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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呢?”

白蘭自腰間解下錦囊,倒出小青花瓷瓶,扒開瓶塞在大夫人鼻尖晃了晃,大夫人這才順過了氣。

桑玥對她病態無動於衷,露出一副無比憧憬的表情,雙手合十,指尖抵住下巴:“嗯,我從沒見過宸楓唱戲,待會兒我一定要坐在最前排看!”

大夫人的臉色蒼白得像從冰窖裡撈出來一般,還蒙了一層淡淡的寒霜。宸楓不是死了嗎?王媽媽怎麼辦事的?難道王媽媽一時心軟放過了宸楓?不,不可能!王媽媽追隨她這麼多年,從未讓她失望過。那麼,桑玥故意在她麵前提起宸楓究竟是什麼意思?難道桑玥知道了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宸楓,說不定是別人。”

桑玥頭一偏,笑得嫣然,像一朵最明艷的花束:“啊,或許吧,反正聽說是芳年華的台柱。”

大夫人滿心忐忑,去了清薇閣用晚膳。

原本允諾了讓姨娘們出席的桑楚沐,在經歷了下午那一檔子事後,改變了主意。眼下六姨娘被關起來,五姨娘受了驚嚇躺在床上歇息,九姨娘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所以最後出現在清薇閣的就隻有一直貼身伺候滕氏的大姨娘。

月上枝頭、暖風漸涼。

一座戲台憑水而建,寬大的紅色布幕深深地嵌入夜色中,五十個八角玲瓏燈一字排開,像一個個火紅的日頭,令人看了就心生炎暖。

滕氏穿著暗紅色雲錦上賞,對襟邊兒上打著八字形花扣,內襯一件素色羅裙,鑲了幾隻蝙蝠翔天,寓意福壽無疆。她的臉上撲了淡淡的妝粉,脣點了些朱丹,這樣顯得精神奕奕、雍容華貴。

她的位子正對著戲台,台上演的是《牡丹亭》,講述的是少女杜麗娘在夢中與書生柳夢梅相愛,夢醒後憂鬱而亡。三年後,杜麗娘鬼魂與柳夢梅相見,因情而復生,並與柳夢梅結為夫婦。最後柳夢梅考中狀元,圓滿結束。

滕氏年輕時就愛看這齣戲,百看不厭。

滕氏的身旁坐著羅氏和鎮國侯府的夫人魏氏。

羅氏素來是一襲青衫,身掛佛珠。今日卻一反常態,換了件藕色長裙、緞麵織花斜襟春賞,顏色頗為鮮亮。她的腰間係著翡翠環佩、環佩上墜下三寸長的絡子,頭上插了兩支青鸞金釵,在燭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輝。

滕氏看了羅氏的裝扮就知羅氏是給足了她麵子,要知道,往年羅氏去宮裡赴宴也不曾穿花戴釵。滕氏明白,羅氏是在向她示好,但她對韓珍的成見並非羅氏的一番討好就能抵消的。

魏氏是林妙之的母親,比滕氏和羅氏低了一個輩分,她之所以要擠到滕氏的身旁坐著,當然是別有用意了。她原本打算等滕氏看得有些倦怠的時候再與她交談,誰料天色越來越晚,滕氏卻看得越來越起勁兒。總不能白跑一趟吧!她隻得硬著頭皮打斷了滕氏的興致:“騰老夫人,眼看這不到半年就要秋試了,令孫準備得如何?”

滕氏看了她一眼,和顏悅色道:“玄羲在江南,有陳家督導,應該還不錯。玄夜那孩子是請的先生在家,我見他日日埋頭苦讀,勸他悠著點兒,他非不聽,想來,秋試時未必會輸給玄羲呢。”

滕氏在談論桑玄夜的時候兩眼明顯亮堂了幾分,看來,她是真心疼這個庶長孫。魏氏單手摸了摸耳後的髮髻,笑道:“上回成旭無禮,冒犯了玄羲,我這心裡一直愧疚得很。”

台上正表演到杜麗娘因情而復生,滕氏看得目不轉睛,對於魏氏的話並未太過在意,隨口道:“孩子們之間玩玩鬧鬧,我們做長輩的莫放在心上就是。”

魏氏心裡誹謗:你的孫子把我兒子打得一個月下不來床,你當然不放在心上了。不過一想到女兒的婚事,魏氏又不得不強壓下這口氣,擠出一個笑靨:“玄夜滿十八了吧,不知騰老夫人給玄夜議親了沒?”

