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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 吳沉水 4397 字 1個月前

是選擇了他的道德感。林翊還記得母%e4%ba%b2用黎承睿給的錢送他去美國前說的話,林師奶向來潑辣粗暴,可那天晚上卻出奇溫柔。她雖然誤解了兩人的關係,但摸著林翊的頭,卻說了一番真話:“阿仔,媽咪知道你舍不得黎sir,可黎sir這麼做是對的,你還小,他不能害你,就算他肯媽咪也不會同意。不如等你長大了,如果,如果你們倆沒緣分,那你賺錢還他,跟人講聲多謝;如果你們還有緣分,那就到時候再說,好不好?”

林翊用了半年才終於接受黎承睿是真的離開了,他又花了半年去恨這個男人,恨意最濃的時候,甚至想過製作定時炸彈將整個西九龍警署夷為平地。可沒等他將炸彈計劃製訂出來,他又敵不過思念,偷偷回了一次香港,偷偷躲在暗處,又看了幾次黎承睿。

每次他看到的黎承睿都行色匆匆,不是帶著人去現場,就是拿著槍去出任務。他看到往日總是溫和寵他嗬護他的那張臉如今結了冰霜,有說不儘的滄桑和沉默;那雙看著他時總是柔情滿溢的眼睛,變得冷酷和空茫,林翊忽然就心疼了,不用去求證,他就是知道,睿哥逼自己比逼他更狠。

於是他開始認真思考黎承睿那些看似可笑的原則,他開始嘗試去弄懂,黎承睿為什麼要有所堅持,雖著年齡越大,林翊才越明白,原來對黎承睿那樣的警察來說,網開一麵放過他,就已經達到他的極限,他不是不愛他,但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去跟一個殺人犯繼續愛下去。

林翊看著他,默默地下了決心,如果他不懂兩個人怎麼繼續,那就由自己來主導好了。無論如何,黎承睿是他的拯救之途,他必須是屬於自己的。

哪怕必要時要挾威逼,都在所不惜。

93、告解(二)

林翊走進教堂時,還一片寂靜,儘管是冬天,卻仍然能聽見清脆的鳥鳴聲。

在鬨市中進入這間教堂,卻仿佛隔絕塵世,喧囂都被阻擋在外麵,一牆內外,兩個世界。

他從教堂的偏門走進去,在末端靠後的一個位置跪下禱告,過了一會,他站了起來,四周高聳的花色玻璃窗外,光線透過上麵砌出的聖徒像照到地上,林翊微微恍了神,然後,他站了起來,虔誠地在%e8%83%b8`前劃了十字。

他走向告解室,今天又輪到老神父的班。

“我的孩子,你來懺悔什麼?”神父隔著花窗問他。

懺悔什麼?林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形狀優美,潔白潤澤,猶如上等玉石雕刻打磨而成。他注視著自己的手,這雙手,能靈活彈奏肖邦和李斯特,能入侵難度頗大的電腦係統,能計算爆炸的範疇和時間,能在人的身體上反複試驗如何令傷口達到懲處和美感的最大程度結合,還能製作精巧的電擊裝置,炸彈裝置,隻要給他想象力,這雙手能創造出很多犯罪的藝術品。

當然這雙手也能準確摸到人體脆弱的位置,一下致命,乾脆利落。

可是這雙手卻被他的愛人極為嗬護,黎承睿說過,這是天生的藝術家的手,他從來舍不得這雙手做重活,自從他們和好以來,每天晚上入睡前,黎承睿總要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它,%e4%ba%b2%e5%90%bb它,睡著的時候也儘可能握緊它,生怕一鬆開,這雙手連同他的主人就消失。

林翊微笑了,他輕輕握住看不見的空氣,他的睿哥永遠不會知道,其實真正心生恐懼,害怕愛人轉身不見的那個,是他。

沒有人知道,為了贏回黎承睿,他用這雙手,做了多少不能為人所知的事。

“我的孩子,你要懺悔什麼嗎?”神父溫和地打斷他的冥想。

“是的,神父,”他跪了下來,低聲說,“我懺悔我的罪,我欺騙了我的愛人,一個良善的好人。”

“你為什麼要騙他?”

林翊微微眯眼,這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很多人,死去的人,被狗咬得支離破碎的陳子南;全身□,被他以計算數學題那般精準地在禸體上複製各種傷痕的吳博輝;肥胖到掉下去浴缸的水都會溢出來的醜女人陳秀珠;臨上吊還哭哭啼啼求饒的鄭明修;發了瘋要用聖水給他驅魔的曾傑中;法庭上一臉橫肉被帶下去的洪門老大莊翌晨;電視上黯然宣布辭去總督察職務的席一樺。

還有抽搐著死在證人席上,那個人如其名的老鼠黃。

他的眼瞼垂下,輕聲說:“我騙他,是為了重新擁有他,我們因為誤解而分開,現在為了消除那個誤解,我不得不對他撒了慌。”

“那個人愛你嗎?你們在一起,幸福嗎?”

林翊勾起嘴角,說:“他很愛我,我們在一起很幸福。”

“那麼想必他能理解你出於善意的謊言,上帝赦免你,我的孩子。”

“謝謝你神父。”

林翊劃了十字站起,低頭慢吞吞地走出告解室,陽光照在他的身上,宛若給他鍍上一層光芒。

他一邊走,一邊掏出一隻手機,啟動變聲程序,然後撥打了一個號碼,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一隻手插在衣袋裡,悠閒地步出教堂,一邊耐心地等著那邊的答複。

過了好一會,電話那端響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男聲:“喂……”

“金老大,彆來無恙。”

“你居然敢往這打電話。”金彪愉快地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們的通話會被監聽麼?”

