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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蓮珠瞥見一道倩影衝來,迅速側過身子,把手裡的托盤高高舉起,這才避過了這位大小姐冒冒失失的一撞。

“馨予。”桑玥叫住了她。

姚馨予停下腳步,許是跑得太急,許是雲笙的言行過於孟浪,此刻她的臉紅透了一般,比晚霞更明艷動人,她捂住燥熱的雙頰,眼神飄忽道:“玥兒,你去看祖母啊,我剛剛看過了,先回了。”

桑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朝著花廳的方向望去,正好捕捉到了一片銀色衣角和一雙鑲了蟒紋的黑靴,心下了然,怕是雲笙對馨予展開愛情攻勢了。

雲笙雖然年齡比姚馨予小了半歲,但性子沒有同齡人的浮躁和虛華,總是彬彬有禮、處事沉穩。通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發現雲笙是個極孝順體貼的人,樣貌和身份更是沒得挑,與馨予又是表姐弟,這門親事,隻怕二人還是兩歲奶娃時,姚家和姚賢妃就達成了共識。雲笙對姚馨予的意思相當明顯,反倒是姚馨予,似乎並未開竅,但今兒這般羞澀的樣子是為哪般?難不成春心萌動了?

桑玥還想追問,姚馨予已腳底生風,一溜煙兒地消失在了小路盡頭。

花廳內,陳氏端坐於主位上,雲笙剝了橘子往她嘴裡送,直惹得她樂嗬個不停。

姚俊明和南宮氏坐在左下首處,姚晟和姚奇坐二人對麵,姚豫那個愣頭青又一頭紮進了深海沉木裡,上回觀賞了桑玥的小金弓,於是暗暗發誓自己也要做一把,這不,忙活了好些天了,可依舊雕不出那栩栩如生的鳳凰圖騰。

“玥兒,過來,我們正商量著好事兒呢。”陳氏抬頭看見了桑玥,趕忙招手叫她過去。

桑玥走到陳氏的另一側,在榻上坐好,溫婉地笑道:“什麼好事兒?惹得外祖母這般高興?”

陳氏笑得兩眼眯成一線,小聲道:“笙兒和馨予的婚事唄!”

雲笙最近跑這麼殷勤,除了孝順陳氏,原來還存了這等心思,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了一下,兒女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自由戀愛的古往今來又有幾對?家裡的長輩都同意了,姚馨予不嫁也得嫁吧!儘管腦子裡這麼想著,她還是笑著問了句:“馨予知道嗎?”

南宮氏難掩欣喜地笑著:“馨予和三皇子打小青梅竹馬,兩個人的心意啊,我們做長輩的都看在眼裡呢,她害羞得很,口裡不承認,心裡定也是樂意的。”

這話,七分真實,三分奉承,雲笙是皇子,哪怕在姚府大家如同普通百姓般相處,但對他的敬意是必不可少的。姚賢妃再度懷有龍嗣,已誕下一子的她在後宮的地位陡增,連帶著,雲笙在朝堂的呼聲也漸漸升高,甚至,有了和雲澈比肩的趨勢。這個節骨眼兒,他若迎娶了姚家唯一的嫡女,簡直如虎添翼,在競爭皇儲之位的道路上又前進了一大步。

隻是這樣就意味著三大家族之一的姚家率先選了邊站了隊,打破了皇儲之爭多年來的平衡局麵。冷芷若和雲陽尚未成親,荀玉兒也未曾婚配,姚馨予和雲笙就提前綁在了一起,這似乎……太快了些。

雲澈失意,雲陽不諳世事,雲笙登上風口浪尖,這樣做,好嗎?

桑玥端起一杯茶,細細思量著個中的利害關係,不由自主地,眼眸裡的波光就變得犀利了。

雲笙不動聲色地看了桑玥一眼,隻一眼,便讓他有種無所遁形的錯覺,那黑白分明的翦瞳,異常美麗清澈,偶不經意間卻仿佛閃動過一絲冰冷孤傲,轉瞬即逝,他不確定是否看走了眼,可那種被注視下惶然心驚之感讓他無法忽視。

他定了定神,露出謙和的、真摯的笑:“二表姐對我和馨予的親事有什麼看法?”

