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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爍爍的金牌,約摸寸許長,兩指寬,上麵還雕琢著一些圖案。

「姑娘這是要用這牌子來抵帳麼?」那夥計眼睛亮了亮,卻仍遺憾地說道,「這金子看著成色很足,但要抵這一桌子菜錢可能還不夠。」

「誰說我要用它來抵帳了?」那姑娘眼梢一抬,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我隻是拿給你看看。」

夥計一怔,「看看?」

周圍一直看著這邊的食客此時更為好奇,甚至有些人已忍不住湊了過來。

那姑娘下巴一勾,「你可以拿起來看仔細一點。」

那夥計腦子已稀裡糊塗,依著她的話拿金牌拿了起來,見朝上的這一麵除了刻有雲紋之外,中間還刻著一隻赤色的鹿。

赤鹿?

他愣了愣,赤鹿為皇宮禦用品,尋常百姓根本不能用,甚至連佩飾之類的物品都不能有赤鹿的圖樣,隻有身份極高之人才可享有,他在這一品樓做了三年夥計,也就見過一次。

下意識地去看另一麵,卻見中間除了一個景字,就再沒有別的。

心猛地一跳,那夥計拿著金牌張合著嘴,愣是一個字也蹦不出,旁邊眼尖的已驚聲叫道:「景,這不是平陽王的名諱麼?」

「對對,牌子另一麵還是赤鹿,肯定是平陽王沒錯!」

那姑娘滿意地點頭,到底都是有錢人,見過的世麵就是不一樣。

「姑,姑……姑娘,」那夥計滿頭冒汗,手裡的東西象塊烙塊一般燙著,他雙手捧著幾乎就要跪下來,「請容,容小的去,去請掌櫃的來。」

「你去吧。」姑娘很大方地點了點頭,任他捧祖宗牌位似地捧著那金牌下樓,那兩%e8%85%bf還不住地打著擺子。

刷!

圍觀的人群立即散開,探究的眼神裡更是多了一分敬畏。

平陽王的女人?

一般來說,這種象徵身份的信物隻有一件,且都是本人隨身攜帶,這位姑娘能得到平陽王的貼身信物,這得有多特殊的身份,或者得受到平陽王多大的喜歡才可以?

先前那紫衣公子已然%e5%94%87色發白,兩眼無神——招惹了平陽王的女人,他這條小命要休矣!

不多時,便聽得一陣紛亂急促的腳步聲自下而上傳來,一品樓大掌櫃帶著樓裡的所有大小掌櫃與夥計親自上了樓,雙手捧了那牌子萬般恭敬地向那姑娘躬身行禮,「先前不知姑娘身份,多有怠慢之處,還望姑娘多多包涵。」

她側了頭,向眾人略略一掃,上至掌櫃下至跑堂,足有四五十人,真夠隆重的。

所有人見她望來,無不低下頭去,尤其是跟她接觸過的三人,更是冷汗漣漣。

好險!

幸好當時沒有怠慢,平陽王如今就駐守在城內,如若得罪了,人頭馬上落地。

那姑娘微微一笑,「大掌櫃不必如此,不過是吃頓飯,隨意些就是,若是知道了反倒拘謹。」

「是是是。」大掌櫃連連應道。

「本不想驚動大家,未想今日出門忘帶銀子,不得已拿出這牌子作個信物。」她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大掌櫃的可以命人來平陽王住處來取,或者我讓人帶銀子來贖。」

「不敢不敢!」大掌櫃的連忙將金牌奉上,「姑娘能光臨敝店,那是小人的榮幸,哪有收取銀子之理。隻要姑娘喜歡,隨時可以來一品樓用餐。」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與大掌櫃客氣了。」她一笑,將金牌取回,又分別指了指那三個流汗的,她笑瞇瞇地道:「嗯,你們這裡的夥計還不錯,尤其負責迎賓,點菜和二樓侍應的那三個,態度熱情,做事麻利,值得褒獎。」

