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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聽到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至少看到了剛才她被咬的那一幕。

「還沒睡?」她十分自然地與他打招呼,彷彿並不在意被他看到。

如果這樣可以打消一些尚處於萌芽階段的念頭,她不介意。

冉忻塵的臉色不太好,但他並未回答,反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趟北昭。」寧天歌並不瞞他,「明日一早動身。」

「我跟你一起去。」他絲毫考慮與遲疑都沒有。

她眨了眨眼,帶他一起?根本就沒想過。

「這次我誰都不帶,就我自己。」她指了指裡麵四腳朝天的狐狸,「就連四喜,也交給你們管。」

——

北昭,蒲陽。

北昭臨近東陵西北部,是北昭東部邊境重要邊城,因多年未曾興兵,因此農商興盛,百姓安樂,儘管目前處於備戰狀態,城外重兵佈防,城內依舊很是熱鬧。

城內最大的酒樓一品樓,非達官顯貴消費不起,站在店門口的迎賓早已煉就一雙火眼金睛,但凡來往的人,隻要經他一眼,便能從對方衣著服飾中分出個三六九等,哪位是真正有錢的主,哪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大多能猜個七八分準。

這日午時,迎麵走來一名身著素色衣裙的女子,容貌清秀,氣質上等,偏身上那衣裙著實樸素,頭上也沒有多餘的裝飾,就插了根白玉簪子,看上去便是個清湯寡水的模樣。

迎賓便有些躊躇。

要說衣著吧,雖不顯得寒酸,但看著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但那姑娘的氣質,卻有著說不出來的清貴高潔,即使那容貌不是十分出挑,但單憑那氣質便讓人過目難忘。

眼看著那姑娘衝著一品樓就走了過來,到底見識過那麼多人,多少還懂得些人不可貌相這一說,迎賓還是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

「姑娘,您是用飯還是找人?」

「用飯。」那姑娘語調溫和,麵含微笑,尤其那聲音乾淨明快,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嬌軟,也不似江湖女子那般豪爽,聽在耳裡就像一股涼爽的清風拂麵,尤其舒服。

迎賓不由多看了兩眼。

臉上笑容更為熱情,他弓著腰熱情地將她往裡迎,「好勒,姑娘您裡邊兒請!」

那姑娘落落大方,朝他點了點頭,便負著雙手不緊不慢地往裡走。

一瞧這姿態,迎賓更不敢怠慢了,要說看衣識人,他這些年也看的多了,還真沒遇著過像今兒這樣的。

若放在往日,像這樣衣著的人他根本就不上前招呼,今日見了這女子,無形中就覺得自己先矮了半截,想找出原因,卻半分頭緒都沒有。

一進去,便有負責席位安排與點菜的夥計跑了過來,一見迎賓帶了這麼個姑娘進來,先是一愣,之後眼風便瞟向姑娘身後的迎賓。

那迎賓訕訕一笑,朝他打了個快快招呼的手勢,返身就溜了出去。

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

萬一那姑娘真就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子,並不懂得一品樓的菜品價碼,到時候付不出帳來,他的責任可就大了。

心裡隻希望稍後點菜時,那姑娘能順便問一問價錢,或者那負責點菜的夥計能「不小心」給報個價,那姑娘若是荷包平平,應該會藉故出來。

如此安慰自己,眼睛卻時不時地往裡看,卻見那姑娘並不理會那夥計的安排,逕直上了樓。

一身的虛汗。

同樣的菜品,因為二樓環境好,席位少,客人多為金主,價錢要比一樓的高出一半。

抬頭望天,太陽高照,日頭正好,但迎賓卻有些眼前發黑。

別說今日少不得挨掌櫃的訓斥,便是扣工錢甚至掉飯碗都不是沒可能的事。

話說裡麵那點菜的夥計,情況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

那姑娘拒絕了他「好心」的安排,腳步半點不停地就上了二樓,他一路跟在後麵,踩在樓梯上那「咚咚」的腳步聲響得就跟他的心跳似的。

「姑娘,這是菜單,您看看來點什麼。」那夥計也不給她推薦了,直接將標了價格的菜單放在她麵前。

「一品樓什麼菜最貴,什麼菜最好吃,你就給我上什麼。」那姑娘將菜單一推,看也不看便說道。

那夥計眼角直抽搐,看這姑娘怎麼也是不像個有錢的主,一品樓也是頭一回來,他是不是該先讓她熟悉熟悉一品樓的行情?

