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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公主愕然,這麼輕的懲罰?那麼她的呢?一定也不會太重的,父皇那麼疼她和雲澈,風盈都隻被廢黜身份和圈禁,她或許,降個品級,禁足幾個月就完事了。她一遍一遍地自我安慰,額角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雲淑明,剝奪公主身份,驅逐出京,永世不得踏足皇城!”

落霞公主,不,雲淑明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五雷轟頂的聲響!她惶恐地看向桑玥,正好,桑玥也在注視著她,隻是,一人狼狽一人優雅,一人失勢一人得誌。

桑玥笑了,雲淑明,別說出京,隻有你出了皇宮,就會立刻落入我的掌心!

同樣是毒害桑玥的人,風盈公主害的是“桑玥”,雲淑明害的是“雲恬”,所以得到的報應也不盡相同。

雲淑明頹廢地直起身子,淚流滿麵,抱住了雲傲的腳,哭訴哀求,哀求哭訴:“父皇,你讓兒臣離開你,與殺了兒臣有什麼區別?與其如此,倒不如……”

她咬咬牙,轉身朝著墻壁衝了過去。

在眾人詫異萬分的眸光中,她撞了個頭破血流,雲傲的手指一動,桑玥看向他,委屈的神色一閃而過,雲傲的手緊握成拳,冷冷地抬眸:“把她拖出去。”

雲淑明衰敗得猶如秋末最後一片掛在枝椏的葉子,多一陣風兒,她就要化身淤泥,永世滋潤大地了。

她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她的頭破血流抵不過桑玥一個委屈的眼神?同樣他的女兒,父皇怎麼可以這麼偏心?

因為她是庶,桑玥是嫡嗎?

一場“災難”就此打了個逗號,雲淑明被太監拖走,風盈公主也不例外。

短短數月時間,大皇子一脈的後台被推到了大半,先是陸鳴心之死,再是伯夷侯府的災難,眼下又是雲淑明和風盈公主的厄運,這一樁樁、一件件,皆與桑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慢慢的,桑玥的名字在大周如春花遍地,耳熟能詳了。

待眾人離去後,雲傲在後院屏退左右,叫住了桑玥:“恬兒。”

桑玥埋在寬袖中的手緊握成拳,麵前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可他卻任由她們母女流落他國多年,她必須忍辱負重,披荊斬棘,步步為營,歷經千難萬險才能到達他身邊。

她憑什麼要認他?

“皇上,你認錯人了,臣女是南越定國公府桑玥,不是大周公主雲恬。”

雲傲一把抓住她的手,攤開她的掌心,露出那塊刻有玄鳥圖騰的玉佩,目光灼灼道:“你不是雲恬,那這塊玉佩是從哪兒來的?”

“我撿的。”就是不承認!

雲傲笑了,被她儘管盛怒可看在他眼裡卻甚為嬌憨的樣子給逗笑了,那笑,在皎潔的月輝下如玉笛一般,哪怕無聲,也已然奏響了不俗的雅樂。

他上前一步,將她摟入懷中:“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不曾想,桑玥奮力掙開了他的懷抱,撣了撣寬袖和裙裾,麵含慍色道:“說了我不是雲恬!從小養育我的、疼我的、給我父愛的是南越的桑楚沐,不是大周的皇上。一個人什麼都沒付出,僅僅為了良心得到救贖就給予一些施捨,或者許多施捨,這算什麼?當別人都是乞丐嗎?你的髮妻‘慘死’他國,你可曾認真派人尋過?當年那場變故,你可曾認真查過?她‘屍骨未寒’,你就廣納妃嬪、開枝散葉,你,或許才是那場變故的真正主謀!”

雲傲的心遽然一震,肝膽俱裂般,痛不欲生:“恬兒,你怎麼能這麼說父皇?父皇沒有害你母後。”

“誰信?”語畢,不帶絲毫拖遝地瀟灑轉身,衣袂飛舞,如一朵漂浮的祥雲,一席月光之間,她的身姿卓越得宛若九霄仙女,空靈,飄渺,還有幾分寂寥,待到踏上了迴廊,她突然止住腳步。

雲傲沉入穀底的心猛然被注入了一股活力般,黯淡的眸光再次亮堂了起來,卻聽得她幽冷如鬼冥嗚咽的聲音緩緩飄蕩在靜謐的天地間:“要麼,你現在就殺了我;要麼,就看著我將你的後宮攪得天翻地覆!”

不止後宮,還有朝堂,誰欠了她們母女的,全部都要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

夜深,風涼。

雲淑明鬼哭狼嚎般地被太監扔到了宮門口,她掙紮掙紮再掙紮,換來的卻是太監們肆意啐出的唾沫星子!

“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呸!”

雲淑明用帕子使勁兒地擦掉臉上和身上的唾沫星子:“我好歹還是大皇子的姐姐,你們此番淩辱我,日後我見了大皇子,定讓他扒了你們的皮,抽了你們的筋!”

一名太監恣意道:“賢福宮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你覺得大皇子為何沒有現身?大皇子當真不知曉宮裡的動靜,還是他壓根兒不想被你這個掃把星給連累了?”

另一名太監鄙夷地癟了癟嘴:“行了行了,回去喝酒,跟這種瘋婆子寡婦多說什麼?不嫌晦氣?”

世態炎涼,樹倒猢猻散,這本就是個沒有人情味兒的地方……

她匍匐在冰冷堅硬的青石板地上,嗬嗬地笑了。

突然,一道清麗的身影遮蔽了頭頂僅有的幾絲月光,她抬眸,自被鮮血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瑤兮公主懵懂的含笑眉眼。

“咦?這是……落霞?宮裡果然有好戲看啊!”語氣裡毫無關切,隻有幸災樂禍。

雲淑明咳嗽了好一陣,譏誚道:“瑤兮公主,別以為我不知道皇子公主那麼多,你為何單單討厭我和雲澈!父皇不待見雲陽,你偏對雲陽好!父皇疼我們,你處處跟我們作對!你的那些齷齪心思,當真以為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嗎?”

