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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

他不能動,哪怕受著再大的煎熬也沒有辦法自己抓住身邊之物轉移痛苦,那麼,她這樣握著他,能否讓他好受些?

冉忻塵撐開蘇嶼的牙關察看了一下,確定他連咬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這才放開了手。

「有可能。」他點了點頭,「古籍中記載,巫咒與巫蠱之術可以分而為之,也可合而為之,為的就是更好地控製被下咒之人,他如今這般,恐怕是他體內的蠱蟲被下蠱之人催動所致。」

寧天歌手中一緊。

墨跡這次反應極快,已低叫道:「這麼說,宮裡已經發現蘇嶼失蹤?」

好好地蟄伏在體內的蠱蟲若沒有被刻意召喚是醒不過來的,更何況如今又在蘇嶼體內奔突喧鬧,如此折騰,定然是被人催動。

「以無問的能力,有可能是想借蠱蟲的活動來找到蘇嶼落腳之處。」寧天歌並不懷疑這個可能,無問絕對有這個本事。

「他奶奶的,如果是這樣,那我們這個地方豈不是危險了?」墨跡恨罵了一聲,一掌拍在牆上。

牆灰簌簌,上麵立刻留下了一個掌印。

他看了一眼,回頭解釋,「這牆灰忒次,要換作安王府的牆,肯定一點灰都不會掉。」

「我看,今晚想不走都不行了。」寧天歌站起身來,冷靜地說道,「現在收拾東西,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冉忻塵沒有動,「可是,就算走,如果他體內的蠱蟲得不到控製,隻怕也性命難保。」

性命難保?

他一指蘇嶼,「你們看。」

寧天歌低頭看去,卻見冉忻塵所指的位置,也就蘇嶼%e8%a3%b8露在衣服外麵的肌膚,已可見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皮膚下飛快遊走。

毫無疑問,這就是蠱蟲,而且不止一條。

墨跡倒抽了一口冷氣。

寧天歌微瞇的眸子裡顯出一抹淩厲。

毒蟲食人血肉的事,她可是親眼見識過的,如今她雖不知蘇嶼體內的是什麼蠱,但絕不會比那些毒蟲簡單,如果無問果真要置蘇嶼於死地,未免太狠毒了些。

一瞬間,她竟不知自己救蘇嶼出來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

如果蘇嶼因此而死,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嗷嗚……」就在幾人一時沉默之間,睡在床角落裡的四喜卻像是被什麼擾得睡不安寧,四隻爪子抓撓著自己,在裡麵翻過來翻過去地折騰,嘴裡還發出不耐煩的叫聲。

眼前彷彿有金光閃過,如一道天光劃開這漫漫長夜,寧天歌伸手一抓,便將睡得稀裡糊塗的四喜抓了過來。

不管有沒有用,先試試再說。

抬手就是一陣搖晃,將這狐狸從吃%e9%9b%9e的美夢中搖醒,她拍了拍它的臉,湊近它的耳邊說道:「四喜,快醒醒,起來吃活%e9%9b%9e了。」

對於四喜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比這話更能讓它心動,也更能讓它快速甦醒,當即它就扒開兩隻被眼皮粘在一處的小眼睛,一掃以往睡眼惺忪的模樣,精氣神十足地四下掃視,連眼屎也忘了擦。

活%e9%9b%9e在哪?活%e9%9b%9e在哪?

掃了一圈,別說活%e9%9b%9e,連根%e9%9b%9e毛都沒看到,它頓時象隻洩氣的皮球,焉了。

又被主人給騙了。

「看那裡。」寧天歌將它耳朵一揪,將它的頭轉了個方向,「看到沒有,那人身體裡有蟲子,你快去嚎兩嗓子,若是嚎得好,以後我天天給你捉%e9%9b%9e吃。」

天天有活%e9%9b%9e吃?

四喜眼睛一亮,精氣神立即以光速恢復,不去看蘇嶼,卻費力地扭回頭來,小眼睛向上挑著,一副不信的樣子。

「我保證行麼?」寧天歌睇它一眼,這個時候這小東西竟敢對她的話表示懷疑。

得此一諾,四喜歡欣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圓滾滾的身子好一陣扭動,終覺得不吼一嗓子實在不足以表達內心的情緒,當下掙脫了她躍到桌上,氣沉丹田,力貫四肢,衝著屋頂便嚎了一聲。

