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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帳篷的縫隙裡被扔出,砸在碧草青青的地上,打了個滾,雪白的毛立時染了無數草屑和塵埃,灰不溜秋的,再也不可愛了。

桑玥掀了簾幕,優雅地走出,此時的晨曦已淡了幾分金色,薄薄的,如紗一般敷在了她秀美清麗的臉上,那濃睫和翦瞳便華光四射了。她冷冷一笑:“我就是殺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冷芷若像見了鬼似的一跳而起,眼底堆滿了驚恐:“你……你……你怎麼會……”三王子明明說了,隻要約了姚馨予,用姚馨予做誘餌,就一定能要挾到桑玥。桑玥此時,不應該被困在熄族,成為了三王子人的嗎?

她不知道的是,三王子壓根兒就是借她的嫉妒、借她的手,來陷害姚馨予和六王子而已。

桑玥不理會冷芷若的驚詫,不管冷芷若是不是被利用了,她都不會饒恕這個對姚馨予痛下狠手的女人!

冷芷若的長睫顫出了一個詭異的節奏,桑玥正對著朝陽的方向,那金輝仿佛盡數落入了她的眼中,五彩斑斕,絢麗奪目,偏又寒涼似水,尖銳如刀,是心虛還是什麼,冷芷若隻覺得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自己的脖頸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給狠狠地掐住了!

“冷芷若,我原以為你雖笨,卻心眼不壞,是以,即便你跟馨予三番五次地劍拔弩張,我也沒打算把你怎麼樣。可現在麼……”桑玥小聲說完,鄙夷地一笑,沒了下文,那陰翳得仿若能讓人聽見冤鬼哀嚎的眼神卻讓冷芷若如遭雷擊,心,沉入了萬丈深淵,乃至於她的聲線都開始顫唞了,“桑玥,你不要亂來!我姑姑是當朝貴妃,你得罪得起嗎?”

她爹還是當今皇上呢!

桑玥的餘光一掃,子歸已站在了對麵的帳篷邊,她給子歸打了個手勢,子歸探指射出一道勁風,冷芷若的腳一歪,朝著桑玥撲了過去。

“你敢打我?”桑玥驚詫地嚷了一句,隨後,以極快的速度推了冷芷若一把,這一下絲毫沒有留手,冷芷若先是肩膀一疼,再是%e5%b1%81%e8%82%a1一痛,摔了個仰麵把叉。

桑玥還不罷休,提起腳就要踹過去,冷芷若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起身,連滾帶爬地往回衝。她想不明白,向來沉著冷靜的桑玥怎麼突然性情大變,對她動起了粗。

“你給我站住!”桑玥一聲厲喝,爾後對著身旁的侍衛吩咐道:“慢慢地跟著,別讓人打攪了我的興致。”

“是!”

冷芷若的髮髻在你追我趕中漸漸蓬亂了,披帛也慢慢地垮在了%e8%85%bf邊,她一邊跑一邊尖聲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桑玥要殺人啦!”

桑玥則是一邊追一邊說道:“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怎麼殺你了?”

巨大的動靜驚擾了無數尚在酣眠的人,大家紛紛穿好衣衫,出來看熱鬧。

冷芷若往常在長平公主的唆使下,沒少欺負世家小姐們,眼下見著她倉皇而逃、渾然失了儀態的狼狽樣子,她們甭提有多解氣了,誰會去幫她?都隻不過是做做樣子,不疾不徐地跟在桑玥的身後,偶爾喊上一句“哎呀!冷小姐,桑小姐,你們跑得太快,我們追不上啊!”

這些人,幫忙是假,看熱鬧是真。

抵達冷芷若的帳篷時,“救援”人馬已超過百人,竟無一人成功地攔下桑玥。

冷家的帳篷外也是有護衛的,冷芷若一頭鑽進了自己的帳篷,甩下一句:“別讓任何人進來!快去通知我父親!”

