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1 / 1)

但也不昏庸,至少並不沉迷於酒色,日日上朝,數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便是膝下空空,無子嗣即位,因此他的兄長、他的弟弟將朝中大權剝離得四分五裂,從前元老們在世時尚能維持表麵的平和,殊不知時光荏苒,歲月蹉跎,正如他華發叢生,北齊的良將也在一場又一場的戰火硝煙中隕落於無形。

他如何不知,這都是那些貪心的兄弟使用的壓榨皇權的一種手段?逼死所有棟梁,再無人捍衛他的時候,一舉攻滅皇城,至於帝位最終鹿死誰手,隻能再興起一場內鬥,一決勝負。

“咳咳咳!”沙啞的咳嗽在靜得幾乎能聽見心跳的殿堂顯得異常突兀,宮人們熟知這位皇帝的習性,他若不叫你上前,可千萬別擅作主張噓寒問暖,他除了習慣於被自己打擾,其它的,都是他極其厭惡的。

比如,慕容拓的出現。

當慕容拓持劍抵著赫連風的下顎時,赫連風笑了,那笑聲略顯蒼白,卻又不失威儀:“朕等你許久了。”

慕容拓冷冷一笑,這個老皇帝倒也不是傻子,他之前摸不清格局,便故意鬧出各種動靜,一些重要的宮殿周圍增多了兩倍的禦林軍,他再從中一一進行排除,找到了老皇帝和一些受寵妃嬪的居所。

如果老皇帝好色,興許他能抓了他的愛妃什麼的,可當他看清那些妃嬪的樣貌時,立刻打消了上述念頭,好老啊!好醜啊!見慣了楚嫿的國色天香,再看那些資色平庸、老邁如嫗的女人,他真是難以置信,亦深深覺得他的父王艷福不淺。

“老皇帝,我是南越特使,給你兩條路,一是臣服南越,我替你摘了那幾個愣頭青的腦袋,並簽訂友好合約;另一條路是死在我的劍下,那幾個愣頭青自相殘殺之際,我南越大軍趁火打劫,毀了北齊的千秋萬代。”

慕容拓講這話時,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笑,仿若隻是個紈褲子弟隨口的一句閒聊,但赫連風像剝洋蔥一般排除了他笑意裡的戲謔,得到的是一股堅如磐石的執念。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很懂得拿捏住人的軟肋,兩條路之間的對比太過明顯,都是淪為階下囚,但第一種情況可保百姓安居樂業,第二種,隻會血流成河、橫屍遍野。

他赫連風終生清廉,不妄想垂名青史做那千古一帝,但萬萬不忍置萬千黎民於水火,成為赫連家族的千古罪人。

“唉!”慕容拓收起劍,不請自來,在赫連風的對麵坐下,一雙穿著黑皮靴的腳翹上了堆滿奏摺的案桌,鞋跟剛好壓在一個提倡增加百姓賦稅以作軍用的奏章上,他叼起一支筆,將慕容錦的親筆文書扔到赫連風的懷裡,含糊不清道:“老皇帝,想通了沒?我可沒時間跟你耗!我娘子還等我回家守歲呢!”

赫連風仔細看了慕容錦的文書,上麵擬定的條件十分誘人,並無過多的苛捐雜稅,隻割讓幾座富饒的礦山,並每年朝貢少量的高原烈馬,而作為回報,南越會給出豐厚的銀響和冬季的日常生活物資。北齊是遊牧民族,士兵們驍勇善戰不假,但每年冬季,食物匱乏、衣衫單薄,不知凍死多少百姓和羊群。這是屹立於草原上亙古不變的難題。

戰爭持續了那麼多年,百姓們累了,將士們累了,所有人,都累了!

他低頭,嘆氣,思索,糾結,一刻鐘,他將文書合上,雙目微微泛光:“要我答應你的第一個條件不是不可以,你也答應我一個。”

“說。”

“娶朕的義女為妻,朕便臣服南越。”

噗!慕容拓吐掉了口中的毛筆,筆尖在光潔如新的地板上畫出一排密尺般的圖案,他的聲亦如這密尺一樣鏗鏘磨人:“我家娘子太凶,容不得我納妾,她會……劈了我的!我懼內!而且她的愛好很特別,掏心挖肝是家常便飯,你的義女別說給我做妾了,就是做個通房丫鬟,隻怕不出三天就被她整得斷胳膊斷%e8%85%bf,為你好,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這小子嘴裡說著誹謗他妻子的話,眼裡卻堆滿了沾沾自喜和羞澀,赫連風幾乎一瞬間就判斷出了慕容拓話中的真假:他尚未成親,但仰慕那名女子是真的。

他的眸光變得深邃而意味深長:“朕的義女雖比不得當年的香凝皇後,卻真真實實是我北齊第一美人,你見了再做決定也不遲,畢竟,向來兩國停戰都是以交秦晉之好為前提的。”

一瞬不瞬地打量著慕容拓的神色。

慕容拓不屑嗤道:“你也不用繼續套我的話了,你真要聯姻的話,我南越的王公子弟多的是,本官不才,區區一個三品侍郎,配不上貴國公主,所以,你誠心要講和呢,就趕緊擬文書,奏請我父……父親敬仰的攝政王殿下給你的公主賜段好姻緣;想要拖延時間呢,我勸你別費事,禦林軍闖入的那一刻,我一定會先了結了你的老命再自行離開。你的禦林軍也好,暗衛也罷,連我的一根頭髮都碰不著!”

