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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國家,不遠的,我們去了就能……就能……」

見到他。

她陷入致幻,一遍一遍的在腦海裡反覆這句話,嘴角緊抿的線便有鬆懈,急促的呼吸也降下來,她擠出笑容,

手摸上肚子。

簡軒儀看著她這樣僵硬的笑,心中百味鑽雜,最後凝成苦澀的河流,密閉在心腹裡,出不來。

……**……

八月,她真的到了烏克蘭。

帶著小舒。

從基輔來到敖德薩,語言不通,她有條不紊,請來一個翻譯,在敖德薩最靠近港口的位置找到了房子。

沒有什麼行李,當天入住。

那個晚上,小舒入睡後,阿雅起身,穿好衣服從半舊不新的公寓下來。

小道的暗處,蓆子琳和簡軒儀下車,一個往公寓走,一個安安靜靜地跟著那道飄零的人影。

簡軒儀一路跟到了港口。

事情過去兩個月,港口燒盡的輪船殘骸還沒有處理乾淨。

她就站在那處殘骸邊上。

她仰頭靜靜地眺望夜空。

烏克蘭的月夜,似乎又是另一種氣息,滋味,很陌生,可阿雅並不害怕,站在這片海域,白色月亮像紗幔一樣裹著浩淼的海綿,她覺得很溫柔,也有些熟悉。

閉著眼睛,帶著寒意的風像無數雙小手鑽進了衣服裡。

那種溫度,很像他指尖冰涼時的觸感。

他就在這裡。

氣息如魂,纏纏綿綿將她包裹。

她慢慢地張開雙臂,雙手在空中又慢慢地圍攏,想像著他窄腰的圍度,留出一個合適的圓圈,踮著腳,輕輕地將麵貼上去。

她閉上眼睛,輕柔微笑,對著夜空,對著虛無,輕輕喚他一聲。

起風了,波紋淺淺變成海浪,她就知道他聽得見,聽得見的。

可是,我想要的廝守,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啊……

她蹲下來,扶著腳邊的台階,指甲摳著那些石灰,身體漸漸蜷縮顫唞成一團。

那一晚之後,她仍舊每日都去港口,呆呆地站。

但之後,她對著海,多半是安靜的,茫茫的看,寂靜的交流。

敖德薩這個城市,華人商人很多,有專門一片的華人居,裡麵有市場,有醫院。

阿雅沒指望短時間內學會皮毛的俄語,她的英語也早早落下,暫時隻能拾起英語,但好在華人醫院是很方便的。

蓆子琳離開前,帶她去做了詳細檢查,醫生說的也很明白,孩子健康與否,現在還說不準,因為懷孕初期有注射用劑,一切看孕婦的體質,運氣,天意。

到四個月時,接連兩天的排隊,終於做了篩查。

落下一顆定心丸。

寶寶的智力方麵,身體發育,均沒有問題。

那個華人醫生又說,孕婦體質太差,要跟進營養。

阿雅虧待自己也不會虧待寶寶的,左龍給了她一個賬戶,是他生前為小舒設立的基金。

左龍還說律師手裡有十幾個賬戶,城哥活著時沒想別的,一直為她們娘倆做好了萬全的打算。

阿雅搖頭,眸底晃了水光,孕婦崩潰是一瞬間的事,她不想再聽那些。

具體多少數額,她更不關心,但給他生孩子,她沒有不用的道理。

該請傭人,她請,該吃好的調理身體,她吃。

隻不過有一件事情,她沒辦好,勸服不了小舒上學,小傢夥非要死死盯著她每日,確保腹中妹妹的安全。

阿雅問他,怎知一定是妹妹?

583:此情可待:塵埃落定

「媽咪你最近吃辣很多。」

「而且你的肚子越來越像小西瓜,很圓。」

「我比較喜歡妹妹。栩」

阿雅覺得第三條是主要答案鎊。

不過很驚訝這傢夥是從哪裡打聽來的什麼吃辣生女,肚子圓生女,過了農曆新年才滿五歲啊,越來越不像個小孩,整天都在研究什麼?

越來越像個『小老頭』,最愛幹的事情是皺眉。

肚子快七個月時,簡軒儀去西歐幾國辦事,飛停烏克蘭,來看她。

那時阿雅的狀態不行。

寶寶四個月時做的篩查明明是正常值範圍,長著長著,阿雅也特別注意著營養的跟進,可前些日做檢查,卻超出了正常值,屬於危險範圍。

她麵上沉定,心裡著急,已失眠幾日。

偏簡軒儀來,更讓她害怕。

西歐離烏克蘭遠著呢,怎麼會飛停,除了他自己要來,多半也是奉子琳還有張老爺子的命令。

可她還沒開始裝,小舒這壞東西一股腦全倒了。

簡軒儀大恐,聯繫了烏克蘭首府基輔最大醫院,非要把阿雅抬過去。

好是第二日,阿雅去華人醫院拿結果,那數據堪堪擦過正常值。

這事兒才算揭過去。

簡軒儀氣怒不小,說她考慮欠缺周全。

卻也知道她打定主意來這裡,就是想離開香港,她誰也不打算聯繫的。

「本來清夢吵著要來的,我就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單獨來了,但你又不是沒錢,多請兩個人傭人啊,這個韓國保姆我看她手腳不太利索,而且語言不通,各國伺候孕婦的飲食習慣都不一樣,阿雅,我越瞧越不是那麼回事兒……」

