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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已轉身,拉著姚馨予離去,一直走了許久,她才感覺那兩道熾熱的目光遠離了自己。

草原的夜黑得真快,路過幾處不大不小的草坡,夕陽就已被皓月趕離了夜空。

天氣越來越冷,桑玥攬住衣衫單薄的姚馨予,快步前行,在依稀可見帳篷和篝火的地方碰到了冷煜安。

冷煜安穿著一件藏青色繡絲竹錦服,外披銀色氅衣,豐神俊朗,氣宇軒昂,他的臉上掛著從容優雅的笑,不顯得疏離,也不過分孟浪,在這寒意漸濃的暗夜,他的到來無異於一束春季正暖的日暉,亮煞了四方的天地,稍了幾分叫人心安的暖。

這樣的氣質,讓桑玥聯想到了慕容錦,不同的是,隨著經驗累積,慕容錦的溫潤如玉中,添了好幾分上位者的剛毅和果決。

“冷公子。”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流過幾許並不清冷的光,微笑著打了聲招呼,冷煜安可是她血親的表哥,她怎麼也得給個好臉色。

一旁的姚馨予卻早已羞得躲在了桑玥的身後,長睫眨個不停,連呼吸也跟著急促了。

“真巧。”冷煜安緩緩地看了二人一眼,視線落在冷得發抖的姚馨予身上,隨後,毫不猶豫地解下氅衣,徑直走到桑玥身旁,桑玥識相地讓了兩步,他大掌一揚,一股暖意、一縷清香已將姚馨予整個兒包圍。

姚馨予直愣愣地盯著這個比她好看很多倍的男子,渾然忘了錯開視線,他鼻子裡噴薄出的熱息剛好打在她冰涼的額頭,而他嫻熟地係著綢帶,有意無意地居然碰到了她的下顎,這時,她的身子猛然一僵,本能地就要後退,冷煜安卻輕聲道:“別動。”

聲音不大,可謂溫柔,但就是含了一股叫人無法拒絕的意味。姚馨予垂眸,隻覺得明明冰涼的身軀瞬間就暖和了。

他把綢帶係好,姚馨予的臉已紅得宛若天際最耀眼的一抹霞彩。

桑玥扶額,有些東西,還真是避無可避。冷家和姚家的關係勢同水火,雙方兩看相厭,一次陰差陽錯的搭救,竟讓冷煜安和姚馨予互生了情愫。她很早就察覺到了姚馨予的心思,隻是姚馨予後知後覺,自己沒發現罷了。

今晚,她也看到了冷煜安的心思。或許,這並非一場巧遇,冷煜安時刻關注著姚馨予,單看那件做工精良、長度稍短、辨不出男女衣物的氅衣就能知道,冷煜安從姚馨予出門就算準了這一刻的到來。

隻是撇開兩家的冷淡關係不談,姚馨予已是姚賢妃相中的兒媳,雲笙也是姚家相中的女婿,他們兩個要在一起,隻怕過程異常艱難。

她淺笑:“我去那邊走走。”

“玥兒!你……”姚馨予羞澀難當,急得跺腳,轉身欲要一同離去,冷煜安迅速握住了她的皓皖,她一驚,“你……你……你幹什麼?”

冷煜安溫柔地笑著,波光瀲灩的眸子裡微眯:“把東西還給你,還完我就走。”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方藕色繡彩雲絲帕,“上回你掉在了瑤兮公主府,原本在府門口打算還給你,但人太多。”關鍵是,你又太不好意思,這話,他沒說,隻是心裡一想,眼眸就不由自主地閃動起了幾分異於往常的光芒。

姚馨予一看見那張帕子,還有他眼底略微灼熱的笑意,腦海裡空白了一瞬,爾後憶起了那晚,她和他的親密舉動,她整個人僵硬得連步子都挪不動了,天知道,她現在隻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冷煜安眼底的笑意加深,那種繾綣的溫柔如同海浪般朝著姚馨予打來,在她雙%e8%85%bf幾乎軟得無法站立的時候,他停止了這種溫柔攻勢,嘆道:“不要的話,我可收著了。”

姚馨予一把搶在手中:“誰說我不要?我自己的帕子我幹嘛不要?”