“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拿去呈堂證供,”林翊慢悠悠地說,“我打電話來,隻是提醒你,我幫你做的事已經做了,你幫我做的事呢?是不是也該開始做了?”

“你這是要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金彪笑嘻嘻地說,“我總得考慮多兩天不是?”

林翊淡淡地說:“我已經幫你爭取到最好的局麵,機不可失。”

“你跟我有仇嗎?這麼喜歡看我坐監?”金彪好奇地問,“難道我曾經賣白粉給你?”

林翊微微笑了,說:“不,我喜歡看你坐監,隻是因為我喜歡看大團圓結局。壞人被審,好人釋放,難道不大快人心麼?”

“那你自己呢?你又配有什麼結局?”

林翊抬頭看著藍天,一腳邁出教堂,喧鬨的都市氣息瞬間撲麵而來,他輕聲說:“兩天,兩天後如果我看不到你認罪的新聞,你就等著在泰國的老巢被國際刑警起底吧。”

金彪的口氣驟然尖了起來:“你敢!王八蛋,我不管你是誰,你等著,我遲早把你找出來扒皮抽筋!”

林翊沒有回他,隻是輕輕按斷電話,然後走過一個街區,如果垃圾桶時,將電話丟了進去。

他摘下手套,把手放在嘴邊嗬了嗬寒氣,輕快地跑過馬路對麵,那裡一家麵包房的蛋撻正出爐,半條街都飄著誘人的奶香。

林翊耐心地排隊買了兩個,輕輕咬了一口,望著遠處的教堂塔尖,他含著蛋撻,向塔尖致敬,說了一句拉丁語:“審判在我。”

“哥哥,你在說外文呀?為什麼我聽不明白?”

林翊低頭,一個小男孩背著書包一臉饞相看著他手裡的蛋撻。

林翊揚了揚眉毛,說:“我說蛋撻很好吃。”

“哦,媽咪也有給錢我買哦。”小男孩熱心地告訴他。

林翊看了看排得頗長的隊伍,笑了笑,把手裡沒咬過的蛋撻遞給小男孩說:“來,請你吃。”

“可以嗎?”

“可以啊。”林翊認真地說,“你不要我就給彆人了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男孩趕緊上前接過,快活地咬了一口,點頭說:“嗯,好好吃,謝謝。”

“不客氣。”林翊摸摸他的頭。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林翊一接通,就聽見黎承睿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翊仔,在哪呢?”

“在街邊吃蛋撻呢。”林翊帶笑說。

“饞嘴貓,怎麼樣,冷不冷啊?今天降溫了。”黎承睿說,“你一大早就出去,穿得夠嗎?”

“嗯,穿得像隻熊。”

“什麼熊?樹袋熊嗎?”黎承睿笑問,“你到底要買什麼,不如等我下了班開車帶你去,要不然我今天早點走也可以……”

“手信啊,過幾天回美國,要帶點東西過去的,”林翊想了想說,“嗯,媽咪也是這麼教的,你那麼忙,我自己買就好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錢夠嗎?”黎承睿問。

“夠,我現在能自己賺錢了,”林翊得意地說,“我可厲害了。”

“知道你厲害,”黎承睿歎了口氣,“可是我就是習慣地想替你想多點……”

“睿哥,你比媽咪還囉嗦。”林翊笑著打斷他,“好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午飯也會找地方解決,交通安全也會留意,晚飯前會早點回去,放心吧。”

“好,”黎承睿想了想說,“我突然有點舍不得你去美國,大概真是年紀大了……”

“隻去一兩個月,然後就回來。”

“嗯。”

“睿哥,”林翊聽出黎承睿的聲音中有些不能確定的黯淡,忙說,“我會很快回來的,我保證。”

黎承睿在電話那端笑了,柔聲說:“我知道。”

他還想說什麼,卻被人打斷,大概警署那邊臨時有事,於是就匆匆掛了。

林翊收起電話,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讓他開往公共墓園。到了地方後,他在門口買了一束白玫瑰,走進園區,穿過一排排整齊的白色石板墓碑,朝其中一個走去。

那是阿淩的墓,林翊之前隻來過兩次,一次是阿淩剛剛下葬不久,他來這告訴阿淩會將害過他的人一個個收拾掉;第二次是他去美國前,他來跟阿淩告彆。加上今天這次,是第三次。

林翊蹲了下來,伸手擦了擦石板上的灰,把花放上去,摸了摸石板上刻著的名字,他低聲說:“嘿,我來看你了。還好嗎?”

“我看你這挺不錯的,風清水涼,就是沒什麼樹遮陰,也不知道你會不會被曬到,”林翊帶著淺笑,說,“不過你這家夥從來不怕曬,想來也無所謂。”

“我很好,阿淩,”林翊抬頭看了看天,呼出一口氣說,“我想做的事做到了,嗯,我又把他要回來了,比計劃中容易了許多,我原以為,我至少得磨個三五年,我還很怕,這麼長時間過去,萬一他身邊有了其他人,我恐怕要控製不住讓那個人消失。”

“幸好沒有,不然,照他那種僵化思維,恐怕真的再也不肯原諒我了。”

林翊停頓了一會,索性坐了下來,拍拍墓碑,就如多年前他與阿淩時常一道聊天那般。他陷入思緒,慢慢地說:“阿淩,你知道嗎?這次的事隻是我整個計劃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