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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桑玥,她穿戴整齊,眼底鴉青,眸光犀利如常,難道……她一整晚都沒睡?

“參見殿下。”桑玥行了個禮,風兒卷起她鬢角的秀髮和輕柔的裙裾,飄渺得似乎要乘風歸去一般,她垂眸時,的確像冷香凝,然而隻要看到她冰冷的眼神,那種相似便蕩然無存了。

“是你要見本王?”

桑玥舉眸,望進慕容宸瑞幽暗深邃的眸。

她冷,他沉;

她靜謐,他暗湧;

她目空一切,他瞻前顧後。

最後,還是慕容宸瑞率先錯開視線:“拓兒還好嗎?”

桑玥點頭,笑得清淺:“喝了安神湯,睡下了。”

慕容宸瑞神色複雜,桑玥正色道:“殿下,臣女有幾個問題,還請殿下如實相告。”必須弄清楚慕容宸瑞的立場,如果他對冷瑤心慈手軟,最後隻會害了慕容拓,那麼,她便是傾盡全力,拚著暴露身份的危險,也要將他和冷瑤一同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心有所想,麵色如常,這是死過一次後修來的本領,即便慕容宸瑞也望不穿她的偽裝。

慕容宸瑞累及了似的嘆了口氣:“想知道什麼,儘管問,本王不會對你和拓兒有所隱瞞。”

桑玥目眺遠方,餘光注視著他的眉眼:“去年五月,王妃撞破了殿下和太後的事,殿下自那之後便對王妃冷淡不已,殿下這麼做究竟是在保護王妃不受冷瑤的迫害,還是殿下從未愛過王妃,所以連偽裝也吝嗇給予了?”

慕容宸瑞濃眉一蹙,眸子裡暗湧浮動,顯然,對於桑玥對知曉他和冷瑤的事十分詫異。他側身,負手而立,望向夜空皎潔的明月,思付許久,最終不復隱瞞:“如果香凝是捧在手心的至寶,楚嫿便是這隻手。”

至寶丟了,他是個心痛的人,手掌若沒了,他不再是個完整的人。慕容宸瑞……愛楚嫿。

桑玥並不多麼驚愕,笑笑不語。

慕容宸瑞從寬袖裡拿出一道聖旨,遞給桑玥,桑玥攤開一看,笑容凝滯,鳳眸突然睜大了幾分:“殿下……你……”

“在別人看來,本王權傾朝野,無所不能,那是因為他們隻看到了南越的局勢,卻沒看到幾國相互製衡的關係,本王毒死了慕容宸熠不假,可本王一點都不後悔,他管理南越十餘年,表麵德厚流光,實則荒%e6%b7%ab無道,致使南越的國力一落千丈,民不聊生,這樣的昏君實在不配做我慕容家的掌舵人。復仇易、富國難,在你眼裡,隻有在意的人或者仇視的人,可在本王的眼裡,除了這些,還有國泰民安、四海升平。本王想稱帝的決心不亞於任何宗親皇子,手段之殘忍也不遜於地獄修羅,但本王的心裡裝著南越的疆土,所以本王無法不計後果地鏟除那些魑魅魍魎。”

桑玥暗嘆,她不曾看到瘟疫時,成百上千的百姓橫屍街頭;也不曾看到兵荒馬亂中,不計其數的將士身首異處;更不曾看到大戰過後,婦孺幼童領著一個個刻有名字的木牌立起氂牛般多的衣冠塚,可這些,慕容宸瑞都親身經歷過。當先皇醉臥美人懷,獨享太子特權時,他代替天子浴血沙場、征戰四方,他的赫赫功勛,比之玄武帝也不遑多讓了。先皇比他多的,隻不過是個嫡子身份。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卻是一個天生的好帝王。這一點,桑玥並不否認。儘管兩國勢同水火,但隻要冷家不倒、冷蕓不失寵,冷瑤就有著堅實的靠山,冷瑤如果死在慕容宸瑞的手上,冷家和冷蕓都不會善罷甘休。

“臣女若殺了冷瑤,殿下可會有半分不捨?”