“沒呢,玄夜說科考後再考慮這些。”

魏氏的神色稍微鬆了鬆,妙之說的沒錯,桑玄夜果真是這麼打算的,既然如此,她就不用著急了。說起來真是氣憤,一個嫡女配一個庶子就夠丟人的了,偏偏還要女方主動上門周旋。她怎麼生了這麼個女兒!

左邊往後一些,不遠處的地方,蕭氏和孫氏比鄰而坐,她們麵前是一個圓形木桌,上麵擺著琳琅滿目的瓜果糕點和幾壺口味不一的花茶。

蕭氏和孫氏同時將手搭在一個雙柄銀壺上,一人拉著一個手柄,誰也不鬆手。若在以前,蕭氏定會讓了孫氏,畢竟孫氏是嫡子的正妻,又是長媳。可自從滑胎一事後,蕭氏對孫氏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她笑了笑:“大嫂,是我先拿到這壺茶的。”

孫氏恣意道:“那又如何?你既然喚我一聲‘大嫂’,就該明白嫡庶尊卑、長幼有序,還不放手?”

韓正齊比韓正楠多的不就是個嫡子身份?論才情,韓天齊不如韓正楠;論功名,二人同居從三品;論子女,長房就更不及她這一房了。天宇說的沒錯,庶出的怎麼了?庶出的就比嫡出的差?如今定國公府備受熱議和矚目的可都是庶女桑玥,而非嫡女桑柔。一念至此,蕭氏緊了緊握著茶壺的手指,冷笑道:“既然你以大嫂自居,就該賢惠大方,一壺茶而已,難道大嫂還要從我手裡搶過去?”

韓玲萱就坐在二人的後排,但她渾然沒有注意到前方的“戰況”,她的手裡緊握著一張字條,手心的汗幾乎將它浸濕。她方才尋了個如廁的藉口離開,母親不放心,硬是讓丫鬟與她隨行。這定國公府她來了無數遍了,還能走丟了不成?從前也沒見母親這般小心翼翼,真是匪夷所思。但母命難為,她隻能冥思苦想再劈它法。

這時,孫氏不悅的聲音再度響起,音調高了不少,是以令後排的韓玲萱也聽見了。

“二弟妹,我以長嫂的身份命令你放手!這裡是定國公府,周圍高朋滿座、貴客雲集,你別丟了丞相府的臉!”

周圍的女賓們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紛紛投來異樣的眼光。韓玲萱腦海中靈光一閃,起身繞到孫氏和蕭氏的桌子旁,訕訕一笑:“祖母最愛喝花茶,母親、二嬸,你們兩個別爭了,我拿去孝敬祖母。”

孫氏和蕭氏一聽韓玲萱將羅氏搬了出來,自然都不敢再有異議,雙雙放手任由韓玲萱將那壺茶端了去。因為隻有幾步之遙,孫氏便也沒派人跟著。韓玲萱將茶給羅氏送去後,又與羅氏笑談了幾句。她時不時回頭,直到確定孫氏已完全被台上的表演所吸引,她才提起裙擺,一步一步地向旁側退去。

恰好此時,有兩名身形高大的丫鬟端了新鮮的慄子糕過來,韓玲萱趁機隱在她們身側,隨著她們一道從孫氏的位子旁走了過去。

韓玲萱奔入了夜色之中,後麵唱戲的聲音漸漸遠離。她繞過棠梨院,抄了一條近路,朝著後門飛速跑去。出了後門向右拐,步行一裡後左拐進入一個靜謐的巷子,那裡停放了一輛奢華的白色馬車,車身上繡著旭日東升的圖騰。

沒錯,就是它!

