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幫他調養了多年，也不過是稍有起色。不知是什麼原因，從他十四歲起，身子骨竟一天天硬朗起來，後麵又摻上種種事情，這調養的事便交給了顏臨玉。

這身體的改善雖是在大家不知不覺中出現的，但各種蛛絲馬跡還是將線索暗暗引向一個人——柳芊芊，一個極矛盾的存在。

柳芊芊用了什麼方法他不知道，而他能做的隻有在芊芊的基礎上，再為他多加調養。

這些心裡的想法，半點沒有流露開來，再開口是已經平靜的情緒：“既然不願，又何必赴約。”

“我不去，你覺得她會放過小語嗎？她殺過那麼多人，罪有應得的，無辜的，包括不忠於自己的愛慕者，又豈會對搶了自己東西的人手下留情？”他可以不管自己，但他卻不能不顧林蝶語。想必芊芊也是熟知這一點，簡簡單單的幾句話便達到了比做更好的效果。正好捏住他的七寸，半點不差。

果然呀，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真心誠意和彆人交朋友呢，真是可笑！

隻是……她該死的說對了一點，最初接近林蝶語，的確是因為小語身上有她的影子，雖然很淺，但聊勝於無。

“蝶語小%e4%ba%b2%e4%ba%b2早就不是替身了吧？”洛弈軒已經變化了的態度，他看得清清楚楚，此番說來，倒是好事。

“嗯。”扭頭看了看天色，又補充道，“我這個樣子，最近也是不太見得了人，小語那裡就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

“你放心在我這兒休息便好，我自有分寸。”

……

彆說這幾天洛弈軒想要暫且避開林蝶語，她本人根本就是不在柳府，估摸著早朝也該結束了，直奔皇宮而去。

如此之久不出現，也不知唐淵會怎麼想，若說這世上誰最希望她活著，必是唐淵無疑。他的毒癮，他的六兒可都被掐在對方手裡呢。

上次的那包□□他就快用完了，而柳芊芊又因為霧澤森林耽誤了些許時間，省著用亦是不夠，故盼某人歸來之心日益強烈。

屏退侍奉的奴才，關緊內殿的門窗，唐淵把最後一點粘在紙上的渣渣都摳下來，放入煙鬥中點燃，深深吸上一口，陶醉般地慢慢將煙霧吐出。

“皇上好興致呀。”本該空無一人的內殿傳來一個清冷的女聲，略帶著不清不楚的嘲諷意味。

“誰！”煙鬥落地的脆響混合著驚恐的聲音，待看清了眼前人，臉色一變，那聲護駕便生生卡在了嗓子了。

“皇上？”聽見聲響，殿外的侍衛眼見就要衝進來。“給我滾！”唐淵急急冷下聲音，喝退他們。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到得比誰都快，這幫無用的東西！

外麵的人立馬滾了。

換上一副和善的表情，目光卻不離撒了一地的煙葉，柳芊芊每次給他的量都不多，浪費真是好可惜：“柳愛卿呀，你的事情忙完啦？”意思很明顯，忙完是不是該管管我了？

少女當然聽得懂他的意思，想來這次也確實耽誤了些許日子：“沒忙完。”

“唉……咦！”沮喪不滿的口%e5%90%bb隨著一個漂亮的錦袋落在桌上的聲響直升了個音調。直奔過去，迫不及待地拆開：“這次怎麼這麼多？”

“你不是一直嚷著不夠嗎？”還明知過問。

“柳愛卿不必如此客氣。”嘴上說著客套話，心裡卻樂開了花。芊芊這是心情不錯的節奏呀，嗯……難得一見。

柳芊芊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觀賞起牆角的花瓶，就等著他提正事。

唐淵果然開了口：“霽兒近來可好？”

“年試一共兩位九十五分以上的，青霽是其中之一。”少女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她從不覺得唐淵是個好皇帝，所以才能輕而易舉地為她所控製，但就是這個她眼中一事無成的皇帝卻做了件令她都佩服的事。

試想有哪個父母能%e4%ba%b2手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彆人手上訓練？而唐淵這麼做了，他將十四歲的唐霽送到了那時僅僅十一歲的柳芊芊手中，並任其接任柳溪的丞相之位。朝中市井一片震驚，直歎雲雪攤上了位如此昏庸又糊塗的皇帝，把自家兒子送出去當質子。

柳芊芊當然明白這是筆交易：她用罌粟控製了唐淵，他就要讓她%e4%ba%b2手把唐霽培養成雲雪下任君主。自打六殿下展現出他極其聰慧的一麵，就成了各宮殿下的靶子，其中尤其是太子最為過分。饒是看護再周全也總有漏洞，輕則皮肉之苦，重則性命之憂。如此下去，唐霽絕活不到改立太子的那天。

所以，送到柳府是最好的辦法。順帶除去似有異心的柳溪，拉不知為何與柳溪不和的芊芊上位，至於什麼“女子不乾政”“色令君昏”的說法啦，柳芊芊自會處理。短短半年，整個朝廷大換血，□□儘數退出政治舞台。

而青霽有著她這麼多年培養出的忠心，柳芊芊當然會極力掃清一切障礙，輔助唐霽上位，至於剩下那群不成器的兒子，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這是一場互惠互利的交易，她何樂而不為。

深感其心，她甚至沒為唐霽改名。從此，宮中少了位聰明卻弱小的六皇子，柳府多了位名喚青霽的暗影。

☆、妥協

聽到唐霽正在茁壯成長，唐淵也算是放下了心，隻不過“霽兒也已弱冠之年，是否該考慮……”改立太子？

“放心，我府中出來的人，定會給他一場盛大的典禮。”

