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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一聲痛呼,蕭麗妃捂住額頭,開始倒抽涼氣。

采女官屈膝行了一禮:“見過麗妃娘娘。”

蕭麗妃的脾氣也是不好的,但那也得看對象,她欺軟怕硬,像姚賢妃那種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吞的人,她就可勁兒地擠兌,至於瑤兮公主這尊帶刺的佛麼,她還是恭敬應對的好。

她揚起一抹和暖的笑:“誰得罪我們大周最尊貴的公主了?”

瑤兮公主負氣地坐在了椅子上,這麼一坐,才感覺體內的疲憊排山倒海而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痛乾澀,一發音就痛,於是乎,柳眉高高地蹙著:“你來幹什麼?”

蕭麗妃小心翼翼地避開滿地殘垣,在瑤兮公主對麵的繡凳上坐好,淡青色的裙裾如一汪深潭緩緩地傾瀉於地,與周圍破敗的碎瓷形成了鮮明對比,突兀中,她的容顏竟格外清麗了幾分,可那一雙微微上翹的丹鳳眼卻流轉著略顯刻薄的波光,她聲線悠長地道:“我聽說桑小姐衝撞公主了。”

瑤兮公主憤憤不平道:“別跟我提那個賤人!”

蕭麗妃用帕子掩住脣角的笑,心道:你越是討厭她,我才越是開心。拿下帕子的一瞬間,也順帶著撫平了脣角的笑意,這張清麗的容顏上便隻剩淺淺的惋惜:“其實,我也挺討厭她的,上回要不是因為她,我能被皇上罵、還罰了俸祿麼?”

臭味相投,話題無限多,瑤兮立馬來了興趣,開始“口若懸河”地詆毀了一番:“那個賤人公然挑釁本公主的權威,她以為自己是誰?不就是南越的一個世家千金,又恰好跟姚家扯了點不痛不癢的關係嗎?小騷蹄子,依本公主原先的性格,合該把她賣到青樓去,讓她嘗盡一雙玉臂萬人枕的滋味兒!”

蕭麗妃順著她的話說道:“別人都說這個桑小姐的本事也太大了些,才進宮一日,便獲得了皇上的青睞,我不這麼認為,我估摸著啊,皇上應是從上次的宴會就注意到她了,有皇上做靠山,公主你吃了個啞巴虧,還真真是討不回一個公道。”

瑤兮公主越聽越氣,七竅生煙,靠著椅背的身子忽而坐直,雙目如炬道:“小賤人,下次可別再落進本公主的手裡,否則我叫她生不如死!”

蕭麗妃雖然不明白在泉水邊二人談論了什麼,但二人的護衛大打出手並驚來了皇上和禦林軍的事,已傳遍了整個皇宮,瑤兮公主害人不成反落水也已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更好笑的是,皇上居然沒拿桑玥怎麼樣。這一回,瑤兮公主不把桑玥恨到骨子裡才怪?

說實話,看到這個嬌蠻霸道的公主吃癟,她是挺開心的。垂眸掩住那一瞬而生的幸災樂禍,試探地道:“其實公主要治她,眼下倒是有個好機會,而且,還能讓皇上挑不出錯兒。”

瑤兮公主不悅地盯著這個仿佛有些幸災樂禍的妃嬪,將信將疑道:“你有什麼好法子?”

蕭麗妃小聲地把計策說了一遍,爾後似是而非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瑤兮公主的目光一凜:“蕭麗妃,你該不會想借刀殺人吧?”