“有,她畢竟誕育了本王的孩子,哪怕隻顧及天兒的麵子,本王亦有不捨。”

“殿下很誠實,那麼,我也實話實說,冷瑤,我殺定了!”語畢,將聖旨還給慕容宸瑞,屈膝行了一禮:“殿下有空就多對王妃說說話吧,王妃……應該是聽得見的。”

慕容宸瑞蹙眉道:“你哪來的勇氣和自信?你清楚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嗎?你的身份能否被認可還兩說,你貿然得罪冷瑤,於你認祖歸宗之路百害而無一利。”

桑玥笑得寒涼,語氣卻堅定無匹:“我從來沒有想過認祖歸宗,也從來沒有羨慕過公主的身份,我是桑玥,我父親是桑楚沐,我娘是姚鳳蘭,生母是冷香凝,如此而已。如果你擔心我會連累慕容拓,那麼我隻能說,很抱歉,你阻止得有些晚了。”

慕容宸瑞仰頭,深吸一口氣:“罷了罷了,總之,攝政王府是你們的家,記得就好。”從兒子在朝堂上豁出性命反對桑玥入宮為妃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個兒子絕非他能掌控的。

解下腰間的令牌,遞到桑玥的手上:“我別無所求,隻一點,像愛你自己一樣愛拓兒。”

轉身,踱步回房。

望著慕容宸瑞漸漸遠離的背影,桑玥第一次覺得,她真的看不懂他……

嗬氣,平復了有些混亂的思緒,收好令牌,已經解決了兩個疑惑,隻剩最後一個了,不過慕容拓該醒了,隻能另闢時機。

回到慕容拓的房間,東邊已泛起了一抹珍珠白。

慕容拓悠悠轉醒,睜開有些紅腫的明眸,映入眼簾的是桑玥關切的笑臉,她點了點他的額頭:“你醒了,睡得好嗎?”

抬手,拉下桑玥,%e5%90%bb了個昏天暗地,才確定這不是在做夢,心裡突然流淌過一絲莫名的感動:“臭丫頭,我上癮了,怎麼辦?”

“嗯?”見著慕容拓還能開玩笑,想必心裡的陰霾散了幾分,於是眼角的笑意更甚了,“把小慕兒接過來遛遛。”

……

春風和煦,陽光明媚,又是一個艷陽天。

桑玥身穿撒花煙羅裙,外襯一件白色透明紗衣,蓮步輕移,裙裾飄飄,顯得清麗淡雅,溫婉恬靜,偏%e8%83%b8襟微敞,露出一片粉紅色的繡水蓮抹%e8%83%b8,憑添了幾分含蓄的嫵媚。她頭梳回心髻,簪兩支白玉木蘭釵,鬢角的兩側墜下齊顎的青絲,修飾得臉頰越發小巧迷人,向來不喜描妝的她,今日薄施粉黛,淡掃蛾眉,輕點瑩潤透亮的脣膏,精緻無匹、秀美絕倫。

隻要她願意,便可美麗如斯、嫵媚如斯。

漫步在臨湖的花園裡,纖白的素手輕撫過奼紫嫣紅的花束,那花兒仿若嬌羞了一般,微微顫動著,美不勝收,脣角咧開一個優美的弧度,俯身,吹了吹花瓣,瑩潤的脣幾乎要貼著花束,那模樣,誘惑得不遠處的裴浩然怦然心動。

前兩日受了重傷,吞了無數靈丹妙藥後,恢復了七成功力,不出手,與常人無異。意隨心動,正要抬腳,一道紫色的身影捷足先登。

慕容耀閑庭信步而來,桑玄夜告知他桑玥在這裡獨自逛花園,他便忍不住撇下一乾巴結他的群臣過來了。對於桑玥,他是恨的,恨到了骨子裡,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但他同樣也是愛的,所謂越得不到的東西,越讓人心癢難耐,他自問樣貌俊美、身份顯赫,世間女子某不都是對他翹首以盼,唯獨桑玥對他視而不見。