那就不必操心了，芊芊語氣中的篤定就是一顆最好的定心丸：“那太子妃呢，李將軍家的嫡女素以溫良恭儉讓著稱，且擅棋藝，飽讀詩書，進退得宜，朕覺得……”她是太子妃的極佳人選。唉，最好的人選其實是眼前這位，可他不敢提。

話未說完就被柳芊芊所打斷：“自家兒子的婚事，你自己決定就好。”

唐淵默歎，就知道會是這樣。

柳芊芊淡然地看著他：“皇上，時辰也不早了，微臣便就此告退。”唐淵是個極好的合作夥伴，所以關於之前霧澤森林的事，我給你問的機會，你不提，那就算了。

唐淵當然領會不到她的想法，見柳芊芊今天這麼好說話，他也很愉快地大手一揮：“去吧。”

眼前一花，人便不見了蹤影，唐淵也繼續愉快地陶醉在新到手的罌粟的筷感中。

直到半柱香之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屋中人哀嚎：“我還有事沒問呀，柳愛卿，你快回來！！！”

……

見柳芊芊不在，他又不能去見小語，洛弈軒便乾脆出了柳府。任誰都知道他是大小姐請來的貴客，自是無一人阻攔，就這樣讓他漫無目的地遊蕩進了柳府的舊址。

洛弈軒站在明顯留著灼燒痕跡的院牆邊沉思良久，突然想起顏臨玉曾說過的一番話“淵帝他是中毒了。”

“柳府的後山有一大片花田，種的滿是罌粟花，這種花種經過一種特殊的方式可以提取除一種藥，能給人帶來愉悅感，但吃多了會上癮。淵帝體內就積蓄著大量它的毒性。”

“師傅也曾嘗試潛入柳府摘幾朵花研究，可惜防備太嚴了根本進不去。”

柳府？後山？罌粟？

猶豫片刻，還是足尖一點，從柳府層層疊疊的屋簷上翩然劃過。

後山，後山！那個傳說中的禁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看著眼前漫無邊際的荒土，洛弈軒真不知該做何感想，想來柳府被付之一炬，集體大搬遷，也不會留下些什麼重要物什，但這明顯是被掘地三尺的殘痕還是略有些誇張了。

想來顏臨玉說的不錯，這後山必是有些什麼，才會清理地如此徹底。

看來也發現不了什麼，少年抬頭確定了時辰，決定就此打道回府。

才走了沒幾步，腳下不同先前的觸?感讓他敏銳地停下腳步。

什麼東西？

用腳踢開上層遮攔的土壤，一隻慘白的骨節半露出來，洛弈軒索性拔劍出鞘，半躍向空中，長劍自上而下劃開一道劍氣，身子向後極速退去。

轟隆一聲，原本安安靜靜的土壤如爆開的煙花般，揚起漫天飛舞的土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落地時，饒是有了心理準備，麵對眼前的場景，洛弈軒仍倒吸了口涼氣。沒有了土壤的遮蔽，累累白骨層層相壓，幾乎分不清原本的形狀。

一段對話闖入腦中“小雪總說你家的花草特彆鮮豔，真想拜訪下這個神奇的花匠。”

“因為……我用了最好的花肥。”

那時並未在意，如今想來……竟是這般含義。

“洛莊主這一招秋風掃落葉可真是讓柳某大開眼界。”清冷的女聲打破了他的驚異，“不知洛莊主竟對柳府如此有興趣，可需柳某為閣下引路？”

恨恨轉向她：“以人為花肥，柳大小姐可真有創意。”後山是禁地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罌粟，更是因為這土壤下的秘密吧。

柳芊芊笑笑，狀似毫不在意他的諷刺：“多謝誇獎。”

見對方表情嚴肅，她倒也微微收了笑：“怎麼？你同情它們？那群實力不夠的，不聽話的，自以為是的家夥，有這樣的下場，不是很正常麼？”

若是告訴你，柳府的每根柱子下麵都埋著人，以此來鞏固風水，你又會是什麼表情？

“沒錯，對你來說，不合你意的人，死有餘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覺得自己和這裡躺著的屍體沒什麼兩樣，也許是見不得芊芊這副淡然的樣子似的，一心想要激怒她。

少女詫異地看著他，洛洛今天是吃火藥了麼？換個他感興趣的話題可能會好點：“我為小雪看過了，不過是體力透支又飲食不規律，並無大礙，多注意休息就行。我開了藥，回頭讓她們給你取來。”

洛弈軒果然收了聲，安安靜靜聽她說。

“至於小語麼……”微微一頓，存心讓他心急“她的體寒是家族遺傳，隻能緩解，無法根治，顏公子開的藥就已經很好了，不必再做改動。”

“多謝。”這樣的結局亦是意料之中，隻是……“小語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為難她。

柳芊芊那張精致的麵孔上徹底沒了笑意：“給我個理由。”

“你和淩公子很般配，我已經不想再攪入你們的世界了，請讓我做個普通人好嗎？”從小到大都不知求人為何物的洛公子竟紅了眼眶，僅有的幾次，竟都給了她。

我求著你愛我的時候，你讓我滾。如今我滾遠了，就請不要再逼我回來了。

少女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就仿佛他那番話並不是對她說的一樣，心中卻默默歎了口氣。一切都將走到儘頭，如果這是你所希望的，我會答應：“好。”

正午的日光，傾瀉在屍骨上，格外的美麗。

☆、八卦

和芊芊並肩穿過京城的大街小巷，不必有過多交流，隻要讓我知道，你會在我身旁。

這曾是他一直以來的願望，隻是在漫長的時光中漸漸成了奢望，卻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