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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走的,芒芒……”簡燁溫柔的摟住了我的後腦勺,然後低聲在我耳邊說道,“馬道長,準備好了冥車,能把你們都送回去。”

冥車?

我的腦袋好不容易掙脫簡燁的手掌,才看到在空氣中慢慢的出現一道幽冥一般藍綠色的火焰。火焰中慢慢的出現一輛紙紮的跑車,就好像一張紙被燃燒的過程是倒著來的一樣。

那輛車是隨著火焰燃燒,越燒越多。

宋晴終於發話了,“陽間有人給我們燒紙了,我……我們好像……好像是死了!不然這車是不可能燒到這裡的!”

我明白過來,為什麼紙紮的冥車在火焰中會越燒越多。

它在陽間被人用陽火給燒沒了,就會以反方向的樣子在陰間出現。

就見到手腕上紮著紅線的馬道長的靈體飄上了車的駕駛座,居然是轉動了車上紙做的鑰匙,說道:“我隻能帶三個人回去。”

那輛車一看就顯得很狹小,副駕駛座上隻有一個位置。

車後座上也隻有兩個人可以坐得下的位置,要想我們寢室的四個人都擠上去,倒也不是沒可能。隻是車子是紙紮的,載著四個成年女生,怕是承重不夠。

“這車擠一擠還能……還能坐人的,為什麼隻帶三個人回去。你這個臭道士,是……是故意的嗎?”宋晴有些生氣了,她緊緊握著我的手,身子都被氣的顫唞了。

那個馬道長一點都不被宋晴的情緒所影響,單手摸著方向盤,淡淡的笑了笑。

臉上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好像根本就不關心我們的死活一樣,“小姐,宋小姐。我知道您祖上是大內給老佛爺看風水的世家,在業內顯赫的很。不過,小道我也想告訴你,這車你紙糊的,最大隻能容納三個活人的軀體。”

“你下去,我來開,我……我會開卡丁車。”宋晴不是一般的暴力,她直接扥住了馬道長輕飄飄的靈體的身體,要把馬道長給抓下來。

卡丁車我也會開啊,以前電腦上流行跑跑卡丁車的時候。

城郊的馬場直接就改成了卡丁車的賽道,我和宋晴去學過一陣子,可是卡丁車和真的上路的車,還有冥車怎麼能比。

我怕她不會開啊,可我們當中有一個人是註定要留下來的。

這可怎麼辦?

“宋小姐何必動粗?”馬道長明朗的臉上閃過一絲微冷,目光掃了一眼宋晴扥住他衣服的手臂,然後將手腕搖了搖頭,視線緊盯著他手腕上的紅線。

那根紅線一直延伸到整個樹林的黑暗裡,樹林在往深處就看不見了,但應該是連接著他們的肉身。他們回去的辦法就是順著這個紅繩回去,沒了馬道長,那我們四個就算會開車,也沒法找對方向回去。

我立刻掰開宋晴抓著馬道長手臂的手指,阻止她繼續得罪馬道長,“小晴,你看到那根線了嗎?他們兩個隨時都能順著線回去,而我們卻不行。你……你不要再對他發脾氣了好不好?”

“那隻能帶三個人怎麼辦?誰留下?我們四個人難道真的要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一個人嗎?我做不到!”宋晴掃了一眼被附身的顧涼,還有臉上毀容的歐雲。

歐雲捂著自己的臉,平時有些小自私的本性就流露出來了,“反正……反正顧涼的身體被人占了,也不在這裡。我們把她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吧,我想回家我不想死。你們不要丟下我……我求求你們了。”

宋晴挑了挑眉,低聲說道:“歐雲,你不該這樣說!顧涼在身體深處,也許能聽到我們說的話。”

我看著那個被司馬倩占據了身體的顧涼,緊緊的握緊了手掌,說道:“把她們三個先帶回去,我……我肚子裡有陰胎,本身就和……就和邪祟之物沒什麼兩樣了。應該……應該沒那麼容易死。”

說完,我就把歐雲和顧涼推上車,心裡卻做了必死的決心。

想想這段日子過的可真夠絕望的,意外懷孕,孩子卻是個僵屍的。自己的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爸爸媽媽,還有可能不是親生的。

我在這一刻,想到更多就是自己的身世之謎,這下死在陰街之上,也算一了百了,不再為這些事情煩心。

宋晴被我強行摁進了副駕駛座上,她眼圈紅了,死死的抓住我,“不要這樣……”

“馬道長,開車!”我把心一狠,用力的就把紙紮的車門給關上了,車子在馬道長的發動之下飛也似的衝出去。

我自己則是蹲在地上,有些冰冷的蜷縮著。

我也是怕死的,剛才求死的念頭也是一瞬之間產生,現在後悔的不要不要的。可是人都已經走了,我在這裡也許就真的回不去了。

“芒芒。”簡燁在我的麵前蹲下,撩了撩我的發絲,目光裡充滿了寵溺,“我陪你,我會讓你活下去的,你是我最美的新娘。”

我一下內心所有的防線都被他俘虜了,緊緊的摟住簡燁的腰,大哭起來,“簡燁,你別這樣,你快回去。司馬倩說你們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芒芒,沒有你,我生而何歡?”簡燁背對著那輛紙紮的冥車,聲音溫和而又繾綣。我是看著那輛車子呼嘯而去,隨即就感覺手腕被他抓起來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紅線綁在我的手腕上,這讓我心頭恐慌。

我拚命抽回手,淚如泉湧,“簡燁你幹什麼?”