冷煜安笑容不復,正色道:“以往看你和芷若吵得不可開交,我還當你多麼伶牙俐齒。”

姚馨予的臉色一沉,這是在……拐著彎地罵她嘴笨?她冷冷一哼:“我寧願跟那個討厭的冷芷若吵架,也不想跟你多說一句話!”

冷煜安不氣不惱,嘴角再度有了笑意:“如此,我便不打擾姚小姐了,告辭。”

語畢,轉身,一步一步原路返回。

“……”姚馨予欲言又止,這個人,怎麼可以說走就走了?真是奇怪,她明明就是不想跟冷煜安說話,可為何,他走了她又好生氣?

桑玥望著冷煜安緩緩離去的身影,是的,緩緩,實在是姚馨予隨便跑幾步都能追上,她輕笑,這個表哥,有老狐狸的潛質。

……

不遠處的山坡後,冷芷若恨得咬牙切齒,同樣是內定的皇子妃,她要嫁給雲陽,姚馨予要嫁給雲笙;同樣心裡裝了他人,她仰慕慕容拓,姚馨予仰慕冷煜安。可為什麼,冷煜安跟姚馨予情投意合,她跟慕容拓連搭訕的機會都沒有?

她低頭,看了看這絕美的百蝶穿花裙,如意雲紋衫;她抬手,摸了摸精緻的妝容,新穎的髮髻。冷家子女的樣貌,個個出挑,她的也不例外,可方才她去了慕容拓的帳篷,打算求見,對方竟是理都不理!

“冷小姐。”

沉浸在怒氣滔天的思緒中的冷芷若,冷不丁地被一道渾厚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所驚擾,嚇得趕緊轉身,看清來人後,怔了半響,直到對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脣紅齒白,她才回過神,行了一禮:“三王子。”

三王子順著冷芷若的方向望了一眼,意味深長地笑道:“冷小姐似乎很討厭桑小姐和姚小姐。”

冷芷若尷尬地咧了咧脣,訕訕道:“沒有的事,三王子誤會了。”我豈止討厭她們,我簡直恨她們恨得要死!

三王子瞧著冷芷若言不由衷的樣子,笑了:“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都沒什麼錯,冷小姐無需隱瞞,就比如我很仰慕桑小姐一樣。”

冷芷若杏眼一瞪,麵露惑色道:“三王子才與桑小姐見了兩麵,就仰慕了?”

三王子摸了摸尖尖的下顎,點頭承認:“她很美,不是嗎?”

冷芷若不想認同,卻又不得不認同:“是啊,桑小姐的確很美,不然曦王殿下怎麼會被她迷惑?”

三王子仿若沒有察覺冷芷若酸溜溜的話,骨節分明的手捏著下顎,指甲略帶一點粉,襯得飽滿的脣越發紅艷迷人,他憧憬地道:“我說她美,不是她的樣貌,而是她的智慧,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冷芷若不悅地美眸輕轉,諷刺的波光似一線流彩,轉瞬即逝,她嗬嗬笑道:“喜歡的話,三王子就去爭取吧,告辭。”

說到底,冷芷若這個人,就是一隻紙老虎,跟姚馨予鬥鬥嘴、打打架她敢,可得罪桑玥這個妖孽,她還是欠了幾分膽量。如果桑玥在她身邊失足落水,她絕對不會搭救,但讓她主動推桑玥下水,她著實不敢。

三王子快步繞至冷芷若身前,攔住她的去路,眉宇微揚,蠱惑道:“冷小姐,我們做筆交易如何?”