韓玲萱滿心歡喜又含羞帶怯地走近馬車。車夫不在,但旁邊早已備好矮階,她的心跳開始加速,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提著裙擺,拾階而上。

“裴公子。”

韓玲萱掀了簾子,忽然一隻強有力的手臂攬住她的腰,將她抱了個滿懷。

“啊——”韓玲萱下意識地驚出了一聲。

裡麵並未掌燈,韓玲萱瞧不真切他的麵容,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她的心劇烈地驚慌了一瞬,但一聞到他身上淡雅的蘭香,她心裡的石頭就落了地。除了蘭香之外,他的身上還有一股濃鬱的酒香,想必是方才在宴會上喝多了。

她可是瞧見了,桑玄夜和慕容耀都拉著裴公子喝了一杯又一杯。

“裴公子。”韓玲萱又喚了一聲,雖然她仰慕裴浩然已久,但……真的被他這樣緊緊摟著,她還是有些不習慣。.思.兔.在.線.閱.讀.

韓玲萱試圖推開他,他卻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不給她反駁的餘地,霸道地%e5%90%bb上了她的脣。濃黑如墨的夜色淹沒了他絕美的容顏,卻抹不去他瑩潤柔軟的脣瓣帶給韓玲萱的銷魂之感。

韓玲萱從最初的驚愕和拒絕慢慢演變為半推半就,欲拒還迎。

她的肌膚如美玉般光滑細膩,他冰涼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雪頸、粉肩……在她身體各處煽風點火。

“唔……裴公子……我……我們……”

“噓——”他將食指貼上她的脣瓣,另一手滑入她的雲裳之中。

月光皎潔,樹影婆娑,一陣暖風拂過,吹得枝葉沙沙作響,落在地上的樹影開始搖曳生姿、繾綣交纏。

車廂內,衣衫散落一地,茉莉香、蘭香、酒香、處子之香以及微弱的腥鹹之氣在空氣中漸漸融合,調出了一種[yín]靡的意味。輕喘、低喃似潮汐一般起起落落、忽高忽低、時而綿長時而高亢。破瓜之痛後,是初嘗禁果的美好,韓玲萱的藕臂不由自主地勾上了他的脖子,羞澀地迎合著他的馳騁。

雲雨過後,他倏然起身,穿好衣衫。韓玲萱從身後抱住他,嬌嗔道:“浩然,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盡快去丞相府提親。”

他掰開她的手,掀了簾子,跳下馬車,冷道:“給春媽媽送過去!”

韓玲萱如遭雷擊,這聲音……不是裴浩然的!他是誰?春媽媽又是誰?

韓玲萱正欲追下馬車問個究竟,卻發現自己全身赤摞。她慌亂地穿好衣衫,馬車卻像利箭一般■了出去。這一下,她是真的怕了!想她堂堂丞相府千金,居然與一個素不相實的男子發生了關係!天啊,祖父和父親知道了,一定會打死她的!

“喂!你們停下!你們是誰?你們要帶我去哪兒?你們停下!我是丞相府的小姐!你們得罪我會被殺頭的!你們快停下……”

今晚的夜色,真好!

桑玥和大夫人坐在第一排的最右邊,台上的《牡丹亭》已經唱完,一道淡紫色的透明薄紗從天而降,遮住了大半個戲台,使得觀眾們的視線裡多了一分朦朧的美感。

接下來唱的就該是《百花亭》了。

一道寶藍色身影自側麵娉婷而來,頭梳鳳髻,戴八尾鳳釵,身姿婀娜、舞姿妖嬈。“她”的唱腔圓潤似珍珠,悠揚如天籟,像從天邊飄來,一下子就撞開了眾人的心扉。“她”折腰、旋身、甩袖……繁複的舞蹈舉重若輕、舒展自然。銜杯、臥魚、醉步、扇舞……優美的動作將這位失寵貴妃從內心苦悶、強自作態到不能自製、沉醉失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自始至終,那道淡紫色的紗曼都一直橫在台前,眾人如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