如同天上掉了金子正好砸在頭上,被點名的三位頓時一陣眩暈,對這巨大的落差一時無法接受。

「姑娘滿意就好。」大掌櫃也跟著高興,誇了他的夥計也就等於誇了他,誇了一品樓,回頭對那三人道,「你們三個,以後工錢翻倍。」

「謝謝大掌櫃,謝謝姑娘!」三人樂得合不攏嘴。

其他夥計既羨慕又嫉妒,這等好事怎麼落不到他們頭上。

那姑娘十分親和地笑了笑,便轉身走向樓梯口,大掌櫃立即帶著人跟在後頭相送,即將下樓之際,她突然回過頭,朝著後麵某人笑看了一眼。

那紫衣公主頓時手腳發軟癱倒在椅子上。

穩穩當當地往下走,樓梯上早已聚滿了人,都是被驚動的客人,見她下來立即紛紛讓路,眼裡俱是好奇之色。

聽聞平陽王素愛美人,今兒這姑娘看著也就中上之姿,卻何故得平陽王另眼相待,連貼身信物都有。

一直到那姑娘走遠,一品樓內外還在津津樂道此事,更有人猜測她也許就住在平陽王在蒲陽的臨時行宮內。

忽聽得街頭遠處有一陣馬蹄聲響起,圍觀未散的人群齊轉頭看去,卻見一行人騎著西宛有名的酈駒朝這邊疾馳而來,待到了一品樓前,他們才突然勒緊韁繩,縱身下馬。

「都圍在這裡做什麼?」領先那人將馬韁往門口那些夥計一丟,橫掃了眾人一眼。

「喲,是勇統領,裡邊請裡邊請!」正要進店的大掌櫃一看來人,連忙迎了上去,笑著寒暄,「王爺今兒個怎麼沒來?」

勇統領將馬鞭卷在手中,隨著他踏入一品樓,其他那些人高馬大的隨從也跟著進來,裡麵的客人大多認得他們,已自覺讓出一條路來。

他隻「嗯」了一聲,看著那些有位子不坐都聚在門口的客人問道,「都在看什麼熱鬧呢,飯都不吃。」

「說起這個還真巧了。」大掌櫃笑道,「剛剛有位王爺府上的姑娘來一品樓吃了飯剛走,大夥都在爭著一睹姑娘風采。」

「爺府裡的姑娘?」勇統領頓住腳步,擰著眉頭問,「長什麼樣的?」

大掌櫃一聽,這倒有些難回答,想了想才斟酌著字句道:「那姑娘模樣長得很清秀,身材窈窕纖長,舉止得體,氣質出眾……」

那勇統領越聽眉頭擰得越緊,爺府裡的那些女人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千嬌百媚,這些特點聽起來跟她們都不太搭邊,卻又好像都搭點邊,這哪能知道誰是誰?

「老大,是不是哪位夫人出來閒逛?」後頭一名隨從疑惑道。

「不可能。」他立即否決。

那些夫人個個將臉蛋保養得跟出殼%e9%9b%9e蛋似的,一丁點芝麻粒大的黑點都能要了她們的命,哪裡捨得大熱天的出來曬太陽。

再說,爺今兒個怕熱,待在行宮裡足步不出,夫人們哪裡捨得放棄這爭寵的大好機會?使出渾身解數討爺歡心才是頭等大事。

「得得,你也別說這些了。」勇統領將還在絞盡腦汁想著描述的大掌櫃打斷,「你倒是說說,你怎麼知道那姑娘是王爺府裡的。」

「那哪能不知呢。」大掌櫃樂嗬嗬地說道,「那姑娘拿著王爺的信物,一看便知。」

「信物?什麼信物?」

「就是王爺的隨身金牌,上麵刻有王爺的名諱,還有赤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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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勇統領一把揪起大掌櫃的衣領,大眼圓睜,「王爺的牌子?」

「是,是啊。」大掌櫃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後麵那幾人已變了臉色,「老大,如果真是爺那牌子,那……」

「那姑娘往哪邊去了?」勇統領抓著大掌櫃,身上的汗瞬間冒了出來。

「就,就往那邊。」大掌櫃指著門外左邊的方向。

「追!」勇統領一撒手,不管大掌櫃是否摔倒,大掌一揮便往外衝。

那些客人與夥計看得一驚一乍,不知道那姑娘跟平陽王到底是什麼關係,原先還都道是平陽王的女人,現在看來,怎麼覺得像仇人更多一點?

十來匹酈駒如旋風般奔馳在熱鬧的大街上,剎時攪得滿街的%e9%9b%9e飛狗跳,那些鐵塔似的大漢不住地甩著馬鞭,整個大街除了如雨點一般的馬蹄聲,便是如雷一般的吆喝與響亮的甩鞭聲。

沿著那個方向兵分幾路,追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幾乎將整座蒲陽都翻了個遍,卻連那姑娘的影子都沒見到,等十來人重新會合之後,別說每人身上濕得都如同從水裡撈出,便是胯下的酈駒都累得直打響鼻。

這等瘋狂的速度,已經被他們發揮到了極致。

「老大,你說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小夫人?」一人揮下一把汗,喘著粗氣問道。

「肯定是。」勇統領扯開衣領,眼睛還朝著四周張望,「除了小夫人,還有誰能有爺的牌子?還有誰能逃得過我們這樣的追趕?」

「那完了。」另一個慘叫,「爺找小夫人找了這麼久一直沒找到,已經急得跳腳了,現在小夫人就在蒲陽,還被她逃脫了,這要讓爺給知道了……」

「那我們就等著被爺扒皮吧。」一人沮喪地接口。

勇統領,也就是司徒王爺最得力的手下大勇,隻有比他們更難熬。

所謂最得力,好事往往撈不著,不好的倒是一點都不落,最倒黴的每回都要從他算起。

「扒皮也好,挨罵也罷,總得先回去稟了爺再說。」大勇調轉馬頭,朝那幾個說道,「你們叫我一聲老大,這種頂風的事便由我扛著。你們現在快去各個城門口守著,打足了精神給我盯在那兒,小夫人的樣子你們都見過,千萬別讓她出了城。」

「老大放心,我們這就去。」幾人說著,胯下酈駒已飛奔出去。

——

平陽王的臨時行宮,實際上是早年為了皇帝親臨視察邊關時作為起居之用才修建的,結果皇帝多病,一直沒能親自前來視察過,於是便一直空著,直到此次平陽王到來。

此時的平陽王,正身著冰綃絲所製的單衣躺在花籐下的涼椅上乘涼,衣襟大敞,大片玉肌袒露著,身邊圍著一眼數不過來的美人,搖扇的有之,喂葡萄的有之,端玉露的有之,拿冰鎮小巾拭汗的有之……

美人美則美矣,卻美不過中間那一位衣衫半敞極盡享受的平陽王。

嬌聲軟語,衣香鬢影,如此美倫美奐的人間仙境,卻被一陣震天響的腳步聲打破。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