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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一樣……都不要我了……”

香凝的哭聲讓荀義朗的心都要碎了,他艱難地抬起右臂,想要摸摸她,卻在半空就無力地垂了下去,左%e8%83%b8的傷口也因這個動作被扯得生疼,他咳嗽了起來。肺部本就被貫穿了,這麼一咳,果真就是撕心裂肺,許許多多的血,溢滿他的%e8%83%b8腔,傷口被衝開,紗布又紅了一片。

怕冷香凝擔心,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和暖的笑意,幸而屋內隻燃了一盞極微弱的燭火,看不清他那比寒霜更蒼白的麵色,他用低啞得極為陌生的聲音說道:“我怎麼捨得不要香凝?香凝別哭。”

冷香凝眨了眨淚水泛濫的眸子,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她坐直身子,拉過他的右臂,哽咽道:“你動不了了麼?”

荀義朗很虛弱,話音若有若無:“躺得太久,麻了。”

實際上是傷勢過重,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胡國的戰神薛元昊會有一張和姚俊傑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異樣年輕,仿若才十七八歲,但他仍是被他的麵相給弄得怔住了,麵具破裂的那一刻,他手裡的劍一頓,薛元昊已經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他,同一時刻,他回過了神,也把劍戳進了薛元昊的%e8%83%b8膛,就算薛元昊是他曾經萬般疼愛的師弟又如何?為了香凝,為了桑玥,他不得不痛下殺手,就是不知薛元昊的傷勢如何,會否比他先重返戰場。

“荀義朗,”冷香凝打斷了他的思緒,拉過他的胳膊開始不停地揉搓,一動,右臂的傷口就火辣辣地疼,她又想哭,但這回,她忍住了,繼續若無其事地揉著他的胳膊,“這樣會不會好一些?我有時候%e8%85%bf腳麻了,思焉就是這樣給我弄的。”

她穿得很單薄,這般暴露在冷空氣裡會著涼的。荀義朗又咳嗽了好一陣,額角冒出了涔涔冷汗,他隱忍著輕聲道:“你躺下,讓我抱抱你。”

冷香凝不依,給他揉了好久,包括%e8%85%bf腳也揉了,直到她的小手凍得幾乎失去了知覺,才復又躺下,把頭枕在他的臂彎裡,眨巴著亮晶晶的眸子問道:“你好些了麼?”

荀義朗抬起右臂,摸著她如玉細滑的臉,聲,輕若柳絮,仿佛風兒一吹就會散於無形:“好多了……”想說感謝的話,也想說愛她的話,可腦海裡千言萬語,嘴裡卻是一個字也蹦不出。等了那麼多年,唯有在夢裡才敢奢望一下她的存在,現在,美夢成真,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他也想問皇宮到底出了什麼事,她為什麼會來祁山,但他最終什麼也沒問,而是話鋒一轉,迷離的眼眸裡徐徐跳動起異常瀲灩的波光:“香凝。”

冷香凝滿足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呼吸著令她心安的男子氣息和淡雅竹香:“嗯?”

夜色中,他的臉似乎微微有些泛紅,語氣更是略顯忐忑:“你剛才說……讓我……‘咬’回去,還作數嗎?”

冷香凝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你想要?”

想……想要?這話很引人遐思,他倒是真的很想“要”,但貌似今晚的他除了老老實實躺著,什麼都做不了。他的喉頭滑動了一下,呼吸變得急促了些:“想,但我……動不了。”

冷香凝嗬嗬一笑,主動遞過身子,脣瓣挨著他的,那溫柔的觸感讓荀義朗的腦海霎時空白一片,渾身的血液都在她芳香四溢的氣息裡沸騰叫囂了。

他再無猶豫,大掌扣住她的頭,投入到了這個等了二十年的深%e5%90%bb中。

不管以後如何,這一刻,香凝是他的……

姚府內,歡天喜地,林妙芝起了大早,換上鮮艷的嫁衣,不可思議地看著銅鏡中比桃花還要嬌艷的人兒,這真的是她?