他叫桑玥二表姐,卻直呼姚馨予的名字,足見他和馨予十分地親近。

桑玥放下茶杯,與往常一般,溫婉地笑著:“但凡馨予喜歡的,我都沒什麼意見。”

“二表姐終究向著馨予多些,她是你表姐,我是你表弟,”似含了一分埋怨,他麵向陳氏,“外祖母瞧瞧,同樣是表親,二表姐可真真是太偏心了。”

陳氏心疼地拉過雲笙的手,和顏悅色道:“玥兒合該偏心馨予,馨予天天給她送好吃好喝的,你要也像馨予這般討好玥兒,玥兒許就偏著你了。”

一番話講得屋子裡歡聲笑語一片,雲笙眨巴著忽閃忽閃的明眸,笑意純真,純真的背後卻掩藏了一分愕然,他沒想到外祖母會變相地讓他對桑玥好,要知道以一國皇子之尊去討好一個無封號的臣女,著實屈尊降貴了。不過也就是愕然而已,並無鄙夷,畢竟桑玥是他姨母的女兒,他亦是喜歡她的。

“我們姚家向來是一夫一妻,馨予可受不得側妃和姨娘,她這個脾氣,非整得府裡烏煙瘴氣不可,所以,我倒是覺得馨予不一定是三皇子的良配呢。”

桑玥笑著說完,眾人不免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其實桑玥說的,也是他們一直擔心的。雲笙是皇子,讓他隻娶馨予一人,貌似有些強人所難了。

雲笙握住陳氏的手,頗為委屈地嘆了口氣:“女人多了麻煩也多,說句大不敬的話,我父皇妻妾成群,我卻並不覺得他十分快樂,與其如此,倒不如尋個兩情相悅的,好好過日子。”

此話一出,陳氏和南宮氏如釋重負,眼神兒又亮了幾許,陳氏誇讚道:“不愧是我的好外孫。”

桑玥不語,一直微笑著觀察雲笙,雲笙在保證隻娶馨予一人的同時,似乎另有所指,譬如,他不想爭奪皇位。可,雲笙,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二人畢竟年齡不大,這婚事又跑不掉,所以,大家倒也不急,今兒不過是當個玩笑話提提,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雲笙一臉笑意地拜別了陳氏,在姚府門口,桑玥叫住了他:“三皇子,你是真心喜歡馨予嗎?”

雲笙回頭,微笑著看向桑玥,眼底是恰到好處的詫異:“二表姐這是何意?”

桑玥幽幽地對上他愕然的眼神:“恕我直言,如果三皇子真心喜歡馨予,就不該在這個時候上提出嫁娶之事。”

“此話怎講?”雲笙斂起了笑容,一股與生俱來的王者威壓自周身徐徐散髮開來,桑玥不為之所懾,含韻立在朗朗蒼穹下,如瓊枝海棠,淡雅清新,偏她又傲骨天成,很快,氣勢便壓過了雲笙的,雲笙弱弱地吸了口涼氣,聽得桑玥娓娓道來:“陸鳴心會被褫奪封號,扁為庶民,並賜梳洗之刑,外人隻說她覬覦了後位,又詛咒了雲恬公主,但三皇子身為皇上的兒子,應該明白你父皇的意圖吧。”

中宮無主,皇子無嫡,雲傲根本就不想立太子。懲罰陸鳴心,表麵是敲擊那些覬覦後位的妃嬪,實則也在告誡各個皇子謹守本分、莫作他想。

姚賢妃一夜玉露,懷了龍嗣,本就踏上了風口浪尖,此時,應斂藏鋒芒,雲笙倒好,嚷著要娶姚馨予了!