這兩日,桑玥和慕容拓簡直親密得不像話,花園裡、荷塘邊、樹蔭下……摟摟抱抱、擁%e5%90%bb嬉戲,每次都是桑玥主動勾引!他從未見過那樣嫵媚大膽的桑玥,撩撥得他恨不得殺了慕容拓、將她狠狠地占用!所以,一聽說她落了單,他便火急火燎地過來了。

“玥兒。”

桑玥循聲側目,看清萬花叢中那抹紫色的健碩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禮:“臣女參見靖王殿下。”↑思↑兔↑網↑

慕容耀的眉頭一皺,妖嬈的麵龐上漾起了一抹慍色:“玥兒,對我如此多禮,實在有些見外了,我還是比較喜歡聽你叫我‘耀哥哥’。”

“臣女約了人泛舟知音湖,殿下沒別的事,臣女先行告退。”冷聲說完,福了福身子,邁步離去,經過慕容耀身邊時,一陣暗香浮動,她揚手,似要遮掩刺目的日暉,那飄渺的白紗掃過慕容耀有些鐵青的臉,猶如一隻情人的手緩緩輕撫,慕容耀喉頭一動,拽住了桑玥,“玥兒,別走!”

桑玥暫時還是冷靜的,搖搖頭,道:“殿下,臣女已心有所屬,殿下還是別再做那無謂的追求,何不將心思放在比我更適合的人身上?”

“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慕容耀血氣上湧,眸子裡浮現了狂躁之色,“桑玥,你對我皇姐和碧洛做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隻要你答應做我的王妃,我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殿下,請你放手,這是大庭廣眾之下,孤男寡女拉拉扯扯實在有辱名節。”桑玥說著,奮力掙開禁錮在自己皓皖之上的大掌,奈何那大掌像一隻鐵鉗,撬不開,挪不動,她惱了,優雅的笑容一收,沉聲道:“慕容耀,你別這麼厚顏無恥!”

慕容耀的臉倏然一凜,眸光盈盈攢動:“你還知道名節?是誰一天到晚跟慕容拓廝混,不分場合,不論時間擁抱親%e5%90%bb的?當我是瞎子嗎?”

桑玥麵色微窘,一時語塞,隻愣愣地看著他,良久,才道:“你跟蹤我?”

跟蹤談不上,隻是很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別岔開話題!”慕容耀的麵目幾近猙獰,湊近她的耳畔,壓低了音量,“你說,我要是告訴慕容拓你根本不是個活人,他會怎麼辦?還會要你嗎?”

“嗬!臣女不是活人,難道還是個厲鬼?”桑玥不屑嗤道,心裡卻計量著,究竟還有多少人知曉了她重生一事?

慕容耀隻聽慕容歆說桑玥是個已死之人,其它的他尚未問明,麵對桑玥此刻的質問,他反而無言以對了。

桑玥趁他愣神的空擋抽回手,往湖邊走去。

慕容耀隻要一想到桑玥即將和慕容拓泛舟湖上、親密接觸,甚至……他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他攔住桑玥的去路,咬牙切齒道:“桑玥!你是逼著我用先皇遺詔迎娶你過門嗎?”

“隨你。”桑玥頭也不回,繼續前行。

慕容耀的心沉入穀底,欺身拉住了桑玥的胳膊,桑玥瞧著他雙目血紅的樣子,驚懼得勃然變色,開口呼叫:“你想幹什麼?慕容耀!你這回總該沒喝酒吧?來人!快來人啊!”

慕容耀被她這麼一激,呆怔了一瞬,但下一刻,立即出手點了她的啞%e7%a9%b4。

她的眸子被驚恐填得滿滿的,正對著裴浩然所處的方向,參天大樹後的裴浩然猶豫不決,隻因被桑玥陷害了太多次,難保這一回不是她的苦肉計和美人計,但轉念一想,這條通往太和殿的遠路從未讓任何人知曉,桑玥沒理由料到他會在此出現,應該,真的是巧合吧。

剛要出手搭救,又猶豫了,慕容耀早已對他動了殺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跟慕容耀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