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隻是倘若細看,會發現紅白的色彩中間似乎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淺藍……
他擦了擦身子,穿戴整齊,剛走了兩步,頭腦一片眩暈,仿佛剛剛喝過了十壇烈酒,甩甩頭,看向兩眼空洞無神的玉如嬌,心裡的狐疑才凝結成團又很快消散了。
難道是方才縱欲過度了?
疑惑不解的目光落在暗沉的綿軟窗紙上,都這麼晚了麼?
難怪了,一定是累著了。
從懷中掏出一遝銀票,扔在了桌上,冷聲道:“從今天開始,不許你再見客。”
玉如嬌不語,隻頹然地落淚。
他拉開門,往走廊而去。
誰料,剛走了沒幾步,就一個踉蹌摔倒,爾後,不省人事。
另一個方間內,桑玥和子歸奪門而出,子歸撈起他回了玉如嬌的房,玉如嬌已簡單套好了衣衫,見到桑玥,屈膝行了一禮,恭敬道:“屬下見過少主。”
桑玥淡漠的眸光掃過床上的斑駁,聲含一分愧疚:“難為你了。”
玉如嬌麵色一凜,與方才那矯揉造作、柔情蜜意的女子判若兩人:“效忠少主是屬下的職責,屬下不委屈。”
不錯,玉如嬌和子歸一樣,都是荀家最厲害的梟衛,不同的是,玉如嬌更善於偽裝、演戲,這樣一種人,最適合成為細作,尤其,玉如嬌有一雙跟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於是,她借用了冷瑤的招數,花了半年時間訓練玉如嬌模仿她的眼神,再把玉如嬌送進了乾坤悅雲軒,又讓姚家的三表哥姚奇大張旗鼓地邀請裴浩然來此處聽曲。
麵紗,掩飾了玉如嬌的容貌,也掩飾了其臉上和桑玥不相似的部位,隻留一雙真假難辨的眸子,裴浩然又怎會不心動?
當然,裴浩然是個極其謹慎的人,為了避免被算計,他不讓玉如嬌用焚香,不過分與玉如嬌親昵,玉如嬌也一直恪守禮義,整整為他彈奏了一年的曲子,才稍稍獲得了他的一點信任。即便如此,她成功勾引了裴浩然翻雲覆雨時,裴浩然依舊怕她使詐,所以不去%e5%90%bb她的脣,要知道,死士、梟衛在口裡藏個毒囊什麼的,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隻是裴浩然做夢也沒想到,玉如嬌的確藏了毒,卻是藏在芐體。
桑玥親手合攏玉如嬌的衣衫,道:“藥效多久?”
“大約三個時辰。”
“待會兒你留下來歇息。”裴浩然整整折磨了玉如嬌一個半時辰,她如何還能前去應敵?
玉如嬌杏眼一睜大,篤定道:“少主!這點小傷不礙事,讓奴婢去吧,尋了六小姐兩年,好不容易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少主一定要全力應對。”
“那好,即刻行動。”桑玥不再推辭,換上了玉如嬌的一套裙衫,她並未揭下麵紗,乍一看去,活脫脫就是一個玉如嬌!
“是。”玉如嬌應聲後,從櫃子裡取出搖鈴,運內力於手,在裴浩然的耳邊搖了一支攝魂曲,爾後打了個響指,裴浩然身子一顫,睜開了雙眼,隻是他的眸光有些直愣愣的,不甚正常。
玉如嬌指向桑玥:“她便是你的主人。”
裴浩然木訥地麵向桑玥:“主人。”
“拿酒來。”桑玥對子歸吩咐道。
子歸取來兩壇美酒,桑玥用花枝條均勻地灑在裴浩然和自己的身上,這才拍了拍手,道:“桑妍現在在哪兒?”
