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痕跡,宛如未乾透的水跡。
打破他們對峙的是黛潭的怒吼:“柳芊芊你個賤人,我跟你拚了!”
隻是……她手中的刀片未碰著柳芊芊的衣角分毫,便被洛弈軒一把掀了出去。她重重摔在碧池漸漸涼去的屍體身上,半晌爬不起來。
“內力儘失的你怎麼可能製得住碧池?”許是終於找回了點理智,洛弈軒開始感到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詭異。
摔在一旁的黛潭不死心地開口:“因為有大小姐幫她!”她即使報不了仇,但她也要把這背後肮臟的真相捅出來,撕了那人偽善的麵具!
“這話是誰教你的!”柳芊芊臉色一變,步步緊逼地向她走去,“一個小小的丫鬟就敢在這裡大放厥詞,彆忘了汙蔑主子可是大罪!”
“我說的是真的呀,請莊主明鑒!”
“證據何在?”柳芊芊冷哼,似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小孩子。眼睛微眯,遮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當初真該殺了你。
被她理直氣壯的態度哽了一下,黛潭氣得滿臉通紅:“我%e4%ba%b2眼所見!”
“我還說我%e4%ba%b2眼所見你和西閣的侍衛偷情呢,你認是不認?”看見是假,偷情為真。黎洛山莊裡這些見不得光的事,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沒有!”黛潭果真是一震,語氣中也有了些底氣不足,“你這是……”
不想再繼續聽這種無意義的爭吵,洛弈軒招來幾個侍衛,指指黛潭和碧池的屍體:“把她們給我拖出去,我不想再看見她。”
侍衛的工作效率是極快的,儘管黛潭一路叫屈一路謾罵,柳芊芊隻聽見遙遠地方傳來一聲慘叫,之後世界便寂靜了。
原來,洛洛也會有這麼殘忍的一麵,她有些意外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她曾以為在了解不過的人,那種消失已久的無力感再次升了起來。
洛弈軒定定地看著她:“我要聽你的理由。”即使是謊言,我也會選擇相信。
“你是認為我連一個手無縛%e9%b8%a1之力的女子都抓不住嗎?若是這樣,在柳府那麼多年,我早死了幾萬次了。”她掩飾般地輕笑。
“……”少年沉默,望著芊芊那張精致的臉龐,他再也找不到往昔小語的半點影子,這一年……果真隻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更星
洛雪原先的垮院中已被血液浸染地太嚴重,這樣不甚乾淨的血液,想想就覺得惡心,柳芊芊這算是正式和洛雪一起遷至南麵新建的更星苑。
“這種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做天文觀測的地方。”洛雪如是吐槽道,此地背靠一片竹林,向東便是花苑,西麵是一個小小的湖泊,流水正好引入更星苑內,視野開闊,周圍環境極其優逸,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柳芊芊又一次悠哉悠哉地刻起了玉扇,上次那個用來削斷碧池的手後,她覺得玉質受到了汙染,就不想要了,如今又得重頭刻起:“說不定是取自‘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呢?”
“也許吧。”這規格,比洛弈軒自己的垮院都隻好不差,他也真舍得。
隻是開玩笑的二人均不知,這更星苑其實是洛弈軒為年後的婚禮所建的婚房,可……如今住進的卻早不是原本該來的人了。
在更星苑裡她倆就住對門,洛雪經常愉悅地在原本為柳芊芊安置的臥榻上坐下,骨扇搖呀搖地十分閒適,一呆就是一天。
這日,看她又賴在自己屋裡不走了,柳芊芊挑眉:“你還真敢跟我過來,上次黛潭的話你沒聽到麼?”
“錯了!不是我要跟過來,而是洛弈軒要我跟過來。”少女望著窗外已漸漸濃密的樹葉,略有些怔忡。
那日晚些時候洛弈軒過來找她,她當真是心下一驚,擔心身份暴露,可對方卻隻字未提此事,隻叫她好好陪著芊芊。
這樣的態度,她根本無法揣摩出對方到底已經猜到了多少,隻得應承下來。
他究竟是試探,才刻意讓她倆住一起,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原因,她亦無從知曉。可對方眼底重重的血絲,像一張密不通風的網,即使隔了這些日子,依舊讓她感到窒息。
窗外夏意漸起,她們竟已在這裡住了那麼久。久到柳芊芊刻的小玉扇吊墜早已在她的扇柄上散發著溫潤的光澤,隨著她每一次晃動搖來搖去。
柳芊芊一日日無所事事,她卻愈加憂慮,先前派出找尋浣滴翠的人皆無功而返。可擁著那人在初夏竟愈發冰冷的身子,她清楚地知道,朱雀決計熬不過這年夏季了。
這樣可怕的事實,摧毀了她的冷靜。在聽聞漠北有浣滴翠的一絲消息後,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緊抓住便再不會放過。
隨手捏了粒瓜子,手腕發力,不遠處樹上的一個顏色暗沉的蟬蛻應聲落地,這才轉向柳芊芊:“你就準備這麼呆著……等死!”最後二字咬的格外重,其含義不言而喻。
“那還想怎樣?”話雖這麼說,表情上卻再無任何波動,仿佛在講彆人的故事。
柳芊芊手中刻刀不停,眼見又一朵精致的梅花簪就要成型,而這種東西她已經刻了不下十個。
在雲雪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居然隻有現在才有著大把空閒的時間做些小女生的東西。悠閒了太久,那些在柳府忙碌的日子竟遙遠得像一場夢境。
其實對於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她也有些感到無趣了。不過沒關係,這樣的生活很快就要結束……
洛雪抿緊%e5%94%87,略有些不滿道:“如今淩若晨拿著段禦,已經正式接管了柳府,怕是也沒閒心來管你了。”
“也許……他會來為我收屍。”對上洛雪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少女努力想扯開%e5%94%87角,卻始終擠不出一個笑容,“其實我……還是有些難過,明明知道我沒幾天好活了,淩若晨他何苦這般逼我。”
洛雪沉默。
這場故事,從開始她便是旁觀者,隻是……不知何時,也許從是看著朱雀握著那個小小的已經冷透的焚香手爐靜靜地在雪中站了一夜開始,她竟也入了戲。
那一夜,她召喚來的那場雪,到底是涼透了她自己。
她閉上眼,仿佛還能看見空曠的淇滺殿中那人清瘦的背影,紅衣墨發,舉世無雙,清淺的嗓音如碎玉墜擊“你就是新來的祭?”短短一句話,她便徹底沉淪。
可如今麵前的含笑的這張臉,卻很快就要枯萎,這讓她,如何能接受?