雲笙怔了怔,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良久,似有頓悟,點了點頭:“我是真的很喜歡馨予,才想娶她,誰料居然忽略了錯綜複雜的朝堂關係和父皇敏[gǎn]的心思,我魯莽了,這件事兒,我再緩緩,多謝二表姐的提醒,自上回的宮宴一事,我便知二表姐是個有主意的,日後我有哪些思慮不周全之處,還望二表姐不吝賜教。”

這番話字字珠璣,他的神色坦蕩誠摯,倒叫人挑不出錯兒。

桑玥見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也懶得去管雲笙的真心假意,行了個禮告退,轉身回了院子。

一回暖心閣,子歸就呈上了一封信。

桑玥拆開一看,哭笑不得!

沒想到慕容拓跟赫連穎真的拜了堂,還是在慕容拓被下了藥的情況下。 思 兔 網

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慕容拓當時是頂著曲修宜的名字,前不久,北齊皇帝請求慕容宸瑞頒布了一道駙馬聖旨,將曲修宜召到了北齊皇宮,當曲修宜以駙馬的身份出現在赫連風和赫連穎的麵前時,二人驚得差點昏掉了!

曲修宜雖說樣貌清秀,可和慕容拓相比簡直差了十萬八千裡。

赫連穎想悔婚,曲修宜定是死皮賴臉不同意的,這事兒又不能鬧到慕容宸瑞的跟前,一則,是他們有錯在先;二則,戲弄了他們的可是慕容宸瑞的嫡子,慕容宸瑞當然站在慕容拓這邊了。

當初拜堂時,隻有赫連風一人見證,畢竟給駙馬下藥、五花大綁地拜堂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可曲修宜身穿紅色錦服,雄赳赳氣昂昂,領著浩浩蕩蕩的親衛軍一路從南越跨過北齊,沿途以駙馬的名義樂善好施、劫富濟貧的事兒沒少做,他的美名已遠播整個北齊,他的麵貌更是被百姓熟知。

想不認賬?

不成啊!

赫連穎為了躲避曲修宜,並未入住禦賜的公主府,而是以協助朝政為由留宿皇宮,曲修宜哪肯善罷甘休?他原就是個好色的,死了三房老婆之後,竟然還能有幸尚個皇家公主,更令他狂喜的是,赫連穎不僅有公主之尊,更有傾世容顏,這怎不叫他心癢難耐?於是整日往皇宮跑,偏赫連風和赫連穎為了顧及皇家顏麵,不得嚴令禁止,他向赫連穎求歡,赫連穎隻能以身子不爽為由一拖再拖,並贈了十名美姬,這才勉強平息了曲修宜的慾火。

桑玥看完玉如嬌寫的長篇大論,嘴角勾起一個似嘲似譏的弧度,赫連穎會攤上曲修宜這麼個色鬼當真是咎由自取,誰讓她不要臉地給慕容拓下藥!不過,既然下了藥,那麼……洞房呢?

一思及此處,那些幸災樂禍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玉如嬌雖易容混進了皇宮,但那晚的閨房之事,她探聽不到。

另外,裴浩然說的沒錯,赫連穎已經以微服私訪的名義離開了北齊皇宮,去往的方向是大周。

那晚,裴浩然到底對慕容拓說了什麼她不清楚,慕容拓傷勢痊愈後,除了差人送來一大堆東西,竟一次也沒來探望過,算算日子,已半月有餘了吧。

送東西有什麼用?混蛋!

捏著信紙的指節隱隱發白,以為不在意的,以為要失去了,此刻,心卻難受得像有一根針在來回穿梭。

思念,如跗骨之蛆,擾得她心煩意亂,他和赫連穎的藕斷絲連的關係,以及他對她的前世不清不楚的態度,無一不在折磨著她的心智。

赫連穎是咎由自取,她又何嘗不是?這種心痛是她自找的,她為什麼要喜歡上慕容拓呢?慕容拓從來沒有向她保證過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憑什麼就奢望了呢?就算他在不由自主的情況下跟赫連穎有了夫妻之實純屬無奈之舉,那麼,赫連穎在跟他互通書信之後就要趕來大周,又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