“在冷家後山的庵堂裡。”
冷家後山的庵堂?冷香凝生母的居所?她幾次登門冷家,走遍了每個角落,包括庵堂,仍未尋到桑妍,想必裴浩然是在結束了“大盤查”之後才把桑妍接入冷府的。陸氏心地善良又單純,裴浩然隻需撒個小謊便能騙得她的信任,不將此事外傳。庵堂鮮有人走動,難怪沒人發現了。
“公子,我們回府吧。”桑玥戳了戳裴浩然的胳膊,帶著他離開了乾坤悅雲軒,啟程返回京都。
從鄱陽城到京都隻需要趕一個時辰的路,時間大概是寬裕的。
冷府坐落在京都以南的一條僻靜大街上,周圍的住戶非富即貴,整條街道乾爽清靜、莊嚴肅穆。裴浩然是玉如嬌的入幕之賓一事,他的親信們都知曉,穹蕭也不例外。是以,見著他帶玉如嬌回府,下人們也沒嚼什麼%e8%88%8c根子。
至於穹蕭,他原本是冷瑤的人,冷瑤死後,他追隨了裴浩然,大抵是想伺機報復桑玥,現如今,與其說桑玥是受控於裴浩然,倒不如說受控於穹蕭更為貼切。馬車內並未看見穹蕭的身影,想必正在冷府守著桑妍。
冷府的風格古樸沉寂,樹高大喬木以蔭蔽烈日,植古樸或秀麗樹形樹姿,花卉較少的緣故,不論到哪兒都是一派鬱鬱蔥蔥的綠色,沒有奼紫嫣紅的點綴,勃勃生機就壓抑肅然了。
大房居住在東內宅,二房居住在西內宅,冷家家主——冷秋奎住在花廳附近,與後花園比鄰的惠安居,往東不遠處,繞過一片紫竹林,便是佛堂。
桑玥攙著“醉醺醺”的裴浩然,一路朝著佛堂走去,玉如嬌化裝成貼身丫鬟,垂首尾隨其後。
夜色迷離,空氣溼潤清新,後花園臨湖,夜風吹得湖麵漣漪陣陣,似埋了無數粒璀璨的珍珠,那湖光景色竟是波光瀲灩、熠熠生輝。
“大哥!”
一聲輕喚敲破了夜的寧靜,桑玥的素手一緊,和裴浩然一同緩緩轉身,看清來人後眉心一跳,真是“冤家路窄”!
出言叫停了二人的女子名喚冷芷若,是冷昭的女兒,府裡的二小姐,柳葉眉,丹鳳眼,珍珠鼻,櫻花脣,長得天姿國色,她身穿一件蜜合色束腰羅裙,外襯透明紗衣,手腕粉紅色霓裳,裊裊娉婷,步步生蓮,顯得飄渺出塵,氣質若蘭。
若桑玥記得沒錯,兩年前的宴會上,這個冷家千金可是盯著慕容拓眼睛都沒眨一下,當慕容拓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她躲避襲擊時,冷芷若那種“五彩斑斕”的臉色當真是有趣極了,乃至於時刻兩年,她仍記憶猶新。
來府裡幾回,冷芷若可沒少冷言冷語地譏諷她,隻是,冷芷若到底不曾對她下手,她倒也懶得與其逞一時的口%e8%88%8c之快。
在冷芷若身旁,是冷蕓的女兒——長平公主。論容貌,二人不相上下,論氣度,長平公主略勝一籌,儘管她穿著淡雅,隻一件素白挑金絲曳地裙,並無任何繁複首飾,但那舉手投足間清麗別緻、高雅華貴的卓越風姿,幾乎能讓人從美女如雲中一眼注意到她。
長平公主,冷蕓的女兒。
冷香凝和雲傲會變成如今的局麵,冷蕓……怕是沒少下絆子!想讓冷香凝回到雲傲的身邊,首當其衝的便是解決這個禍害!
收回翩飛的思緒,繼續看向長平公主,不論何時何地,這位公主都是優雅從容的,例如,她明明嫉妒得要死,臉上卻笑得恬靜溫婉:“表哥,這位小姐是……”
桑玥自報家門:“奴家是玉如嬌,見過兩位小姐。”
“你就是玉如嬌?”冷芷若瞥了一眼長平公主的臉色,突然厲聲喝道:“大膽!我身旁這位是大周的長平公主,你居然稱之為官家小姐,簡直太過冒犯了!還有,你一介青樓女子,有什麼資格進入冷府?還不快給我滾出去!”