蕭麗妃的心怦怦直跳,瑤兮公主平日裡在這方麵腦袋瓜子不好使,怎麼關鍵時刻這般靈光?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瑤兮公主其實是個極為聰穎的人,至少論一心多用的能力,除了桑玥之外,還真沒誰能超越她。隻是她的聰穎表現在才學上,對於揣度人心,她完全是一頭霧水。

給一本史書,她過目不忘;分辨事件真偽,她束手無策。

簡言之,她就是個單純的愛鑽牛角尖的怪才。

這樣的人,因某方麵出類拔萃而被世人矚目,又得雲傲的精心嗬護而一世無憂,所以,她比孔雀還驕傲,隻需稍稍煽動一番,效果就是立竿見影。

蕭麗妃立即露出委屈的表情,嘆道:“我好心好意地給公主出謀劃策,公主不領情就算了,但也莫懷疑我的初衷,畢竟,我雖然討厭桑玥,可萬萬沒到想要對她使用這種惡毒法子的地步。我本來就是個不受寵的,多一個新妃又如何?雨露反正恩澤不到我的頭上。她得寵了,屆時要找公主你尋仇的話……唉!算了,這是公主的事,我何必瞎操心?”

瑤兮公主的素手一緊,麵目猙獰了起來。

……

卻說桑玥告別了雲傲之後,並未直接回賢福宮,而是去闕氿宮探望了風盈公主,如今,風盈公主沒了封號,隻能按照排行稱其為六公主了。

闕氿宮是一處冷宮,尋常人要進去不太可能,但若是有了姚賢妃的令牌,倒也難不倒桑玥。

守門的太監得了兩釘金子,樂嗬樂嗬地把桑玥和子歸迎了進去。

一跨入芳草萋萋的前院,那種年久失修的古樸衰敗之感便隨著眼前的景致在桑玥的心底油然而生,瓦,依舊是朱瓦,隻是顏色淺淡,缺角缺邊,昨兒一場大雨過後,不少經不住衝刷的裂瓦滾落到了齊膝高的草叢裡,壓出一個又一個深坑兒。

偌大的院子,無樹無花,僅有怏怏的草。邊兒上有路,可惜得繞。

子歸催動一陣勁風,自草叢裡生生辟出一條道路,後麵的太監嚇得目瞪口呆,桑玥不理會他們的反應,蓮步輕移,藍色的裙裾如移動的汪洋般優雅地拂過,殘留空氣裡的是暗香陣陣,馥雅清韻。

她踏上了迴廊,草叢又恢復如初,仿若之前那種異象從未真的存在過。

若說門口的衰敗是為了給所有被貶入此處的人一個下馬威,那麼二進門之後的五彩斑斕、繁花緊簇就有些令人心馳神往了,這是在告訴那些人,闕氿宮也有好去處,端看你怎麼熬了。

古太貴妃便是居住在這一地段的一座精緻寢宮,這個時辰,她在屋內用膳。

再往裡走,才是關押先帝、先先帝妃嬪和犯罪人等的地方。

因著桑玥給了金子,有太監提前打點好了一切,乃至於原本該在左側護欄內群魔亂舞的妃嬪們此時盡數被關進了自個兒的屋子,隻是,那捶門聲、謾罵聲、打鬥聲,此起彼伏,儼然奏響了一曲煩躁的夏末之歌。

桑玥卻是充耳不聞的,神色從踏入闕氿宮就沒變過。她淡定地右轉,麵向那個需要躬身才能進入的護欄大門,沒有邁步。

子歸二話不說,一掌擊碎了護欄,隨行的太監再次目瞪口呆,子歸又丟了幾錠金子,太監蹲下`身撿起,討好地笑道:“您儘管拆,要是還不過癮,把左麵兒的拆了也沒事。”

桑玥回眸,一記冰冷的眸光打來,太監隻感覺一把寒涼的刀片貼著他的頭皮一晃而過,渾身止不住地打了好幾個哆嗦,一股惡寒爬上了脊背,他的笑凍結在了脣角。

饒是他見過了那麼多各式各樣、怨聲載道、尋死覓活的妃嬪和罪人,也不曾遭遇如此陰翳的眼神,這眼神,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人應該擁有的。

一念至此,他趕緊甩了甩頭,想什麼呢?不是活人難道還是鬼?世上,有那麼好看又出手闊綽的鬼?