……

夜深,風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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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玥跟姚馨予同宿一個帳篷,這可氣壞了慕容拓!他不厭其煩地讓人帶去許多口信,叫桑玥來他的帳篷,可雲傲仿佛早已預知了慕容拓會來這麼一手,直接派了八名梟衛把桑玥的帳篷圍了個嚴嚴實實,連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慕容拓的口信自然無從傳達了。更要命的是,這項舉措,隻爭對慕容拓的人。差別待遇,完全是差別待遇!

慕容拓倒是想動手,可驚擾了姚馨予,桑玥定然會生氣。老奸巨猾的雲傲,誰家的小姐是兩人住一屋?怎麼分到姚家,就少了一頂帳篷?還故意把他的帳篷支到雲傲自己的身邊,這樣,他一出去,雲傲就會派人跟著。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大半個月都在趕路,雲傲又故意從中作梗,一點兒也不給兩人獨處的機會。雲傲奈何不了他,就轉而叫上荀淑妃,並給姚家下聖旨,讓南宮氏攜帶兩個小輩上車陪荀淑妃絮話。

憑什麼雲傲那個老賊整日霸占著桑玥?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雲傲承不承認,桑玥都是他慕容拓的妻子,雲傲有什麼資格跟他爭?

好久沒跟桑玥單獨呆著了,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自己的福利還是得自己爭取,看來,他得好好地謀劃謀劃了。

桑玥和姚馨予分別洗漱後,打算就寢,姚馨予一邊玩弄著雲傲賞賜的珍珠,一邊打趣地問道:“玥兒,皇上是不是當真看上你了?”

桑玥正在解髮帶的手就是一頓:“他怎麼會看上我?”

姚馨予把珍珠放好,蓋上盒子,踩著綿軟的地毯走到梳妝檯旁邊,目光環視了一周,神色一肅,道:“那為什麼我們的帳篷比荀淑妃的還好?門口的侍衛又那麼多,這珍珠我可是聽說了,百年難遇的,烏蘇女皇都沒有,夫餘大王敬獻給皇上,皇上一股腦兒地全都賞給了你。而且,據我觀察,這一路上,皇上就沒有一天不叫我們過去陪荀淑妃的?每次啊,他都在。這意思,豈不是太明顯了嗎?玥兒,你冰雪聰明,不會連這個道理都想不明白吧?”

這消息倒是傳得快,多福海前腳剛離開,後腳就走出了滿城風雨,這次,一定又是有人在暗中吹風。

桑玥放下柔軟順滑的墨發,走到鋪了五層加厚褥子的榻上坐好:“沒有的事,你想多了。”

姚馨予見著桑玥根本不放在心上,不由地焦急了幾分,一雙烏黑透亮的眸子在燭火的映射下似乎要溢出水來:“玥兒,你趕緊跟曦王殿下回南越成親吧!我不是趕你走,我是想讓你們兩個成親了再回大周,這樣,皇上就不能將你強行據為己有了。”

他本來就不可能將我據為己有。桑玥摸了摸眉毛,幽靜深邃的翦瞳眯成兩道月牙兒,華光淺淺,不冷,直柔到了對方的心坎兒裡:“馨予,你別擔心,皇上的確對我有幾分好感,但這好感無關男女之情。”

這句話的提示相當明顯,偏姚馨予不敢大著膽子往下猜,她許是已猜中了幾分,卻逼著自己將這個念頭從腦海裡拔除。她蔥白的纖手捋了捋軟綿綿的褥子,揭開棉被,整個兒窩進了一片溫暖中:“我知道你從不吃虧,可那人畢竟是皇上,你和曦王殿下還是小心為妙。”

“我知道了。”桑玥起身,正打算滅燈,突然,門口的侍衛稟報說,有個丫鬟求見姚小姐。

姚馨予掀了被子,取了氅衣穿上,讓侍衛把丫鬟放了進來。

那丫鬟瞧著麵生,打扮倒是一等丫鬟的樣子,模樣也算清秀。她先是給姚馨予見了禮,爾後從寬袖裡掏出一封信,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家公子為了姚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