阿雅反正任他挑刺。

隻等到他接上司電話,總算把人送走。

簡軒儀絮絮叨叨,簡直跟他在懷孕似的,阿雅站在公寓下麵,這條華人街再往前走一個街區,就濱海了。

微風的味道有種濕濕的感覺。

她穿舒適的淺口平底鞋,從樓下居住的做服裝買賣的中國大嬸那裡定做的綿綢長裙,料子舒適,她懷孕後儘管身體不佳,但膚色卻又白了一個度。

如玉一樣,蒼白,也有安靜的光澤。

簡軒儀瞧她許久。

她也看見了他瞧她的眼神。

她細聲說,「有什麼你就講吧。」

他幾根手指搭著車門,有些用力,小心地看她的臉,才說,「自從席叔的骨灰回去,老爺子瞧見了,當場大病,怕也是不久了,現在是撐著,等著看一眼這個孩子……所以阿雅,」

「我知道。」她輕聲應著。

她底子差,她拚盡全力,即便是把自己耗沒了,也會萬無一失把寶寶生下來,健健康康的,可她誰也不為。

餘下的三個月,她幾乎沒有好受過。

懷孕就像麵臨一個又一個懸崖邊沿的選擇題,先是檢查值不在正常範圍,她要做羊水穿刺,後來兩條%e8%85%bf水腫到無法走路,寶寶又在她肚子裡踢得很厲害,她四個月時擺脫的孕吐,七個多時竟又重來。

這是個能折騰她的。

再後來,每天夜裡隻能左側臥,每天要去醫院跟著做操,把不正的胎位弄正。

好不容易這些都解決了,肚子裡的小東西又用媽媽的臍帶玩脖子。

繞頸。

阿雅幾乎奔潰。

夜深人靜,便怨起那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生許久的氣,可最後也隻能對著自己哭,醒來時還得對兒子笑。

跌跌撞撞到了九個月,她緊鑼密鼓準備預產期,卻還有人要給她添堵。

阿雅望著公寓大門外,鮮衣怒馬的少年。

房東是個本土烏克蘭大伯,憨憨的,他不太能識別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的體征,隻知道五官相對平坦的都是東方人。

他用很慢的英語疑惑地問阿雅,「你

的朋友?」

阿雅平淡地搖頭。

「嗨,大鬍子先生,我是附近大學的留學生,來租房的。」

烏克蘭大伯歪了歪脖子。

張梓銘慢條斯理把同一句話變成了烏克蘭語。

相談甚歡,烏克蘭大伯憨厚,可是愛財。

……

阿雅慢慢地爬樓,回到自己屋前,轉過身,「梓銘,回國去。」

「住三樓,太高了,你肚子像個球,會碰到台階的。」

「這不是玩笑。」

「當然,我在海洋學院掛了名,你可以看簽證。」

阿雅想了想,很冷淡:「我需要安靜,我抵抗力差,而你沾毒,我還帶著孩子,一切都表示你不適合住在這裡。」

少年清墨的眉毛挑了挑,極為冷漠地走到旁邊的屋前,打開門又關上。

「媽咪,在跟誰說話?」

阿雅疲憊地扶著後腰,小傢夥替她抵著門,手裡還拿著一件粉色的嬰兒服,在細心的摘掉線頭。

「一個遊客。」

席嘉舒黑澄的大眼睛掃了眼隔壁,哦了一聲,又說,「大嬸說怕你會提前把妹妹生下來,做衣服好趕哦,你看這些虛虛頭。」

阿雅想起什麼,回擊兒子:「你不是不肯去上學,那正好每天剪這些虛虛頭。還有,不一定是妹妹的,拜託大嬸做幾件弟弟的。」

小傢夥板起一張斯文玉秀的臉。

阿雅最近脾氣不太好,也不哄了。

她幾乎每天的睡眠時間達到十七個小時,可睡眠質量隨著預產期越來越近,很是糟糕。

上樓下樓,好幾日沒碰到梓銘。

阿雅心想她那天說的話挺狠的。

她顧著和肚子裡能鬧的寶寶打仗去了,隔了幾天,她從港口散步回來,倒看見小舒和梓銘在一塊兒。

大的歪著頎長的身軀在抽煙,小的仰著腦袋,在說什麼。

「小舒!」

阿雅心裡那個震驚,又有點生氣,同轉眸看過來的少年憤怒對視。

之後才知道,原來小舒被救回去呆在淺水灣老宅的那些天,和梓銘早就混上了。

阿雅把孩子帶上樓,「梓銘哥哥還不到十九歲,他來這裡是浪費時間,小舒,你不能因為寂寞讓他陪你。」

「他不是陪我的,他是來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