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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一笑:“她樹敵太多,到哪兒都難逃一死,隻是那位或許同我一樣,要先折磨她一番才肯罷休。”

……

一個多月的時間如白駒過隙,悄然溜走。

大夫人在丞相的病絲毫不見起色,且精神越發恍惚,終日念叨一個戲子的名字,這讓韓丞相和羅氏操碎了心,斷然不敢放大夫人回定國公府。他們認為,若是讓桑楚沐發現自己的夫人一天到晚思念一個戲子,勃然大怒之下以七出之罪休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於是,他們更加不敢送大夫人回定國公府了。

卻說桑柔一直暗中聯繫裴浩然,希望能讓查爾斯給她動手術,但,又一次讓她失望了。

“什麼?查爾斯走了?”一座涼亭內,簾幕被放下,以隔絕盛夏的暑意。桑柔穿一件淡藍色束腰羅裙,前襟露出一小片白色抹%e8%83%b8,鑲著幾粒藍寶石,與耳朵上的同色墜子相映生輝,襯得她下巴尖而優美、肌膚白而瑩潤、一雙嫣紅的脣更是賽過四月最艷麗的櫻花。

裴浩然自詡清高,此刻也被桑柔的嫵媚風姿給勾了一個魂魄。偏這幾個月的相處,二人關係漸近,桑柔在他麵前少了一分拘泥,多了一分隨性,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兒之態更是像小貓的利爪,撓著他的心,癢癢的,欲罷不能。

暮然,腦海中又浮現出一雙幽若深潭、明若流波的眸。他咧脣一笑,這對姐妹花,都極具風情。

桑柔見裴浩然不知想什麼想得出神,遂推了推他的手腕:“裴公子,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裴浩然回過神,笑道:“有,查爾斯走了,不過他臨走時研製了一盒藥膏,說對你的傷勢有用。隻是……”

裴浩然露出了幾許若有所思的神情,桑柔蹙眉相問:“隻是怎麼了?”

“你方才說傷勢時好時壞,我就在猜,是不是你的貼身之物被人做了手腳?”

桑柔低下了頭,其實沒人給她做手腳,隻是她不聽綠蕪的勸告,非要塗抹對傷勢不利的香膏。唉!真要怪,就該怪脂粉店的老闆,研究出那麼誘人的香膏做什麼?

裴浩然此刻沒有心情關注桑柔的心理變化,因為他的目光已被湖麵上的一艘敞篷小船所吸引。小船上坐著一名白衣少女,墨發隨風而舞,金釵的流蘇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似在與湖裡的波光一較高下。她俯身,蔥白指尖探入水中,隻見那涓涓細流自她指縫幽冉而過,在湖麵上留下優美的水紋。那水紋層層暈染,似一滴墨跡,竟漾得他有些微醉。

桑柔剝了一顆荔枝,抬眸瞥見裴浩然一臉興趣盎然,甚至有些癡迷的表情,她順勢望去,自簾幕的縫隙中看到了那個令她恨得咬牙切齒的人!

很快,她的脣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聲若天籟,甚至帶了幾許蠱惑:“裴公子,你喜歡我二妹?她比你小不少呢,不過好在女子滿了十四便可嫁人,我妹妹下個月就十四了。”

裴浩然收回目光,臉上換了一個從容淡定的笑:“桑小姐莫要取笑我,我已與玲萱有了婚約,最晚明年就會娶玲萱過門。”

可他並沒有說不喜歡!

桑柔心裡莫名地泛酸,桑玥長相不如她,身份不如她,為什麼那些男人一個兩個都喜歡桑玥?慕容拓是,裴浩然也是!就連靖王,儘管身在江南,仍每日書信一封至棠梨院!以為這些她都不知道嗎?

她勉力克製內心的酸楚,擠出一個優雅的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莫說裴公子你,就連慕容公子和靖王殿下都心儀我妹妹。如今是礙著她小,可一過十四歲生日,她的庚帖隻怕就要被他們要去了呢!”

