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睛,然後伸手,將那雙眼睛輕輕合上。
對於這個父親,她沒有太多的感情,但血濃於水,又怎能做到無動於衷。
逝者已矣,他雖做錯過事,但於國於民來說,他畢竟還是個好皇帝,甚至在重病之時,麵對如狼似虎的兒子依舊不改初衷,以國為重。
這一聲「父皇」,她仍然無法叫出口,但是在心裡,她願意叫上一聲。
隻為,有些事,在此刻終於釋懷。
卷五 紅塵初妝 第二百五十一章 意想不到的消息
在天祈新帝舉行登基大典這一日,舊帝於同日歸天,新帝下旨取消一切慶祝儀式,舉國皆哀,滿城素縞。
當日晚,北昭平陽王與桑月國主同時到達洛城,進宮麵見了新帝。
「七妹!」司徒景一反以往的騷包,穿了件素白的錦袍,剛邁進禦書房見到寧天歌便上前攬住她的肩,表情十分沉重地說道,「你若想哭,就在我懷裡哭吧,我的肩膀給你靠。」
寧天歌本心情不好,聽到這話忍不住嘴角一抽,一把將他的手拍開,「你懷裡靠過的女人太多,就罷了吧。」
自上次一別,本以為他的性子會有所改變,未想竟還是原樣。
話雖如此,心裡卻依舊一暖,在她有事之時,他們總是能及時出現在她身邊,還有什麼可求的?
司徒景一時大為受傷,待想爭辯幾句,她已走向蘇嶼,再不理會他。
「天歌,你還好麼?」蘇嶼眸中含著憂慮。
「我沒事。」她回以他一個極淺的微笑,「坐下說話吧,你們長途奔波多日,也該累了。」
「還好。」蘇嶼依言走到一邊坐下,「隻可惜,緊趕慢趕也未能趕上你的登基大典。」
「無妨,能來就好。」她淡然搖頭,將宮婢奉上的茶遞到他手裡。
正想叫司徒景也坐,卻見他環顧了一周,看著她皺眉問道:「安王怎麼沒來?」
墨離……
她眼睫微垂,掩去眸中憂色,「他可能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按理說,他應該比你們至少先到一日。」
「看看,看看,一看他就是沒把你的事放心上。」司徒景頓時不滿,「他比我的路途要短,居然來得比我還晚,太不像話了!」
寧天歌當作未聽到,端起茶盞與蘇嶼舉了舉,「來,喝茶。」
司徒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滿腔不滿變得無處發洩,極端鬱悶,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便一口飲盡,朝偷偷打量他的宮婢喊道:「再來一杯!」
「你以為你是在喝酒呢?」寧天歌看他一眼。
「我倒還真想喝酒。」司徒景嘟囔了一聲,負氣轉過頭向外麵。
寧天歌搖頭,這年紀越活越大,性子倒反見小了。
「阿七!」禦書房外,忽見樓非白與紫翎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連司徒景與蘇嶼都顧不上招呼,逕直奔至她麵前,神情極為凝重。
「怎麼,」寧天歌放下茶盞,緩緩站起身來,「發生了何事?」
紫翎想要開口,卻咬了咬%e5%94%87,悄悄用胳膊肘頂了頂樓非白,眼睛飄向了別處。
她心下一沉,心裡被她強壓下的那絲不安終於還是湧了上來,看向樓非白。
樓非白雙%e5%94%87緊抿,眉頭緊鎖,看著她沉聲說道:「阿七,有個不太好的消息……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她袖中的雙手驀然攥緊,「師兄,你說。」
「剛剛下麵的人來報,安王在途中遇襲,可能中箭跌下山崖……」
頭一暈,身子也跟著一晃,她一把撐住桌角,果然,她的預感向來很少出錯,這次也沒有例外。
「阿七,你沒事吧?」紫翎連忙將她扶住。
司徒景與蘇嶼亦霍地站了起來,臉色皆是一變。
寧天歌閉了閉眼,輕聲道:「師兄,你繼續說。」
樓非白擔憂地看著她,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隨行的侍衛都已身亡,安王的貼身近衛墨統領與阿雪也不見蹤跡,極有可能與安王一同掉落山崖。」
按住桌麵的手微不可見地顫了一下,她抬眸,定定地看住他,「為何會認定安王是中箭並跌落山崖?」
「那些侍衛都是中箭身亡,而且箭箭深入體內,可見射箭之人皆是一等好手,安王若是受傷,應該也是中的箭。」他從袖中取出一小塊布料,低聲道,「這是在崖邊發現的衣料,與安王平時所穿的無異。」
「而且,崖邊還有一小灘血跡與半個腳印,是上等軟靴留下的印跡……除了安王,無人夠資格穿那種靴子。」
寧天歌緩緩接過他手中的那片布料,攤開於手心中,這是被荊刺勾破的袍角,一片蘭瓣從中被撕開,隻餘下殘存的半片,在沾了泥的碧色衣料上,不再潔白。
身體裡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走,她全身的重量全靠撐著桌子的那隻手支撐著,臉上的血色也在瞬間退去。
司徒景從未見過她如此的模樣,很想走上前,像剛才那樣跟她說,想哭就靠在他懷裡哭,腳下卻似灌了鉛,雙%e5%94%87也似乎被粘在一起,一個字也說不出。
蘇嶼緊了緊自己的雙手,憂心地看著她。