南宮霖和姚馨予坐在一旁,看十全婦人給林妙芝梳頭,心裡感概萬千,林妙芝的身子沒有多少起色,為了完成出嫁儀式,愣是服用了整整兩碗千年人蔘湯,才勉強有了些力氣。她的妝容十分精緻,恰到好處地遮掩了懨懨之色,倒是顯得精神奕奕、神采飛揚。

姚馨予繞到林妙芝的跟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忍住心底的不捨,擠出一個微笑:“六王子要是對你不好,你就搬回娘家住!”

南宮霖嗔了女兒一眼,鼻子有些發酸:“瞧你說的什麼話!大喜日子,談什麼回娘家?不過……”

她頓了頓,也來到林妙芝的身邊,十全婦人停止了梳頭的動作,她把林妙芝攬入懷中,“妙芝啊,這裡就是你的娘家,你嫁得遠,三日後無法回門,待會兒離開之前,和六王子一道給長輩們磕個頭吧。”

在南宮霖的心裡,早把林妙芝當成了親生女兒,此時林妙芝出嫁在即,她的心裡真是說不出的不捨。

林妙芝的眼眶一紅,真的有了種難捨難分的惜別之情,叨擾姚家人多日,她們待她和姚馨予沒有差別,她終於明白為何桑玥要拚了命地護著姚家了,要知道,當初在定國公府,桑玥為了打擊嫡母嫡姐,可是絲毫不顧及定國公府的名聲的。

她笑著道:“好!”

按照習俗,新娘子的腳不能落地,要由兄弟背到花轎上。姚晟已前往南宮府迎親,府裡便還剩姚豫和姚奇。姚奇立在門口,待到林妙芝做足了準備,戴上了蓋頭,他緩步而入,蹲下`身:“妙芝上來,我背你。”

姚豫一把掀翻了他,自己蹲到林妙芝的跟前,哼了哼:“我比你大,應該由我來背妙芝!你少跟我搶,從小到大我處處輸你一截,空有一個二哥的名號,今天說什麼也不讓你了!妙芝上來!”

林妙芝再也忍不住,趴在姚豫的背上無聲地落下了淚。

自從鎮國侯府被抄家,父母、兄長接連傷亡,姐姐們被發配去了軍中為妓,兒子被擄到了胡國,她就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親情、友情和愛情。得蒙上天垂憐,她遇到了六王子,遇到了桑玥,遇到了姚家人。她本是個罪人,她利用了六王子,利用了姚馨予,傷了桑玥的心,他們為什麼不恨她、不討厭她?反而不計前嫌、全心全意地嗬護她。

她一哭,南宮霖和姚馨予也撇過臉,抹起了淚。

姚豫背著林妙芝,沒有立刻出府,而是叫上了六王子前往花廳。六王子穿著正紅色的喜服,%e8%83%b8`前係著明燦燦的紅花,他本俊美飄逸,而今更是風華瀲灩,那雙碧藍眼眸映著仙宮萬花一般的紅,一如他此時的心情,激動得快要爆炸一般。這種激動,有娶心愛女子為妻的喜悅,也有即將浴血王庭的吶喊,此番歸去,佛擋殺佛,神阻弒神,誰也不能撼動林妙芝的正妻之位。

花廳內,白髮蒼蒼的陳氏已在主位上坐好,姚俊明在坐下首處,南宮霖走到姚俊明身邊坐下,等著二人給他們行禮。

林妙芝體虛,基本沒什麼力氣,姚豫沒有把她放下,而是背著她跪在了墊子上,正色道:“我替妙芝給祖母磕頭。”

六王子也跪了下來,和姚豫一起給陳氏磕了三個響頭。

不得不說,人世間許多東西都是講緣分的,譬如李萱在姚府住了那麼多年,就是無法深入姚家人的心,林妙芝哪怕最初的動機不純,也不曾為姚府做過什麼貢獻,大家就是不由自主地把她看成了和桑玥一樣的親人。或許,這其間,也有幾分桑玥的緣故。

