙色錦鯉,瑩白珠光照著她如詩如畫的容顏,落下一層薄薄的麵紗,卻難掩瀲灩美眸中偶不經意閃動的痛楚。

“咳咳。”

慕容錦輕咳了兩聲。

冷芷珺嚇了一跳,扭過頭,看清來人後,一張俏臉霎時就紅透了,她慌亂地穿上鞋子,放下裙裾,起身給慕容錦行了一禮,這一動,扯得那兒生疼,她蹙眉,卻心平氣定道:“見過慕容太子。”

她已知慕容錦情非得已,便也不恨他了,隻是她斷斷無法和他坦然相處,隻要一想到他昨晚的瘋狂,她不僅身子,就連心都一抽一抽地痛。

慕容錦溫潤的眼眸裡掠過一絲尷尬,轉瞬即逝,他選了一個合宜的語氣:“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冷芷珺垂著眸子,道:“太子殿下也是被奸人所害,既然都是受害者,殿下無需跟芷珺道歉。”

她的語氣略含波瀾,聽得出一絲隱忍的意味,但比起慕容錦想象中哭得稀裡嘩啦的狼狽樣子,這時的冷芷珺的確讓他稍稍側目了,他微嘆:“我做了就沒有推卸責任的道理,我先問問你的意思,你要是肯委屈的話,我……娶你。”

最後兩個字仿佛抽空了慕容錦所有的勇氣,心裝一人,卻要娶另外一人,再沒什麼比這更加殘忍。

深宅大院裡長大的人,像姚馨予那般單純的又有幾個?冷芷珺儘管善良,卻並非沒有自己的思想,她抬眸,按耐住無邊無際的尷尬,強逼著自己對上慕容錦溫潤且複雜的注視:“我不願意!想了一整晚,我覺得這件事隻能歸咎為一次意外,你無需對我負責,我也沒必要搭上一世幸福做一個不受丈夫疼愛的側妃。”

“……”慕容錦啞然,沒錯,他的確打算迎娶她做側妃,因為正妃的位子……他想留給桑玥,他不由地多看了冷芷珺一眼。

冷芷珺忍住芐體的劇痛,走到一旁,拽了拽一根錦繡紅繩,“嘩”的一聲,頭頂的棚子自動分向兩邊,金燦燦的日暉照了進來,她捋起水雲寬袖,露出那一方白皙皓皖,不過須臾,那完美無瑕的肌膚上便呈現了一塊又一塊的紅斑,慕容錦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冷芷珺笑了:“你看,我天生見不得光,若無家人的精心嗬護,我早已是地底的一縷孤魂。殿下你的心,一半分給了南越疆土,一半留給了摯愛之人,你拿什麼嗬護我呢?就因為我失了清白就該同時丟了尊嚴做你太子府裡的一名姬妾嗎?”

慕容錦的眸子一緊,他沒想到如此羸弱的女子,骨子裡竟住著一個那般倔強的靈魂,他鬼使神差地呢喃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殿下是什麼意思呢?”

“我……”慕容錦的心砰然一跳,赫然發現自己跳進了冷芷珺挖的文字陷阱,他的脣角一勾,眸光幽暗了幾分,“你很聰明。”

她若口口聲聲咬定他欺負了她,他興許沒那麼愧疚;她若直截了當地言明非正妃不嫁,他決計不會同意;她若搬出冷家雄厚的背景對他施壓,他當場便會反目。但她巧妙地避過了令他難堪的境地,於是他有了三分感激;她又讓他發現了她異於常人的弱症,是以,他多了一絲憐憫。

這一刻,他再看向她的目光已不若先前那般純粹了。

冷芷珺再次行了一禮,雙%e8%85%bf本就無力,眼下又站立太久,額角已有了細密薄汗:“殿下請回,芷珺不嫁!”

從踏進這個院子,冷芷珺每一次的反應都出乎了慕容錦的意料,慕容錦溫潤的眸子裡流轉起晦暗難辨的光,良久,他淡淡地道:“她教你的?”

冷芷珺苦澀一笑,不作言辭,邁步回了房間。一夜,丟的何止是她的清白?也有那份單純如一捧瑞雪的天真。

慕容錦定定地佇立了一會兒,也離開了,剛剛跨出前院大門,他突然止住腳步,轉身凝視了一眼滿院的紫雲英,似乎明白了冷芷珺種下紫雲英時的心境,夜晚會合攏,白天再張開,她……渴望正常人的日子吧。下午,烏蘇沫啟程返回胡國,雲傲則是在禦花園擺起了賞花宴。他邀請的不是別人,而是三大家族的中流砥柱,姚俊傑、冷華和荀義朗。

荀義朗稱病不早朝,下午雲傲直接讓多福海宣了聖旨,荀義朗不得已,唯有拖著病弱身子前來赴宴。

禦花園裡,百花吐蕊,奼紫嫣紅,寬敞的草地上,擺放著兩排臣子席位,南麵則是雲傲和皇後的位子,但樸清然仍在午休,醒了才會過來,因此,雲傲一人端坐於主位上,和幾名肱骨之臣談笑風生。

午後的陽光有些慵懶,灑在荀義朗消瘦的麵容上,越發襯得他肌膚如玉、發絲鴉青,渾身都透著一種蒼涼的美。他靜靜喝著手裡的瓊漿,神色淡淡,也不知是疾病纏身,還是心情鬱結,臉色不怎麼好就是了。

雲傲收回落在荀義朗身上的目光,轉而看向一側的冷華,和顏悅色道:“姚家主和姚俊傑好些了麼?”

