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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搖搖頭,苦口婆心道:“婆母,你別那些人胡說!鈴兒是我小姑子,是付丙的親妹妹,我們怎麼會害她?鈴兒就年長青瑤幾歲,是我看著長大的,俗話說得好,長嫂如母,我待鈴兒是真心疼到了骨子裡啊!”

喪女之痛、未討回公道的憋屈在此刻統統化為陶氏的心魔,她聽不進去張氏的辯解,當外麵的言論和內心深處埋藏的一個懷疑巧妙地契合在一起時,再沒什麼能推翻它了!

“哼!容青瑤頂替她親姑姑成為側妃又是怎麼回事?偌大的威武侯府竟然在容付丙的挑唆下做出這檔子荒誕行徑!你當我是傻子?”

“母親!祖母!”容青瑤被眼前的景象嚇得花容失色,提起裙裾快步邁入涼亭,企圖分開二人,卻被陶氏一腳踹了個底朝天。

容青瑤吃痛,眼淚嘩啦啦地冒了出來。

桑玥幾乎是同時和容青瑤趕到現場的,她見狀,疾步而去,將容青瑤扶起:“容側妃,你沒事吧?”

陶氏扭過頭,怒目而視:“哼!還叫幫手了?”說著,提起張氏的身子就要丟進冰冷的湖中。

桑玥鬆開容青瑤,一把抓住陶氏的手腕,勸慰道:“陶夫人,有話好好說,您是侯府夫人,她是你的兒媳,在靖王府鬧出人命,傳出去對威武侯府的聲望有損,還請您三思。”

其實說這話時,桑玥覺得彆扭極了,明明二人年紀相仿,甚至由於陶氏保養得當的緣故,比兒媳婦張氏更貌美一些。

陶氏聽了桑玥的話,腦子裡出現了片刻的掙紮,容青瑤撲通跪在了陶氏跟前,梨花帶雨,聲若低泣:“祖母,不管我母親到底犯了什麼錯,還請您看在祖父和我的麵子上,饒恕我母親吧!”

堂堂攝政王側妃給一個侯府夫人下跪,哪怕對象是名義上的祖母也有些於理不合,單這一點傳出去,輕者,陶氏要被容梟給休回娘家;重者,陶氏將被斬首。

桑玥幽靜深邃的眸子微眯,容青瑤究竟是情難自已還是刻意為之?

陶氏不領情,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們都是一丘之貉,謀害我的鈴兒!看你的麵子?做了王府側妃了不起了,是吧?鈴兒未出閣之前待你這個外甥女那麼好,你卻搶了她的丈夫!真是不要臉的騷蹄子!”

陶氏越罵越離譜,容青瑤委屈極了,心痛難忍,泣不成聲。

桑玥扶額,目光掃視著來時的方向,不知看到了什麼,嘴角一勾,很快,又露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陶夫人,容側妃的身份今非昔比,她為君,你為臣,哪有君跪臣的道理?你趕緊讓她起來吧!萬一被攝政王殿下看到,你這顆腦袋指不定要搬家了!”

張氏眼前一亮,急忙附和道:“是的,婆母,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決不能對青瑤無禮,她是攝政王側妃,你剛剛居然踢了她!”

陶氏原先有些懼怕了,被張氏最後一句話一激,怒氣再次漲昏了頭,憑什麼她的女兒慘死,容青瑤卻風光無限?原本這一切都屬於容玲,是他們大房的人陰險狡詐,害死了容玲,將容青瑤扶上位!那人說的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陶氏再不廢話,兩手抓起張氏就往湖裡扔,容青瑤迅速起身,探出手去扶,卻不知被誰的腳踩到了裙裾,一個踉蹌,翻過憑欄,掉進了冰冷的湖中。

桑玥駭然失色:“你們還不快去叫人幫忙?要讓容側妃淹死在湖裡嗎?攝政王殿下若是知道了,不把威武侯府夷為平地才怪?說不定還要株連九族,你們娘家的人也一樣不能倖免!”