陳氏笑得老淚縱橫,給二人派了紅包:“好好,六王子,你一定要好好地對待妙芝,我聽說熄族很冷,妙芝身子弱,你當心她凍著。”

這話,表麵是談論天氣,實則是在言喻王庭裡複雜多變的局勢和變幻莫測的人心,妙芝弱的不僅是身子,還有勢力,姚家再護她,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妙芝所能依仗的,除了六王子這個夫君,別無他人。

六王子仰起頭,無比虔誠地道:“姚夫人請放心,我會用生命去愛護妙芝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妙芝明白,大家是在努力營造一種家庭的氛圍,讓她和普通世家小姐出嫁一般無二,也讓她此生再無遺憾。

隨後,姚奇代替她給姚俊明磕了頭,姚馨予代替她給南宮霖磕了頭,她就一直趴在姚豫寬厚的、似承載了她一世坎坷的背上,感受姚家人在她最後的時光裡帶給她無與倫比的親情溫暖。

“謝謝……謝謝你們……”她泣不成聲,南宮霖走過來,掏出帕子,伸入蓋頭內,給她擦了淚水,“好孩子,別哭,嫁人是喜事,想我們了就回來看看。”

林妙芝止住了抽泣,姚豫背著她和六王子一起上了馬車,臨行前,她左顧右盼,仿佛在等待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等到。

不遠處的巷子裡,慕容拓擁著渾身顫唞的桑玥,目視前方,語氣含了一分感慨:“真的……不去送送她?”

桑玥捏緊手裡的書信,深吸一口氣,讓情緒平復:“等找回了小石榴,我再去見她。”

慕容拓怔怔地望著那滿地紅綢,眼底有不知名的鋒芒閃耀:“那樣也好。”

“慕容拓,其實我……”桑玥欲言又止,雙頰的胭脂在陽光的映射下分外奪目嬌媚,像新春第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粉嫩粉嫩的,格外迷人。

慕容拓看癡了去,都說天天見麵,嫦娥西施也會變成庸脂俗粉,他卻為何百看不厭,甚至越發喜愛了呢?他的額頭抵住她的:“不用羨慕,我們的大婚會比它更隆重。”

怎麼扯到大婚上去了?她壓根就沒往那方麵想,好不好?她是想說……

“少主!有密函!”子歸從巷子裡的另一頭走出,雙手呈上信件,桑玥拆開一看,眼眸頓時亮了幾許,不可思議地看嚮慕容拓,“你這些天就是在忙這個?”

慕容拓毫不避諱地親了親她的臉,眯眼一笑:“嗯,這回說什麼也要讓那些魑魅魍魎魂歸故裡。”

林妙芝和六王子走後不久,姚晟就把南宮雪娶進了門,桑玥和慕容拓同堂觀禮,分別以大周太女和南越曦王的名義給予了這對新人寶貴的祝福。

姚馨予歡歡喜喜地陪著新嫂嫂回喜房,姚晟一臉笑意地招呼前來慶賀的賓客,他深沉內斂、英俊瀟灑,又年輕有為,頗受雲傲的器重,嫁給這樣一個卓爾不凡的男子,的確是南宮雪的福氣。而南宮雪儘管性格裡含了幾分自私天性,倒也不胡亂為非作歹,能娶她,姚晟也不虧。隻是,姚晟含笑的眉眼中總時不時流露一絲苦澀,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桑玥和慕容拓的席位,他們二人比肩而坐,談笑風生,遠遠望去,再無佳偶如他們這般天成。

姚奇順著姚晟的方向看了一眼,暗自嘆息,事隔那麼久,大哥還是沒能摒棄不該有的情愫,那麼,婚後的日子怕是要難過了。

沐傾城今日也來了,自從南宮府一見,沐傾城已再次名動京都,但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