冷華給雲傲抱拳行禮,受寵若驚道:“多謝皇上關心,微臣的父親傷勢已無大礙,能下床走動了,至於姚俊傑,他還是沒能憶起從前的事,微臣怕他逃跑,隻得日日將他鎖在院子裡。”

雲傲的手指點了點桌麵,瞧出這靜謐天地間無比鮮明輕快的節奏,他又看向冷華:“聽說冷家有意讓芷珺遠嫁南越?”

冷華恭敬地道:“這個……小女的性子倔得很,微臣有這個意思,但不知她樂意不樂意了。”

雲傲“嗯”了一聲,這回,又看向了荀義朗,眼底的笑意加深了幾分:“荀愛卿打仗時生龍活虎,一回京都就纏綿病榻,不知道的,還以為荀愛卿在躲著宮裡的什麼人呢?”

冷華對於妹妹和荀義朗的事也略知一二,哪裡不明白皇上是在試探荀義朗?他的心立時就提到了嗓子眼。

荀義朗從容淡定地笑了笑:“皇上言重了,微臣偶感風寒,舊傷復發,這兩日實在下不了床,好在下午總算有了起色,多謝皇上掛念。”

“這樣啊,”雲傲慢慢地喝了一口佳釀,嘴角的笑,似有還無。

這時,雲陽神色匆匆地步入了禦花園,給雲傲行了一禮,眸子裡含了一分擔憂和凝重:“父皇,兒臣有要事啟奏,請父皇移駕禦書房。”

雲傲幽暗深邃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愕然,餘光自眾人的席位逡巡而過,但並未採納雲陽的意見,“在座的都是朕最信賴的人,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人越多越好,他可不就是逮住了雲傲設宴的時機才過來滋事的?雲陽垂眸掩住心底的竊喜,跪在了地上,一臉肅然道:“父皇,兒臣接下來要說的事……很驚世駭俗,請父皇先做好心理準備!”

■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雲傲似是不信:“什麼事居然稱得上驚世駭俗?”

雲陽頓了頓,仿佛在心裡計量了一番,最終才把心一橫,道:“父皇,宮裡的皇後娘娘……是假的!她不是冷家嫡女,而是燕城的一個農戶之女,名叫樸清然,家裡有父母兄弟,也有丈夫和女兒!”

冷華的手一抖,酒水灑了滿桌,他妹妹是假的?這……這不太可能吧!姚俊明的詫異之色比之他的隻多不少,二人麵麵相覷,完全是一頭霧水。

荀義朗的麵色如一汪無波無瀾的湖麵,無懈可擊。

雲傲幽暗深邃的眸子裡迅速集成了兩個詭異的漩渦,似要把周圍的一切都吞噬粉碎:“雲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雲陽以坦蕩無比的目光對上雲傲淩人的審視:“父皇,兒臣冒著被殺頭的危險也要向父皇揭穿這個天大的陰謀,兒臣不忍父皇被奸人矇蔽!”

“雲陽,誣衊一國皇後,縱然你是皇子也是要掉腦袋的!”

說話的正是桑玥,她緩步而來,神色恬淡,給雲傲行了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平身。”

雲陽麵不改色:“兒臣沒有證據的話,也不會當著父皇的麵講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辭,父皇,請你準許兒臣帶證人覲見!”

雲傲的眸子裡暗湧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色,那一團團厚重的黑雲壓得人喘不過氣,每一次的呼吸都仿佛隔了十層棉花,極不順暢。他的雙指捏了捏眉心,良久無言。

臨近正午的陽光很是燦爛,透過明黃色的華蓋,灑了一席金輝,照著雲傲剛毅的麵容,也照著他不為人知的內心。半響,他笑出了聲:“雲陽,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雲陽決計不會放過這個打擊桑玥和冷香凝的機會,他跪走了一步,言辭灼灼道:“父皇!宮裡的皇後是樸清然,真正的皇後……”

他看向荀義朗,“去了祁山,一直跟荀義朗在一起!”

荀義朗本就是雲傲的禁忌,這句話無疑成為了最後一根壓彎駱駝的稻草,雲傲的臉色突然沉得像海底蔽日的流波,陰森詭異,透著無窮盡的危險。

“宣!”

雲陽心頭一喜,脣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桑玥淡淡地倪了他一眼,雲傲想要殺掉荀義朗的心從祭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