冷昭其實已經被冷芷若那殺豬般的嘶吼給驚醒了,他穿好衣衫,洗漱完畢後,黑沉著臉走出了帳篷,一看到旁邊那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心裡沒來由的就湧上了一層不安。

奼紫嫣紅中,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了那抹藍色的倩影,桑玥的身形不算高大,甚至堪稱小巧,但往世家千金裡一站,就是給人一種鶴立%e9%9b%9e群之感。

冷昭抑製住火氣,大步流星地往那兒走,眾人見他來了,自覺地靠向兩邊,讓出一條道路,可臉上那種看熱鬧的神采並未因他的到來而減少半分。

冷昭心裡恨得咬牙切齒,礙於場合卻又發作不得,在各種灼熱的注視下,他來到了桑玥的麵前,語氣如常,與長輩問話無異:“桑小姐,你一大清早追著我女兒四處逃竄,是在玩什麼遊戲嗎?”

桑玥莞爾一笑,明眸皓齒,純真可人:“她想打我,我還手來著。”

冷昭沒想到桑玥會用這麼無辜的語氣講這麼耍賴的話,更要命的事,這幾個字要是傳到皇上的耳中,冷芷若還要不要活了?別人以為皇上寵著桑玥是想納她為妃,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曉桑玥的身世!他深呼吸,眸光黯淡得如蒙了層深夜的霧靄,他的思緒便盡數掩藏在了霧靄之後,外表瞧著,他的麵色無波無瀾:“桑小姐不要胡亂給人定罪,我女兒的性格我還不了解?她雖有些嬌生慣養,但打人她肯定是不會的。”

桑玥頓覺好笑,似是而非的目光掃過圍觀的各路千金,最後定格在了冷昭迷霧重重的眼眸上:“不是我大放厥詞,在場的千金們,一半以上都吃過你女兒的暗虧吧。”

冷昭隨便倪了一眼,就撞到了好幾道來不及遮掩的憤恨目光,他的臉色越發暗沉:“桑小姐,你究竟想怎樣?”

結果,不等桑玥回答,帳篷裡就傳來了冷芷若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冷昭的眉頭一皺,飛速轉身,卻和衝出帳篷的冷芷若撞了個滿懷。

“怎麼了?”冷昭蹙眉問道。

冷芷若的%e8%83%b8口如海浪似的綿延起伏,脣角不停抖動,眼底是史無前例的驚慌:“父親……父親……”她指了指帳篷,看了看對麵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正欲開口,話到脣邊又落下。

桑玥啟聲道:“冷小姐,你的帳篷是不是進了賊?怎生嚇成這個樣子?”

“沒……沒……沒有賊……”

說是這也說,但她支支吾吾,瞬間就給了人一種無盡的遐思。好奇心作祟,人群裡開始爆發出陣陣熱議。

就在冷昭打算進去一探究竟之時,簾幕晃動,裡麵走出一個按住太陽%e7%a9%b4,頻頻甩頭以保持清醒的男子。

“啊——”尖叫的是武國公府的小姐武彩文,“郭公子!郭公子你昨晚在冷小姐的帳篷裡過的夜嗎?”

……

姚家三兄弟也在看熱鬧的行列中,他們原先對於桑玥猝不及防的“悍女”行為已經夠瞠目結%e8%88%8c了,這會子瞅見了這麼一出捉姦的戲碼,簡直驚愕得說不出話!如此,倒是能解釋為何桑玥會一反常態地、聲勢浩大地追著冷芷若四處跑了,這丫頭,不惜自毀形象也要將冷家一軍,真不知道曦王殿下作何感想。

姚奇縮了縮脖子:“還好玥兒不是我媳婦兒,太可怕了!”

姚豫癟了癟嘴:“知道她膽子大,沒想到居然這麼大,難怪姚秩會怕她。”

唯獨姚晟雙眸■亮,眉頭舒展,脣角揚起了一個優美的笑弧。冷芷若和郭玉衡成不成親,都嫁不了雲陽了,冷貴妃和冷昭通過姻親來鞏固關係的計策頃刻間被擊潰得粉碎,這一招,乾脆利落,效果,立竿見影!