“活下去!為了我活下去!”簡燁拖住我的後腦勺,溫熱的脣瓣%e5%90%bb在我的額頭上,讓我格外的心慌。

我緊緊的抱著他的肩膀,卻又覺得身子是那樣的虛弱無力。

在陰間幽都走了這麼長一段距離,我又不是亡靈,身體早就透支了。現在連簡燁頎長的身軀都抱不住,我拚命的搖頭,身子奮力的掙紮著要將他緊緊摟住。

洶湧的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整個人就好像被晴天一記悶雷擊中,處於崩潰的邊緣,“簡燁,不要這樣,你走!你回去,你……你活下去。”

我發現根本就掙紮不動的時候,就用手去車手腕上的紅線,我感覺我的整個世界都塌了,變得暗淡無光。我和簡燁走過了十數載的光陰,從小學我就和他一起牽手走過放學回家的梧桐林。

大學我們一起考到了江城,他成了顯赫的簡家大少,但卻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唯一讓我們情感出現變故的,就是那個有些邪冷的僵屍,還有我肚子裡的陰胎。似乎是從他發現了我肚子裡的陰胎開始,就變了。

可如今,竟然要為了我捨生忘死。

我……

我怎麼能同意?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要簡燁放棄自己,成全我的生命。

這樣我的下半生要怎麼度過?

那會成為悔恨和懊惱的無底深淵,我不能讓簡燁的行為繼續下去,他有了這根紅線就能回去,就能好好的活下去。我掙紮的更厲害了,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裡,“簡燁,你別這樣,你這樣我會痛苦一生的。為什麼要這樣,你不是恨我嗎?我懷了鬼的孩子,我……我自己還喜歡上了肚子的寶寶,舍不得打掉。”

“沒有我的日子,你會慢慢習慣的。芒芒,作為母親,保護自己的孩子是天性,我不怪你!”他的手指尖突然點了一下我的眉心,就看到一張黃紙貼在我的腦門上,身體登時就不能動彈。

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座雕塑一樣,眼睜睜的看著簡燁耳邊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鈴鐺聲。

我雖然不知道鈴鐺聲是什麼,但是冥冥之中卻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靈魂深處告訴我,那是從陽間傳來的鈴聲,是陽間的人在喊我們回去。▲思▲兔▲在▲線▲閱▲讀▲

簡燁的時間不多了,再耽擱下去,我們都活不下去。

“我……我不會習慣的,你為我而死!我哪裡有臉繼續活下去?”我嚎啕大哭,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我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他對我撕心裂肺的叫喊,有一種無動於衷的態度,溺愛的看了我一眼,對著空氣慢慢的說道:“馬道長,帶她回去吧,就當做兄弟的最後一次求你。”

耳邊作響的鈴鐺更加的急促和大聲,沒有傳來馬道長的聲音,隻能感覺到綁在手腕上的紅線好像被人拉緊了一樣,將我往身後拽去。

“不要,簡燁不要!”我驚慌失措,卻有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我被他略帶冰冷的手掌輕輕推開,身子就好像漂浮在空中沒有重心的蒲公英一樣,被手腕上的紅線往黑暗的深處飛去。

遠遠的,我看見簡燁站在原地,臉上的笑靨如花,“走,快走,你忘了你肚子裡的寶寶了嗎?你要是有什麼事,就是一屍兩命。芒芒,你要記住,我……我愛你。你愛我嗎?”

“我……我……”

我沒法回答,但我真想一切都回歸原點,我和簡燁的感情和從前一般乾淨簡單。然後,等到了約定的日子,我就和他訂婚,大學畢業以後我就嫁給他。

讓一生就這麼完美而又平淡的過去……

腦海裡突然就變得一片黑暗,意識就好像停頓了許久。

猛然間驚醒過來,我是從一張潔白舒適的大床上蹦起來了的,身下墊了舒服的蠶絲被。房間裡烏煙瘴氣的,全都是一股子灰色的煙霧在彌漫著。

熟悉的在幽都就聽見的鈴鐺聲不絕於耳,模糊的視野中有個黃色的身影舉著鈴鐺跳來跳去的,感覺就像是東北的跳大神。

我被煙味嗆得咳嗽了幾聲,又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才看到是馬道長拿著鈴鐺在房間裡四處搖晃,嘴裡古怪的叨念著:“回來吧,回來吧……”

原來我在幽都陰街上聽到的鈴鐺聲,是從馬道長手中的鈴鐺上傳出來的。

馬道長的那副樣子真像是老巫婆在招魂,可是聽著他招魂的發音和咬字,我的腦子越來越清晰。在幽都陰間的記憶也越來越明晰,我的腦門上登時出了虛汗,手指嵌入了身子的一層被子裡。

簡燁為了我,自己留在幽都了。

我現在應該是在簡燁家的房間裡,身邊……

身邊躺著的那個人人,好像是簡燁,他穿著綠色的壽衣。臉上被白色的米分底液蓋得就好像墻壁一樣的蒼白,暗紅的脣就像是吸血僵屍一樣。

隻有那長長的睫毛,保留了原有容貌的俊秀。

我顫唞了雙手,咬著脣伸出一隻手去探簡燁的鼻息。還沒有放在他的鼻子下麵,耳邊的鈴鐺聲就停下了,就聽馬道長淡淡的說道:“別試了,還魂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既然把生的希望給了你,就要自己賠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