裴浩然眸光暗沉了幾許,端起茶一飲而盡。

桑柔睫毛輕顫,道:“所以,如果裴公子想要抱得美人歸,就要搶占先機。”

裴浩然苦澀地笑了,隻是那雙眸幽暗深邃,望不見底:“桑小姐這玩笑越開越大,我有自知之明,不會亂攀高枝。”

“誒——”桑柔搖搖頭,“裴公子此言差矣,你能與玲萱表姐定下親事,又為何不能娶了桑玥?莫不是她一個庶女還比不上丞相府的嫡出千金?”

裴浩然詫異地望著她,她又笑道:“裴公子與我也算是好友,你的為人品性我很欣賞,將妹妹交給你我是再放心不過了。”

“桑小姐……”

“但凡為我妹妹好的,我都會不遺餘力去做。裴公子隻管放心,等著納一房美嬌娘回去吧。”

她說的是納,不是娶!

桑柔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幾個月的陰霾一掃而空,隻要桑玥成為裴浩然的妾室,那麼就永遠抬不起頭來了!而且以韓玲萱善妒的性子,不和桑玥拚個你死我活才怪!

碧波中,桑玥如仙,摘一個蓮蓬,拋至船艙。蓮珠一邊為她打傘遮陽,一邊小心提防著她會弄翻船隻。

劃船的不是別人,正是丁香的弟弟丁山。

丁山今年十六,膚色古銅,身形健碩,五官明朗,整個人兒的精氣神與年前相比有天壤之別。

“二小姐,慕容世子將逃難的百姓拒之城門外,並下令射殺,引起城內居民暴動,朝中準備派一位副將前去監軍,選中了我們軍營的曹將軍,曹將軍又選了我做跟班兒,儘管隻提提鞋、倒倒夜壺,但起碼我能近他的身。”

桑玥又摘了一個蓮蓬,這回卻不拋了,放在手中把玩。慕容錦不像是那種置萬名於水火的人,此事蹊蹺。而丁山口中的曹將軍原名曹季恆,早年隨父親征戰四方,雷厲風行,鐵血手腕。此人,衝鋒陷陣絕對是個高手,但做監軍麼……貌似欠了些溝通的技巧。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所謂的難民和暴動之人是出自慕容歆的手筆,可父親麾下良將眾多,心機深沉如孟闕、隱忍和善如馮洲,為何派了個脾氣火爆的曹季恆前去?慕容歆不怕曹季恆被慕容錦玩弄得連渣都不剩下?

苦思無果,桑玥暫時將疑惑放在一旁,對丁山溫和道:“你不怕慕容拓說你泄漏軍事機密?”

丁山無比正經道:“慕容公子說了,沒有二小姐,他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進軍營前他就並逼著我發誓,以後隻忠於二小姐一人!”

桑玥的指腹摸上莖上的小刺,垂眸不語。或許,慕容拓從一開始就洞悉了她的心思,才故意將丁山送進了軍營。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嘆了口氣,道:“到了洛邑,時刻關注曹季恆和慕容錦的動向,七彩鳥你一併帶去吧,好傳遞消息。”

“是!”

……

桑玥上岸後去看望了五姨娘,她如今已有七個月的身孕,進入了關鍵時期。她穿著一件藕色絲質寬袍,腹部高高隆起,臉頰豐腴,氣色紅潤,坐在數下的藤椅上乘涼。

韓玉一襲寶藍色對襟華服,內襯一件棉質百褶裙,墨發斜斜地輓了個單髻,用一支翡翠簪子固定。大概是常年服侍桑楚青的緣故,連帶著她的身上也有了一股淡淡的藥香。她雙頰如玉,隻是少了一分紅艷,淡淡的,倒叫人生憐。而此時她說的話,的確令五姨娘心懷悲憫。