這邊混亂不堪,把早起的王公子弟、貴婦名媛全部吸引過來時,一道倩影悄然鑽回了自己的帳篷。

接下來,冷家要如何處理同郭家的關係就不關桑玥的事了,她隻負責點火,不負責滅火。

當然,毀去冷芷若的名節不是最終目的,她更想做的是逼出那個隔空震碎了多阿德的心臟卻沒在體表留下任何淤痕或掌印的高手!

那人的武功,絕對在子歸之上。

起初,她懷疑一切都是雲陽暗中操控的,慕容拓驗屍過後,她立刻就排除了這種可能。雲陽裝平庸,不會冒然動手,他的護衛莫青和莫允雖武藝精湛,但還沒達到如此高度。

況且,勾結熄族的三王子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匯溪流成大海,那人,必是時常能與三王子見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熄族以東是祁山山脈——胡國和大周的國界。

為了殺她,冷貴妃和冷昭真是下了血本。

遠離了喧鬧的人群,桑玥和子歸往山坡的方向走去。

山坡後,平地架起了兩個高大木樁,中間橫了一根圓木,姚秩被五花大綁,吊在了半空,在他身下,是一個鼓著熱泡的油鍋。

油鍋裡漂浮著炸糊了的血塊,被捆綁的部位還在不停滲血,可見,他這一夜的掙紮有多激烈。

他的麵容從最初的驚恐到後麵的猙獰,再到如今的頹廢,早已不復少年的俊美和意氣風發。

他驚恐,但不是驚恐自己會死,相反,他寧願繩子斷了,自己就那麼掉進油鍋裡燙死,也好過被吊在上麵,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控製不住地回想起銘嫣當著他的麵被強暴的淒慘經歷。

一夜寒風呼嘯,每一聲都像銘嫣淒厲的哀嚎。

那滾滾油鍋裡,倒映著的不是他狼狽掙紮的模樣,而是銘嫣被扒光了衣服,任由鄧鴻淩肆意蹂躪的慘狀!

這種精神摧殘,比卸了胳膊%e8%85%bf再安上、再卸再安上要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他再次體驗到了何為“生不如死”。

桑玥給子歸使了個眼色,子歸騰空而起,順手解了他的啞%e7%a9%b4,爾後身形一個翻轉,落回地麵。

姚秩似是沒察覺到桑玥的到來,隻兩眼空洞無神地盯著腳底昏黃沸騰的油鍋。

桑玥美如蝴蝶羽翼的濃睫扇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對她發怒,證明昨晚的效果不錯。

她冷冷地望向姚秩,義正詞嚴道:“姚秩,我知道你恨姚家,恨你父親,恨馨予和三個哥哥,也恨你嫡母,你把銘嫣和你自己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怪罪到了他們的身上。但你有沒有想過,沒有你父親,哪來的你?你縱然受苦了,可大家不都在努力地補償你嗎?過去發生的事,無論你報復多少人都輓不回當初的損失,一意孤行、不為家人考慮的後果就是親者痛、仇者快!

現在的你,儼然就是姚家的一塊軟肋、一個致命弱點。誰都可以通過你來構陷姚家,覆巢之下無完卵,姚家沒了,你和銘嫣也會跟著一起陪葬!”

姚秩的手陡然一握,脣,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線,卻仍然忍著,沒有出聲。

桑玥趁熱打鐵:“你來京都好幾個月了,對於大宅子裡的庶子、庶女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了然於心了吧,對比其他人的,再想想你自己的,你的嫡母、你的姐姐和三個哥哥,誰不是把你當寶貝捧著?你捉弄他們,他們以德報怨;你一次又一次地闖禍,他們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擦%e5%b1%81%e8%82%a1,你怎麼就是不知足?”

姚秩撇過臉,不讓桑玥看到自己瀕臨崩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