可惜沒有月亮,有也看不到,因為關著窗戶,如果能在圓月下高歌,那該是多麼美的一件事。

「嗷——」

蘊足了力量的聲音自那小小的身體內發出,連綿不絕,穿透窗紙,帶著彷彿可以觸摸的,與它身體的圓胖截然不同的質感,在寂靜的夜裡似乎蕩出去很遠。

不說初次聽到的冉忻塵與墨跡,便是寧天歌也微微一怔。

比起半年前,這一嗓子更具有懾人的穿透力,再也沒有半點幼狐的那種稚嫩,而此刻四喜昂首挺%e8%83%b8肅穆專注的模樣,竟已初步有了王者才有的風範。

空氣中似有氣流在波動,雖不強烈,卻也令眾人的髮絲無風飄動,而前一刻猶在蘇嶼體內瘋狂奔竄的蠱蟲,竟動也不動地伏在原處,像是死了一般。

寧天歌眼眶微熱。

蘇嶼緊擰的眉宇緩緩舒開,儘管經此一劫,他一時虛脫乏力,麵色依舊慘白,但終究,沒有因為她的決定而死。

「乖乖,這還真行!」靜默之中,墨跡終於合上他半張的嘴,不可置信地說了一句。

冉忻塵亦滿眼的驚訝。

四喜高傲地賞給墨跡一道眼角餘光,之後便想縱入冉忻塵懷裡,隨即一想不對,長毛一抖,四爪抓桌,以不可阻擋義無反顧之勢投入寧天歌懷抱。

「嗷嗚……」拿出撒嬌絕活拱了拱她的%e8%83%b8口,它抬起頭來,兩隻小眼睛裡全是得意,又努力斂著,伸出小知道%e8%88%94她的手,不敢表露得太過明顯。

「這回表現不錯。」寧天歌拍著它的腦袋,「吃了那麼多的%e9%9b%9e,總算派上了點用場。」

四喜大為沾沾自喜,舉止越發膩人。

墨跡對它剛才那一眼耿耿於懷,見此很是不屑地嗤了一聲。

四喜轉過了身子,明明自己所處的位置要比他矮,卻高抬起下巴用鼻子對著他,然後非常鄙夷地轉過臉去。

很明顯,它連嗤都不屑於對他嗤。

墨跡恨得咬牙。

寧天歌沒心情看他們互相鬥氣,將四喜隨手扔給墨跡,自己扯著冉忻塵的袖子來到床邊。

墨跡與四喜同時如遭電擊般扔開了對方,萬般嫌惡地盯著彼此,一個忙著%e8%88%94身上的毛,一個忙著撣衣服,忙得不亦樂乎。

「感覺怎麼樣,可好些?」寧天歌將聲音放得極低,唯恐驚著了這個剛歷了一番生死的男子。

蘇嶼緩緩睜開了眸子,眸光依舊平靜,卻難掩疲倦之色。

蒼白的%e5%94%87角輕展起一抹寬慰的笑容,他微微搖頭,彷彿剛才並未給他留下些什麼。

寧天歌卻有些不放心,拉著冉忻塵道:「再診次脈看看,可有傷及身體。」

「他沒事。」冉忻塵冷冰冰地回了她一句,將幾粒藥丸放在她手裡,「喂給他吃了。」

她早已習慣了他的忽冷忽熱,隻是怕蘇嶼多想,便朝他歉意地笑了笑,轉身去倒水。

還未走出兩步,便聽得冉忻塵吃驚的聲音響起,「怎麼又開始了?」!思!兔!在!線!閱!讀!

她猛然回頭,卻見剛剛緩過一口氣來的蘇嶼再度陷入痛苦,而他身上那些被鎮住的蠱蟲重新開始瘋狂的流竄。

卷四 朔風乍起 第一百九十四章 掛牆上供奉起來

「四喜,過來!」寧天歌一把揪過還在%e8%88%94毛的四喜,將它往床頭一放,「快叫!」

四喜見此立即精神抖擻,四肢筆直一站,頭一抬%e8%83%b8一挺,令百蟲震駭的四喜式嚎叫再次被充分發揮。

效果甚好!

隨著四喜那聲深長獨特的狐嚎收音,蘇嶼體內的蠱蟲終於安靜下來,隻是這次持續的時間卻要比之前那次要久,蠱蟲似乎也更為狂躁,而連著經歷了兩次發作,蘇嶼已虛弱得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看來今晚必須走。」寧天歌為蘇嶼拭著汗,同時亦下了決定。

無問的能力不可輕視,她所下的巫咒更非尋常術士可比,蘇嶼的蠱蟲雖被四喜暫時壓製,恐怕也是因為無問並不想真正要蘇嶼的命,畢竟成王留他性命至今,必然還要重要的作用,隻是時間一久,他們幾人隻怕誰也逃不脫。

「好,走就走。」墨跡大手一揮,「***,老子還不信闖不過這小小月都城門。」

「闖?」寧天歌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你們先去收拾東西,稍後我們就走。」

她站起身來,拍了拍四喜的腦袋,「四喜,你留在這裡看守著這些蟲子,它們要是不乖,你就嚇嚇它們,知道麼?」

「嗷嗚……」四喜十分欣然地回應。

「嗯。」寧天歌滿意地點頭,隨即往外走。

「你做什麼去?」冉忻塵在身後緊步跟來。

「我去準備點東西,你把藥箱衣物收拾好之後就在房間裡等我。」她頭也不回地開門。

門剛一開,外頭一個人便「哎喲」一聲摔了進來,手還維持著拍門的姿勢。

「誰啊,竟敢在門外偷聽,不想活了?」墨跡頓時黑了臉,衝將過來將那人像拎小%e9%9b%9e般拎了起來。

「放手放手放手……」那人伸手去扒拉被揪起的後領,喊道,「是我,是我!」

這長相聲音,赫然是客棧掌櫃。

「把他放下。」寧天歌沉著臉,冷然看著他,「掌櫃的,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我們房外來做什麼?」

「誰大晚上的不睡覺啊。」掌櫃張嘴打了個哈欠,臉色不好地抱怨,「我說你們幾個,不睡覺也就算了,能不能別大半夜地鬼叫?想嚇死人還是咋地?」

「什麼鬼叫,你亂說話老子割你%e8%88%8c頭!」墨跡瞪著兩眼,抬手便在他眼前比劃了比劃。

寧天歌將他攔住。

「掌櫃的,我們待會兒就要走,這銀子給你,算這些天的房錢。」她取出一錠銀子放在他手裡,「還有,我要買你院子裡那輛馬車。哦,你家後院種的那些漿果子味道還不錯,也給我一些。」

那掌櫃一見銀子立即兩眼放光,用牙齒咬了咬,見是貨真價實的銀錠子,滿臉的皺紋都樂成了一朵菊花。

「好好好,客官想買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