瑤兮公主的臉色一變,一腳踩住了她纖弱的手骨,隻聽得一聲脆響,雲淑明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團,她不依不饒道:“瑤兮,我告訴你,雲恬回來了!桑玥,就是雲恬!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父皇心裡最疼愛的人!你討厭我和雲澈,可你也拿我們沒轍,不是?桑玥不同,她隻要哼一聲,笑一下,就能牽動父皇的整顆心,跟當年的皇後一模一樣!你鬥不過她,贏不了她!”

瑤兮抽回腳,憤恨地道:“你胡說!雲恬失蹤那麼久,怎麼會突然回來?”

雲淑明放聲大笑,渾身都在顫唞,悲愴得驚天地、泣鬼神:“桑玥就是回來了!她不僅要占盡父皇所有的疼愛,還要找所有對不起她們母女的人報仇!別忘了,當年就是你把父皇給騙回來的!你是凶手之一,你害了冷香凝!桑玥不會放過你的!”

瑤兮公主的身子打了個晃,隨即拔出頭上的簪子,死死地撬開她的嘴,把她的%e8%88%8c頭一寸一寸地刺穿,割成“柳條”,雲淑明一邊流淚一邊笑,那種鄙夷和嘲諷,仿佛在看一個做垂死掙紮的人。

瑤兮公主被雲淑明弄得惱羞成怒:“皇兄是我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誰也搶不走!跟我搶他的人,都得死!”

……

靜謐的宮廷,各宮各殿燈火通明,若自蒼穹俯瞰而下,會發現,在各個小道上都有著快步疾馳的身影。外表無波無瀾,實則暗湧澎湃,這一次,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洶湧、詭異!

各宮娘娘的反應皆不同:

冷貴妃並無多少詫異之言,隻是,向來睡眠安好的她,今晚點了一支安神香。

荀淑妃會心一笑:“這孩子,十足十地遺傳了她父親的陰險狡詐。”那語氣,怎麼聽,都是疼愛和寵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蕭麗妃氣得鼻子冒煙:“姚家盡出了狐媚子!皇上數年不曾踏足後宮,卻先是寵幸了姚鳳仙,再是看上了桑玥!依我看,姚鳳仙根本是故意裝病,讓冷貴妃同意娘家的人來探望,她好借機把桑玥引薦給皇上,這個表裡不一的女人!自個兒懷了身子不能承寵,就找侄女兒幫她固寵,不要臉!”她渾然忘了,桑玥跟慕容拓才是一對。

賢福宮內,姚馨予早被灌了安神湯睡下了,不然,以她的性子,看到事情的經過,指不定傷心成什麼樣子。

姚賢妃以身涉陷,為的就是希望桑玥能看在她的麵子上原諒南宮氏曾經犯下的過錯,南宮氏懊悔不已,拉著姚賢妃的手,說自己拖累了她。

姚賢妃寬慰道:“其實,玥兒是在我們一個台階下,她選的是對胎兒無害的毒,目的是讓你更加自責,日後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而已。我其實早就猜到了,能以一個庶女的身份活在大宅子裡,需要多麼理智的心和聰慧的頭腦,姐姐的性子跟我一樣,軟弱得緊,可我有外有姚家支持,內有荀淑妃照料,日子當然過得舒坦。姐姐和玥兒不同,在異國他鄉,完全沒有母族的幫扶,姨娘和庶女有多難過?玥兒……”

講到這兒,她已泣不成聲,“玥兒吃了太多苦,大嫂,你一定要待玥兒視如己出。”

南宮氏想著自己對銘嫣的排斥,再想想自小那些庶兄弟姐妹的日子,便也明白了桑玥曾經的苦楚,正色道:“我會的,我糊塗了一回,以後絕不會再這麼蠢了。”

原本優美的夜色不知何時悄然被烏雲遮蔽了月輝星光,天幕一望無際,除了黑暗還是黑暗。

桑玥擠兌了雲傲一番之後,安然無恙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子歸早已候在一旁。

子歸是個練家子,伺候人是半點兒不懂,桑玥自己倒了杯茶:“如何?”

子歸把在宮門口探聽到的情況如實相稟,桑玥清冷的眸光忽而凝了一成寒冰,瑤兮果然參與了當年那場變故!

她還是和瑤兮走上了對立麵,不過,通過今晚的種種試探,她可以肯定,起碼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雲傲自責也好,真心疼愛也罷,反正會待她極好就是了。她要做的,便是最大程度地藉助這種榮寵,化為她復仇的墊腳石!

斂起複雜的情緒,她緩緩地道:“抓住雲淑明了沒?”

子歸麵無表情道:“殿下已經抓住她了。”

桑玥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帶我去找梁太醫。”

“是!”

子歸施展輕功,帶著桑玥悄然躍出了賢福宮,在宮門口附近的一處涼亭內,截住了梁太醫的去路。

梁太醫背著醫藥箱,趕著在宮門下鑰之前離開,因此,步伐略有些快,冷不丁地從天而降兩道人影兒,愣是嚇得他六神無主,差點兒一命嗚呼。

看清來人後,他急忙拱手笑了笑,語氣裡還有著一絲驚魂未定:“桑小姐,您找下官有事?”

時間不多,桑玥索性開門見山道:“你方才給我診脈的時候,欲言又止,是不是從我的脈象裡探出了什麼?”

梁太醫的眉頭一蹙,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