陶氏倏然清醒了,她弄死張氏,至多一命抵一命,容青瑤雖不是她推下水,但也是她間接導致的,萬一攝政王真的抄家滅族,她可做不得陶家的千古罪人!

陶氏和張氏一溜煙兒地分頭行動,去叫侍衛。

桑玥隨即對著暗黑如墨的夜色,朗聲道:“裴浩然你再不出來,容側妃就死定了!除非你將我一併殺死,否則我會告訴攝政王殿下你是如何如何袖手旁觀,讓容側妃凍死與這冰冷徹骨的湖泊!”

裴浩然腳尖輕點,躍然飛至桑玥的麵前,自她眸中探到了戲謔和堅定,戲謔來自什麼,他尚未理清,但那種要將此事鬧大、扣他一頂不救側妃帽子的決心卻是堅如磐石的。

他從不懷疑桑玥的心狠手辣,她說到就一定能做到!甚至她不說,不聲不響地就能捅你一刀子。

而他,舍不得殺她!

桑玥轉身,甩了個瀟灑的背影給裴浩然。

裴浩然大驚,她真的要去告狀?

湖麵的漣漪漸漸被風兒撫平,來不及多想,他跳入冰冷徹骨的湖中,迅速潛入水底。

暗沉的水下,容青瑤的裙裾被不明頑石掛住,她拚命掙紮,髮髻散落,隨波盪漾,像一滴墨汁層層暈染開來,襯得她蒼白而嬌麗的容顏那般聖潔而優美,她的裙裾隨著雙%e8%85%bf不停地踢打散成一朵飄萍的花束,輕搖慢擺,浮曳生姿。

裴浩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要往上拖,卻發現難以拖動。

憋氣太久,容青瑤已無多少氣力,勉強指了指裙擺,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裴浩然心中一怔,不會死了吧?他都已經落水相救了,要是容青瑤就這麼死去,桑玥那丫頭指不定怎麼編排他!

思及此處,他咬咬牙,摸了摸容青瑤的%e8%83%b8脯,發現還有心跳,急忙湊近,%e5%90%bb住了容青瑤的脣,將所剩無幾的空氣渡給她,待到容青瑤恢復意識,再度睜眼,他遊到她腳下,將被掛住的裙裾撕掉。

做完這些,他慕地發現利器並非一塊頑石,而是一塊不該出現在水底、更不該被頑石壓著的釘板,釘子光潔如新,無半分鏽跡,顯然是落水不久。

容青瑤再次下沉,直接躺到了淤泥遍布的湖底,裴浩然停止了一瞬間的思考,摟著容青瑤,往水麵遊去。

然而,當他抱著麵色慘白、瑟瑟發抖的容青瑤上岸、而容青瑤也像抓著救命稻草般死死地圈住他健碩的腰身時,一道沉悶如鐵的輕咳劃破了夜空的寧靜,敲破了有些曖昧的氣氛。

熟悉的聲音飄然入耳,容青瑤整個人呆怔了!

裴浩然率先有所反應,掰開容青瑤冰涼的手,將其平放於地上,站起身對慕容宸瑞行了一禮:“參見殿下。”餘光越過攝政王,望向不遠處朝他笑得莞爾的桑玥,幾乎是眨眼間,他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無名火自心底升騰而起,灼著他的五臟六腑,耳旁似乎能聽到血肉被烤焦的■■之響。

桑玥!我一時心軟放過你,你卻妄想置我於死地!下次,我絕不會心慈手軟了!