桑玥和子歸穿過長長的迴廊,在一處叫做“薔薇殿”的寢殿前止住了腳步。

冷宮裡沒有守門的嬤嬤,這裡門可羅雀,異常冷清,哪怕陸鳴心死後,六公主的處境一落千丈,也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一個晚上,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加上昨夜她讓子歸悄悄動了手腳,此時的六公主應該達到了她預期的狀態。

桑玥跨過門檻,剛走了幾步,就聽得一聲淒厲無比的哀嚎,她嘴角一勾,不疾不徐地朝著那哀嚎的方向走去。=思=兔=在=線=閱=讀=

六公主未著寸縷,在後院一路狂奔,時不時地上串下跳,在她身後,是拿著裙衫追趕得大汗淋淋宮女如意。

如意邊跑邊喘:“公主!您穿上衣服啊!這樣,這樣,很羞人的!”

“衣服,衣服,我不要!”六公主麵色慘白,似憶起了十分驚悚的事,頭顱拚命晃動,牙齒打顫,敲出“噶噶噶噶”的聲響,她大抵跑累了,可又實在害怕如意逼著她穿衣服,於是藉著最後一股力氣爬上了東墻角的一棵槐樹,爾後窩在枝椏上,惶恐地道:“你別過來,別逼我,別逼我……”

光天化日之下,一國公主%e8%a3%b8呈著身子四處亂跑倒也罷了,還爬上樹梢,岔開%e8%85%bf坐著,上上下下的春光都泄了個便。

如意不明所以,一夜之間,公主仿佛就變了個人似的,她不禁要懷疑,公主是傷心過度導致瘋症了,還是來了這陰森苦寒之地中邪了?

想不通,她拍了拍腦袋,一轉臉,看見了立在月亮門下的桑玥和子歸,驚懼瞬間淹沒了她,怔了半響,直到六公主被枝椏上的螞蟻咬得發出慘叫,如意才回過神,給桑玥打了個招呼:“桑小姐。”

桑玥給子歸打了個手勢,子歸腳尖輕點,翻身一縱,把六公主擰回了地麵,趁著子歸製服六公主的空擋,如意趕緊給六公主披上了對襟外衫,儘管單薄,好歹蔽體了。

六公主抬手去脫,如意緊緊地抱著她:“公主!這衣服乾淨著呢!你穿好吧。”

桑玥補了一句:“沒有地龍和水蛭,放心穿吧。”

六公主聞言,仿佛一下子就從瘋癥狀態中解脫出來了,她長籲一口氣,這才注意到剛剛說話的人是桑玥,她先是一驚,隨後勃然變色,上前一步,抬手要掌摑,可一觸及桑玥那冷如寒刃的眸光,腳底就像粘了層樹膠,一步也邁不動了,她放下手,緊了緊令她恐懼得厭惡的衣衫:“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陷害我?”

熾熱的陽光下,桑玥的臉白皙得近乎透明,服用了許多血火蓮的緣故,雙頰泛著淡淡的粉紅,氣色極好,她微微一笑,色如春曉之花,開在陰森的冷宮裡,又多了分神秘的意味:“嗬,世上的人總認為錯誤都是別人的,功勞才是自己的,我原以為六公主自幼喪母,會比其他人更明事理,誰料,還是一樣的蠢笨如豬。”

若在以往,六公主聽到這樣的譏諷之詞,早就大發雷霆了,可今非昔比,落難鳳凰不如山%e9%9b%9e,她計較再多也改變不了永世圈禁的命運。

桑玥接著道:“你和陸青河的親事想必很早就暗中訂下了,我沒說錯吧?”

六公主詫異地倪了桑玥一眼,隨後,低頭不語,手,有意無意地扯著衣服,渾身不自在。

桑玥淺淺地笑道:“落霞公主告訴你,陸家人來催這門親事了,她早早地去見過了皇上,求他暫緩幾天,然後逼你偷我的玉佩,她再想法子替你推了這門親事。”

六公主再次詫異地倪了桑玥一眼,可仍舊,低頭不語,摸著衣服,躊躇不安。

桑玥知道她猜對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