“五姨娘,你說算上十年前不小心流產的那一胎,你都三度有孕了。”而她,十數年如一日,肚子遲遲不見動靜。Ψ思Ψ兔Ψ網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在Ψ線Ψ閱Ψ讀Ψ

五姨娘心裡暗嘆,是二老爺身子太弱,除了許姨娘有幸誕下桑飛燕,二夫人和其餘的姨娘們都不曾有子嗣福分。她微微一笑,不在這個問題上深究:“說起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感激你,要不是你及時製止了我,我或許已將那碗補湯喝完,後果或許不隻滑胎,就連命也沒了。”

韓玉的眉宇間染了幾分惆悵:“舉手之勞,我碰上了,便不好坐視不理,將心比心,懷個孩子多不容易,可我終究晚了一步。大嫂也是過分了些,誰人懷孕她都容不得,尤其大夫診斷你懷的是兒子,她就更視你為眼中釘了。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和八姨娘,莫不都是因此而喪生,我心裡明白,但她不僅是我大嫂,更是我堂姐,丞相府十年養育之恩,我不能不報。”

“我懂。”

韓玉將團扇放在一旁,麵露憂色:“你可曾怪過我,不讓你揭發大嫂?”

“怎麼沒怪過呢?畢竟那是我的第……”五姨娘頓了頓,苦澀一笑,“已經成型的男胎。兒子是個終身依靠,不是?但如今細細想來,你阻止我去盲目告發大夫人,其實是救了我一命。我哪裡……鬥得過她?”

“大嫂的確是個厲害的,不過……唉!也算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她在丞相府過得也不怎麼舒心。”韓玉搖了搖手裡的團扇,一股香風撲鼻,配合著房裡消暑的冰塊,令人心曠神怡。

五姨娘並不接她的話,將手裡的絡子打完,再係上一個繁花結,將荷包放入一旁的繡籃裡。韓玉眼尖兒地瞅見那個荷包和繡籃裡的衣角,笑了笑:“身子這麼沉了還給玥兒做衣衫?不覺得累?”

“嗯,”五姨娘的臉上露出會心的笑,“還好,不累。”

韓玉又羨慕了片刻,道:“我瞧著玥兒這孩子膽識心機都非尋常閨閣女子可比,你的下半輩子有望呢。哪像我,一生無子無女,飛燕自幼養在我膝下,可偏她是名女子。”

五姨娘寬慰道:“招個佳婿上門,一樣多孫多福。”玥兒是女子,可哪樣輸給男兒?不過這話,她可不好意思說,怕又刺激到韓玉。

韓玉繼續搖著手裡的扇子,臉色卻沉了一分:“你別看飛燕知書達理、謹小慎微,骨子裡啊,跟他父親一樣,傲得很,尋常男子斷然入不得她的眼,可身份尊貴的又不願入贅。”接連嘆了幾聲,仿佛意識到自己言行有失,笑了笑,“我掏心窩子跟你講的話,你可得保密了,傳回二老爺耳中,非氣得下不來床,他是個寶貝女兒的,畢竟飛燕是獨苗。”

“我知道。”五姨娘拿起一塊紅棗糕吃了幾口,又聽得韓玉兩眼放光道,“五姨娘,要是……我說要是你生的是個兒子,你願意將他過繼到二老爺名下嗎?他將成為我和老爺唯一的兒子,而且是嫡子,以後將繼承老爺和我名下的家業。”

五姨娘的手一顫,放下糕點,喝了些溫水潤喉,道:“老爺膝下的兒子本就不多,老爺怕是不會同意。”

韓玉笑嘆道:“我就隨口說說,你別往心裡去。時候不早了,玥兒該來看你了,還是別讓人知道我們關係太親近,傳回丞相府,我又得受頓嘮叨。”

最毒辣的日頭已過,一路自湖邊走來,微風陣陣,攜了幾絲清涼,隻是蟬鳴蛙叫實在厲害,此起彼伏,令人心生煩躁。

桑玥從右邊的小路走到五姨娘的院子時,韓玉剛剛消失在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