她入了戲,卻依舊被排斥在旁觀者的位置上。
洛雪輕咬下%e5%94%87,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對著那張精致的臉近乎不管不顧地%e5%90%bb下。就這樣讓她死,會不會比現在好受些?
察覺到她的意圖,少女錯愕地睜大眼,終究還是沒有推開她。
“何必呢?”洛雪自嘲的輕笑,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她直起身,落地的長裙拖著華麗卻又累贅的下擺從木質的地板上滑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後,房裡終是恢複了一片寂靜。
窗台上的一排鳶尾已經打起了骨朵,即使還未盛放,然不同於尋常的血紅的顏色還是讓人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太陽已漸漸偏西,萬物開始蒙上一層朦朧的光暈,不久又拖著狹長的影子暗下去了。那些窗沿,蟬%e8%84%b1,鮮花,慢慢籠罩在漸沉的黑暗中,暈成了小小的墨點,再也看不清楚了。
少女沒有點燈,在已失去了光亮的世界裡,她就這麼靜靜地坐著,雙眸一片寂然,一如往昔的很多個夜晚,她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地跳著,像一座生鏽的擺鐘,不知何時便會戛然而止。
十指慢慢扣緊,有殷紅的液體墜落,在紅衣上開出大片大片暗色的花朵。
血液瘋狂撞擊著心脈的哀嚎,忽快忽慢的脈搏,各種聲音終是彙聚成一口噴湧而出的鮮血,在黑暗中湮滅不見。
少女身子一軟,重重地跌在地板上,冷意沿著筋骨一點點地攀上,隻覺得全身各大%e7%a9%b4依次爆裂,疼痛伴隨著血液,將她手中緊捏住的已經空空如也的錦袋浸透。
頸上長年不離身的玉佩滑下,浸入一地鮮血,那血液竟慢慢淡去。良久,有淡淡地白絲逸出,卻又很快消失在血玉中,襯得那玉平添了幾分靈性。
☆、碧沫已失,寒魄難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寒魄的發作,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變得愈加頻繁,從初夏時的每周一次,強撐到盛夏時就已是每日一次,而如今仲夏時節,她幾乎沒有幾時是清醒的。
碧沫早就沒有作用,反而更加敗壞她的身子,她便乾脆停了藥。
睡眠,流血,疼痛仿佛已經成為了慣性。
幸而現在的丫鬟是她的人,所以洛弈軒自始至終不知道她真實的現狀。
除了收拾碧池的那天,那人幾乎再沒來過她的垮院,洛雪不知為何也忙了起來,常常幾天幾夜地不回來。
整日整日的昏睡,有時看著窗外鬱鬱蔥蔥的樹葉,竟有種時間從未流逝的錯覺,窗台上的鳶尾開了又敗,吸足了血液的養分,妖豔的落蕊留在窗台上,仿佛一層細細的血紅色的絨毛。
應該有著極柔軟的觸?感吧,少女這般猜想著,卻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觸碰,隻能看著它被風帶走。
唯有梳妝台上的一堆玉質雕刻,明晃晃地提醒她,從搬到更星苑到現在,竟快有半年的光陰。
她一直想著給洛洛光禿禿劍柄打個絡子或刻點什麼,可惜總是想不出刻什麼,如今動了刀,卻隻有一半的成品孤零零地擺在那裡。
她已經……拿不起刀了。
難得在洛雪回來的日子強撐著僅有的力氣,著實不願她擔憂,所以裝作一切皆好的模樣。
隻是消瘦的臉頰,慘白的%e5%94%87色,整宿整宿地咳嗽聲,無一不出賣了她的身體狀況。
她不說,洛雪也不點破,自欺欺人的粉飾太平。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每個人都不是那麼好過,除了毫不知情的洛弈軒和顏臨玉,而洛雪的情緒更是崩潰到了極點。
看著那個頭偏向裡側沉沉睡去的人兒,洛雪恨恨地捏緊自己的手指,直到發出哢啦哢啦的聲音仍不停手。
一步,隻差一步!
漠北有浣滴翠生長的消息還未證實,卻證實了有人已先一步將那個地點毀壞殆儘,最後的一把火,放得乾淨利落。
這明顯不是朱雀的人做的,她曾詢問過,對方卻告知她自己在來黎洛山莊前就已放棄了搜尋。
這樣的舉動,根本就是做好了必死的打算。
而朱雀現在,每日裡竟有十來個時辰是睡著的,唯有在她麵前才裝作神采奕奕的模樣,那人把血都倒入了花盆,鳶尾才會開的那般妖豔,當真以為她不知麼。
清淺的呼吸時斷時續,一下下揪著她的心弦。
修為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控製自己的吐納,如今從這般雜亂無章的呼吸上,足以想見她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何種地步。
像是感應到她太過炙熱的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