「還站著幹什麼,快去呀。」那姑娘眼睫一抬,一臉的似笑非笑。

他被她笑得心裡發毛,最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抓了菜單顫著倆%e8%85%bf下了樓。

樓上客人不若樓下那麼多,也沒樓下那麼喧鬧,十多張桌子大多三三兩兩地坐了人,眼見著這姑娘上樓,又聽她點菜的口氣,便都朝她這邊打量。

「姑娘是頭一回來一品樓?」鄰桌幾名公子哥見她單身一人,又素妝白裙,便想對她調笑一番。

姑娘眼也不抬,拿起桌上備好的茶水替自己倒了一杯,舉著杯子慢慢啜飲。

「喲,還不理人。」問話那紫衣公子臉上掛不住了,端著酒杯走到她麵前,「看姑娘並非蒲陽本地人,來,本公子請你喝杯酒。」

姑娘仍舊喝她的茶。

「姑娘是不打算給本公子一個麵子了?」紫衣公子臉色有些發青。

同桌的那幾個正竊笑著看他笑話,而那姑娘則完全將他當成了空氣,他這自說自話地便顯得相當可笑。

「不打算。」那姑娘啜了口茶,終於開了口,但一開口便是極不給麵子。

還算白淨的臉刷地一下漲紅,紫衣公子「啪」地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這兒個這杯酒,你就是不喝也得喝!」

二樓所有的目光全被吸引了過來。

「我若是不喝呢?」姑娘放下茶杯,目光輕垂著著桌麵,緩緩問道。

「不喝?」紫衣公子惱羞成怒,伸手便來抓她的手,「那本公子親自餵你喝!」

手剛伸到一半,一直未曾拿正眼看他的姑娘忽然抬起眼來,眸光淡淡,望著他。

他的手便頓在半路,竟忘了要做什麼,或者說,是不敢再繼續。

女子容貌清麗,算不得絕色,但那一雙眼睛卻長得極為耐看,此時那眼睛清清淡淡看來,看似隨意,那漆黑的眼眸卻似有一種攝人的冷冽寒芒,隻那麼輕輕一瞥,便覺得通體似被一桶冰水澆下,凍得動彈不得。

「公子想要親自餵我?」那姑娘挑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微笑。

紫衣公子動了動嘴%e5%94%87,竟一時回答不出來。

「怎麼,公子又後悔了?」她將那青瓷酒杯拿起來放入他半伸著的手中,攏起他的手掌將酒杯握緊了,復又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公子既然後悔了,那便回去坐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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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公子有些僵硬地轉身,慢慢走回自己座位,同桌的那幾名公子哥都哄笑起來,紛紛嘲笑不止。

他卻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酒杯,將它慢慢放回桌子,酒杯細腰寬口,形狀優美,卻在杯底一觸到桌麵的一剎,那酒杯突然四分五裂,酒水瞬間四溢而出。

一片寂靜,靜得讓人窒息。

席位疏落有致,視線開闊無阻,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客人絲毫不落的將這一幕看在眼裡,而同桌的那幾個更是震驚得合不攏嘴,盯著那隻裂成數瓣的酒杯如同啞巴。

一隻好端端的盛著酒的杯子,怎麼就自己突然碎了?

若說是這紫衣公子放杯子的時候手下太重了,根本就沒聽到杯子與桌麵碰撞的聲音,而他的動作也緩慢得像個行動不便之人,根本就不可能致使酒杯碎成如此。

如果說酒杯是自己碎裂的,那就更是無稽之談。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另一個與這杯子有過直接接觸的人,就是那位看上去身材纖細的姑娘,可是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根本就沒看到那姑娘何時使了力,何時碎了杯。

更何況,就算真是那姑娘動的手,那杯子當時就該碎了,也不可能過那麼長時間,而且還在放下的那一刻才碎。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可置信,令整個二樓鴉雀無聲,人人呆坐,隻有那姑娘悠閒地喝著茶,看著窗外的街景。

一溜捧菜的夥計上了樓,在負責點菜那夥計的帶領下,走到那姑娘桌前開始擺菜。

每擺一菜,那夥計便報一次菜名,開始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麼,時間一久,他便覺得很些彆扭,整個樓層就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在平時並不覺得如何,這會兒聽起來卻尤其響亮,尤其突兀。

他不自覺地扭頭看了一眼周圍,見所有人都看著他這邊,卻無一人說話,且眼神怪異,冷汗便透濕了衣衫,隻覺得一種詭異的氣息在看不見的地方流動。

聲音越來越小,中氣越來越不足,等所有菜口擺完,最後一個菜名報完,他再也不敢停留,連「客官請慢用」都忘了說,蹭地一下往樓下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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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朔風乍起 第二百零五章 小爺來襲

二樓漸漸恢復了語聲,但每一個人依舊時不時地看向那姑娘,都在猜測她何來歷,鄰桌那些公子哥更是悶聲喝酒,悶聲吃菜,心思全放在她身上,根本不知道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

在眾人的注目禮中,那姑娘慢條斯裡地將每一樣菜都嘗了嘗,細細品味的模樣閒適得彷彿在自個兒家裡。

大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於擱下筷子,拭淨嘴角,又抿了口茶,這才朝候在二樓的夥計勾了勾手指頭,「結帳。」

那夥計本來縮到了角落裡,見她直接就衝他招手,隻得堆笑走了過來,心裡難免嘀咕。

這一桌菜,就算將這姑娘賣了都抵不了這麼多銀子。

「姑娘,您要結帳?」他躬著腰站在桌子前,眼睛已偷偷在她身上打量。

也沒見身上掛著錢袋,這姑娘是要用什麼來付帳?

但見那姑娘手掌往桌上一拍,再拿開時,便見烏木桌麵上多了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