桑玥委屈地緊了緊握住裴浩然的手,道:“公子,救救如今!如今就今晚陪陪公子,明日就離開。”
裴浩然生硬地駁回了冷芷若的要求:“如嬌今晚陪陪我,明日就離開。”
“大哥!”冷芷若湊近裴浩然,壓低音量,咬牙道:“大哥,長平表姐在這兒呢,你怎麼能跟你一個青樓女子混在一塊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長平公主含韻而立,楚楚動人,坦蕩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進裴浩然因“醉酒”而略顯空洞迷離的翦瞳,渾然不在意他身旁的狂蜂浪蝶似的,連餘光都不曾落在桑玥的身上。
桑玥暗嘆,這位公主好定力。她咳嗽了幾聲,緊了緊披風,道:“公子,如嬌身體不適,想早些歇息。”
裴浩然推開冷芷若:“如嬌身體不適,想早些歇息。”
歇息?歇息不就是要……冷芷若的臉都氣綠了,真想衝上去教訓桑玥一頓,長平扶住了她,月光映著她柔和的眉眼,那聲亦宛轉悠揚、和藹萬分:“我瞧著表哥喝多了,麻煩玉姑娘盡心服侍本宮的表哥,稍後,本宮會命人送去醒酒湯。”
“是。”桑玥行了個禮,攙著裴浩然轉身,再度朝著佛堂走去,後背,早已滲出了涔涔冷汗。
“等等!”長平公主上前一步,桑玥麵色一緊,扭過頭,長平微笑道:“玉姑娘,本宮表哥的院子不在那邊,應該往東走,玉姑娘初來乍到不甚熟悉府裡的地形,表哥又喝多了,要不,本宮讓人給玉姑娘帶路吧。”
桑玥的頭遽然一低,幾乎要埋入裴浩然的懷中,眼神有意無意地掃過不遠處的紫竹林,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嬌羞模樣。
長平公主雖未歷經人事,但從嬤嬤那兒也聽了不少,很快便明白了桑玥的意思,他們是要去林子裡尋別樣的閨房之樂!
她俏臉一紅,意味深長的目光終於投向了桑玥,這不看還好,一看,心湖就蕩起了一層叫做“疑惑的”漣漪,這雙眼……好熟悉!很像……
“把麵紗取下來!”
桑玥的太陽%e7%a9%b4突突一跳,長平公主發現端倪了?不對,長平公主應該隻是覺得她這雙眼睛很熟悉,所以想一睹真容。她作勢要去揭臉上的麵紗,另一手給裴浩然身側的玉如嬌打了個手勢。
玉如嬌忽然“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有蛇!有蛇!”
“蛇?”桑玥放棄動作,躲在了裴浩然的身後。
冷芷若花容失色、毛骨悚然,緊緊握住長平公主的手臂,從小到大她最怕這種滑膩膩的東西!
長平公主竭力維持著優雅的姿態,腳,卻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好幾步。
隨行丫鬟和宮女們嚇得上串下跳,撞得痛呼連連,膽子大的操起一旁的枯枝和石塊,開始原地打轉,搜尋蛇的下落。
場麵混亂了,桑玥趁機對裴浩然耳語了幾句,裴浩然淡淡說了聲“我們要去享樂了,表妹和二妹還是別跟過來的好。”享樂?
長平公主的脣瓣一張,吸了口涼氣,尷尬地笑道:“那……本宮就不打擾表哥和玉姑娘了。”紅著臉說完,拉過冷芷若的手,快步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
桑玥長籲一口氣,路上耗費了一個時辰,剛剛被冷芷若和長平公主又耽誤了不少時間,更要命的是,長平公主不多時要送醒酒湯去裴浩然的院子,不能耽擱太久,得趕緊救了桑妍離開。
長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