容青瑤回過神,慌亂地理了理濕漉漉的衣衫,垂眸跪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慕容宸瑞陰翳得足以嚇退厲鬼妖魔的眼神自二人身上流轉而過,最後,落在容青瑤斷裂得整整齊齊的裙裾上,良久,吐出一句:“天冷,你先行回府。”

容青瑤如釋重負,伏地叩謝:“是!多謝王爺的關心。”

侍女瑞蘭將容青瑤顫顫巍巍的身子扶好,忐忑不安地步入了無邊的夜色中。

裴浩然雙手抱拳,開口解釋:“殿下,容側妃落水,我……”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慕容宸瑞打斷裴浩然的話,抬手打出一道勁風,洞穿了身後四名侍衛的心臟。

裴浩然滲出一身冷汗,攝政王是在殺%e9%9b%9e儆猴,告誡他和不遠處的桑玥:此事不能外傳。

慕容宸瑞甩袖離開,路過桑玥的身旁時,桑玥屈膝垂首、斂氣屏聲,慕容宸瑞深深地看了桑玥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闊步返回了大殿。

桑玥的脣角勾起一個優美的笑弧,慕容宸瑞怒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待慕容宸瑞走遠,裴浩然在返程途中截住了桑玥:“為什麼?我究竟哪裡得罪你了,你非要揪著我不放?”

桑玥徐徐側過身,揚起一抹驚為天人的絕世笑靨:“啊,我以為你挺喜歡這種被我重視的感覺呢,怎麼?怕了?怕了就別再打我的主意,興許我心情好,不再折磨你了。”

那聲調七彎八轉,像繞了兩座山頭才巡迴入耳,空靈飄渺得不盡真實,直叫人毛骨悚然。

裴浩然欲要去抓桑玥的手,一道白色身影倏然降落,橫在了二人中間,將裴浩然的力道輕鬆卸去,她的衣衫上還殘留著尚未用內力完全蒸乾的水汽。

裴浩然的思緒豁然開朗,嘲諷一笑:“你的身邊真是藏龍臥虎,隨隨便便一個婢女在水下閉氣那麼久,竟然沒事!”

子歸麵無表情,不語。

桑玥甜甜地笑了:“裴浩然,你若不是存了害我之心尾隨我到這般偏僻的地方,能著了我的道?當務之急,你是要趕緊復甦同攝政王的關係吧!浪費時間在我這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身上,嘖嘖嘖,多不劃算。”

弱不禁風的小女子?裴浩然差點沒噎死,他真想撬開她的頭顱,看看裡麵的腦漿究竟是白的還是黑的?

“你不要逼我!”

桑玥懶得理他,帶著子歸往回走。

“桑玥!別耗盡我對你的最後一分好感!”

前世你對我沒有好感嗎?結果是什麼?

“桑玥!你是在逼著我不擇手段地得到你、或者毀滅你嗎?”裴浩然壓抑過後的咆哮驚起了一陣寒風,被湖水泡過的身子異常冰冷,一如他此刻的心,是從未有過的寒涼。慕容拓和桑玥相互擁%e5%90%bb的一幕還在心尖縈繞,多少次午夜夢回,她就那裡,仿佛曾離他那麼近!可事實上,這個女人的溫柔、嫵媚隻留給那個一無是處的紈褲子弟!

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究竟輸給慕容拓什麼?是身份嗎?是,又不是,她若在意身份,應該選擇慕容耀才對!

桑玥回到歡歌熱舞的大殿,和林妙芝眨了眨眼,林妙芝會意,低低地笑了。

桑玥坐到楚嫿的旁邊,將湖邊發生的一幕簡單講述了一遍,省略了慕容宸瑞和陶氏、郭氏的存在,隻說容青瑤不慎落水,先行回府。楚嫿心情大好,不由地又多喝了幾杯。

幾輪歌舞後,眾人瞧不出什麼奇特之處,隱隱有了倦意。

暮然,殿內燭火一暗,一道寶藍色身影翩然而入,緊接著,頂上滾落一地紫紗,將其合圍中間,透過薄沙瞧不清那人的麵容,但僅憑那曼妙的舞步和天籟歌喉,楚嫿第一時間叫住了他的名字:“麟思!”

麟思本就長得俊美,上了戲妝後更是傾國傾城、顛倒眾生。且看他揚袖半遮麵,羞盡奼紫嫣紅;再看他折腰把袖揮,霍如蛟龍出世;又看他金樽空對月,愁遍滿座才子佳人,此情錯付難收,悲、慟、哀、怨、恨最終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