此話不假,慕容拓原本就根骨奇佳,乃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這幾個月,靈慧將畢生武學傾囊相授,並次次以最為嚴密的陣法困住慕容拓,慕容拓一一逃脫,並在最後一次與靈慧的較量中打成了平手。

正因為如此,靈慧才放心讓他孤身前往洛邑。

大周第一梟衛,在當年可是同冷香凝一般響徹整片大陸的存在,曾經,他以一己之力殲滅兩千敵軍,創造了大周史上的一段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傳奇。試問,與他打成平手的慕容拓又怎會在區區北齊皇宮的侍衛手上吃癟?

赫連風沉默,他雖不知這位年輕人的身份,卻也看得出他的武功絕非尋常暗衛可比。

“你容我朕考慮一日。”赫連風想了個折中的法子,“明晚,你如果見皇宮內連放三次煙花,便是朕同意了你提出的第一個條件,屆時,你隻需提著我那三個兄弟的頭過來換我手中的降書即可;如若不然,還是戰場上一較高下吧。”

慕容拓挑眉一笑,眉梢眼角悉堆風華,瀲灩如波:“一言為定。”

慕容拓走後,一名黃衣女子挑開簾幕,姍姍踱來,麵紗輕飄,已然是她在輕聲細語:“父皇,兒臣覺得他的話可信。”

“此話怎講?”

赫連穎若有所思道:“兒臣武藝雖不精良,但承蒙父皇請了多位名師教導,各種套路都能辨別一二,他所用的並非南越武功,而是大周死士或者梟衛才能練就的忍術,來無影去無蹤,似風似雲,變幻莫測,一個南越或許不足為懼,倘若加上大周,我北齊……絕無勝算!”

赫連風支著額頭,似累極了一般,聲沉如鐵:“大周和南越不是冷淡了好些年嗎?”

“是啊,所以,他既是南越官員,又得大周最精髓的武學,可見他的背景或許比那位慕容世子更加雄厚。”赫連穎拿出一碟文書交給赫連風,“父皇,你看這個,大周荀家發來的通牒,其上描述的外形和武功與方才那人一般無二,荀家揚言,若殺此人,荀家的黑剎軍必攻破我東麵的防線。”

赫連風大掌一緊,按住酸脹的頭顱:“難道我北齊真的氣數已盡?”

自嘲一笑,“上天早給了我暗示,絕子絕孫不是亡國之兆嗎?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我赫連一族帶著北齊所有百姓淪為階下囚!”

赫連穎跪下,鄭重地磕了個頭:“父皇,緣起緣滅,我北齊或許正迎來了新的涅槃重生!若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兒臣願窮盡畢生之力,誓死守護追隨,以保我北齊江山,千秋萬代!”

翌日,夜幕降臨,慕容拓在皇城附近的一座酒樓,聚精會神地觀察著皇宮的動靜。他剩餘的時間不多,雖然大哥暫時不會對桑楚沐痛下殺手,但慕容耀安排的殺手比比皆是,太後派的死士也不少。毫不誇張地說,桑楚沐是腹背受敵,他手握太大的軍權,不管是太後、慕容耀還是他父王,都不會放棄這個鏟除桑楚沐的機會。若非他和大哥抵死相護,桑楚沐或許早已在浴血沙場時遭了暗算。

他擔心、擔心父王發現了他和大哥的虛與委蛇後會派來攝政王府從未動用過的力量,如果真是那樣,即便他和大哥聯手也未必能阻止那群嗜血惡魔。所以,必須在最壞的事情來臨之前返回京城,讓桑楚沐開誠布公地與父王談判一番。

局麵不是不能改變的!畢竟,桑楚沐已看清了慕容耀的虛偽麵貌,勢必不會繼續襄助慕容耀了。隻要桑楚沐願意投靠父王,而父王也願意相信桑楚沐投靠的決心,那麼,定國公府一定還有生路!

桑玥,你等著我,等我回來陪你守歲,等我回來娶你。

咻!■!

咻!■!

咻!■!┆┆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三次煙花,炫麗地綻放在暗黑靜謐的夜空,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慕容拓嘴角一勾,蒙麵,出發!

夜,暗湧無邊,遮掩了蒼穹下一道鬼魅的身影,什麼叫力輓狂瀾、什麼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今晚,真真是見識到了!

這個名為慕容拓的少年以一己之力血洗了北齊三大親王府,所有精壯家丁、侍衛暗衛,皆喪命於他手!

其中,不乏各大良將首領。

殺!就要殺得乾乾淨淨!永絕後患!

慕容拓帶著三大親王的腦袋送到赫連風的皇宮時,傳送消息的暗衛已將事件經過詳細稟明。

赫連風嚇到了!從發射信號到結束戰鬥,所用時間不過短短一個時辰!難道,這天底下又出了第二個穹天(靈慧)嗎?

慕容拓血洗得太徹底,乃至於赫連風失去隱患的同時,也失去了和南越對敵的臂膀,他除了投降,真的別無他法。

赫連風闔眸,自嘲地笑了,拿出已準備好的文書,喚了赫連穎出來。

“赫連穎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稱呼?”赫連穎從赫連風的手裡接過文書,雙手呈給慕容拓,屈膝行了一禮。

慕容拓隻是本能地循聲掃視了一眼,便趕緊錯開了視線,這個女人,穿得太暴露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本正經道:“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曲修宜。”反正那廝如今已被破格提拔為從三品大理寺少卿,查官員記錄想必也不會穿幫。

赫連穎紅艷的脣瓣微勾,前進一步,暗香浮動,慕容拓被楚嫿被害怕了,趕緊閉氣,將剛剛吸入的香氣逼出體外。

事實上,那香並無異常。

赫連穎不禁失笑,這一笑,令所有繁花失色:“曲大人,這是你要的文書。”

慕容拓並不看她,隻隨手接過,也不知是赫連穎刻意為之,還是慕容拓動作太大,二人的手指不經意地碰了一下。

慕容拓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