「什麼時候發現的?」良久,她問,聲音輕得彷彿風一吹就能吹走。
「兩日前。」樓非白低聲回答。
兩日前發現,那麼,事發之日至少在三日以前或更久。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脊背,「可有通知李正?」
「已經派人去了。」
「好。」她望著門外如墨染就的天色,眸子比夜色還黑,冷然道,「出動無覓閣所有人手,全力搜尋安王下落。另外,找出襲擊安王之人,七日之內,我要知道結果。」
——
等待的日子漫長而煎熬,寧天歌身邊的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出半點差錯,包括司徒景與蘇嶼。
每日幫助她處理政務的鬱瑾風更是連走路都不敢發出聲音,呼吸也不敢有過大的起伏,能不與她說話便不說話,非得要說的時候,便盡可能地簡明扼要,一個字都不多。
連四喜也變得極為煩躁,除了寧天歌之外,其他人不是被它爪子撓了,便是被它咬了一口,即使這樣,也不能緩解它的躁動。
隻有寧天歌,依舊如往常那般上朝,處理政事,去天祈帝的靈殿守靈,一字不提安王之事,平靜得一點異樣都看不出,幾乎讓人以為她那晚的失態從不曾有過。
但她仍以可見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本就瘦削的身材更是盈盈不及一握,下巴尖得能挑出刺來,隻有那雙漆黑的眸子,一如以往的濯亮。
樓非白與紫翎親自去了出事的地方,但一直未有消息傳入宮中。
沒有消息,是好事,也是壞事。
雖然還沒能找到墨離,卻至少也說明,他們也未發現墨離遇害。
她不信,墨離那隻狡猾的狐狸是要禍害千年的,又豈會如此輕易喪命。
七日將至,她很快便能得知到底是何人暗害墨離。
她給了樓非白七日期限,樓非白便絕不會八日才給她答覆。
「陛下,」鬱瑾風走了進來,低著頭走到她禦案前,低聲稟道,「樓公子與紫翎姑娘回來了。」
硃筆一頓,一滴硃砂凝於筆尖,她從奏折中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他頭上的髮冠,「他們人呢?」
「在偏殿。」他依舊低著頭,聲音也極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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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過來見我?」
他停頓了片刻,道:「他們說,請陛下過去。」
硃砂無聲滴落,在奏折的批注處暈開,她緩緩放下硃筆,站起身來。
樓非白與紫翎回來,卻不直接來見她,而是等在偏殿。
殿內未見司徒景與蘇嶼的身影,平時她走到哪裡,他們兩人便跟到哪裡,彷彿生怕她發生什麼事一般,恨不得連她如廁睡覺都能陪著,現在卻一個都不在。
鬱瑾風這幾日對她雖事事小心,卻何時見過他連頭也不敢抬。
一步步走下禦階,她從他身邊走過,目視殿外,「瑾風,陪我去偏殿吧。」
很近的距離,在平時用不了幾步就能走到,此時好似隔了千山萬水,想要頃刻間到達那一端,卻走得無比艱難。
很靜。
偏殿內人很多,偏一點聲息也無。
樓非白頭微仰,閉著眼,他身旁的紫翎低著頭,鬢邊的髮絲垂下,擋住了她的大半張臉,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蘇嶼注視著前方,不知在看什麼,司徒景則頭抵著拳頭,拳頭支著殿柱,像是做錯了事的人在懺悔。
旁邊垂手立著小五,小六,小八,小九……
在她出現在殿外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僵了僵,卻無一人朝她看來,反而都調轉了視線,全部朝向相反的方向。
頓住腳步,她的眸光自裡麵那些人身上一一掠過,許久,許久,直到一股寒氣自腳底心升起,再慢慢地蔓延至全身。
極緩慢地舉步而入,鼻尖處,有一絲異味傳入。
「師兄,紫翎,你們回來怎麼也不來找我?」她站在門口處,一一點名。
樓非白微微一震,隻得朝她看過來,紫翎卻肩頭一顫,更不肯轉身。
「阿七。」樓非白的聲音暗啞得竟不像是他的,眼睛發紅。
她願意相信,那是因為他最近太辛苦,以至於眼裡起了血絲。
「師兄,消息帶回來了,是麼?」她甚至微微一笑,朝殿內走入。
鬱瑾風緊步跟隨,一步都不敢離。
「是,帶回來了。」樓非白往旁邊退開了幾步,垂下眼瞼看著地麵。
紫翎與小五小六等人也跟著默默退開,讓出一條路來。
他們身後的情景頓時一目瞭然。
她所熟悉的偏殿,那光可鑒人的地麵上,那本不應該出現的一抹碧色赫然在目,如此突兀,如此……不近人情。
卷五 紅塵初妝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沒有什麼不可以
一陣眩暈感瞬間襲來,寧天歌驀然一晃,踉蹌著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