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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冉忻塵……」她一頓,「你應該知道,他已經看出來了。」

「嗯,我欠了他一份情。」墨離說得十分自然,並無半分勉強。

她默了一下,道:「賈成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死在這一盞茶上。」

墨離搖頭,「不,在他當年給我母妃茶水裡放入迷心散之時,就應該想到會有這種結果。」

「聽說,皇上連問都不問,便命人將他活活打死。」

他微嘲道:「雖說這是死罪,但你以為我父皇是因為這件事麼?其實他想讓賈成死已經很久了,之所以不尋機會處死他,不過是在等個好時候罷了。」

發現茶水中有毒,皇帝不問青紅皂白,連來龍去脈都不問,便命人將賈成拖了下去,隻怕早已存了殺心。

等的,也就是一盞茶。

皇帝的忍耐之心,又何嘗不可怕。

「說到底,你父皇對你母妃還是存了幾分真情。」寧天歌將涼了的帕巾從他臉上挪開,浸了溫水重新替他擦拭麵頰,「以他的地位,想要個人死還不容易,又何必等到這種時候。」

「那又如何?」墨離淡然,「他若真有情,當年也不會不信我母妃,將她逼迫至那一步。如今就算他明白了真相,我母妃都已不在了,他殺不殺那些人,用的又是何種方法,又有何意義。」

她收了手,垂眸道:「這也就是我母親不願我與皇家有牽扯的原因。為了一個男人,無數女人鬥得死去活來,賠了青春,賭了性命,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哪怕於世無爭,不想爭寵,若是被皇帝多看了一眼,也難逃被人算計的命運,更何況被皇帝寵在手心裡的女人。」

墨離靜靜地看著她,墨玉般的眸子映在燭光中流光點點。

「墨離。」她亦寧靜地望著他,「在這個世上,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帝王更是後宮佳麗三千,而女人也都接受了這個現實,認為這種現象再正常不過。但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麼?我想要的,是我與我夫君都成為彼此生命中的那個唯一。」

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惜手段

當墨承收到段明德的密報之時,那些奉命前來議事的官員正悄然離開太子府的書房。

此時天色將明,已近早朝時分,兩夜未曾合眼,隻在白天稍作休息的墨承神情極為疲乏,然而在接到密報的一剎那,他的心頭突然湧過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

一種說不上來,卻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從竹筒中抽出紙箋,那紙卷明顯要比平時厚了許多,從薄紙的背麵就可看出,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段明德的密函向來很簡短,從未有多餘的廢話,即便是十分重要的事,亦盡可能地簡要,像這次寫這麼多的,還是第一次。

一時間,他竟有些遲疑。

抬頭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天際是沉沉的黑,連點星光都看不見。

此時是天亮之前最為黑暗的時刻,也是他平時早起準備上早朝的時候,尋常得無任何不同,就連空氣中隱約浮動的花香亦是他所熟悉的馥鬱,然而,他卻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對,血腥。

緊了緊手中的紙卷,他將它平放在桌麵上慢慢展開,段明德的字跡逐行逐字顯了出來,他的眼睛落在最上方的字上,按住下方還未鋪展完畢的紙卷的手卻已指蓋發白。

「上有令,即刻起,著段調集宮中所有禁衛軍,嚴守各處宮門。」

「由京城兵馬司接替京畿護衛營行護衛京都防守之職,京畿護衛營脫離兵部管轄,即日起由上親自掌管。」

果然,皇帝要削他的權!

不僅削他的權,剪去他的羽翼,而且還對他起了戒心。

京城兵馬司向來不隸屬任何部門,由皇帝直管,而如今,非但京畿護衛營由京城兵馬司接替,連他對京畿護衛營的行使權都被皇帝收回,等於直接斬去了他的一條手臂。

抬起頭作了個深呼吸,他慢慢展開後半張紙箋,卻是一個他絕對意想不到的消息。

「茶水有毒,上未用,奉茶者杖斃。」

「安王中毒,茶水所致,上親臨探望。」

茶水有毒,茶水有毒……

墨承雙手撐著桌麵,%e8%83%b8口劇烈起伏。

自趙匡刺殺墨離的行動失敗之後,他便覺出事情發展越發緊迫,他雖身為太子,但這個太子之位卻坐得並不牢靠。

撇開墨離這個最大的勁敵不說,老三墨瑋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向來不輕易表態,至今不知道他作何想法,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誰這一邊。

因此,隻有真正坐上皇位,他的位置才能鞏固。

形勢多變,夜長夢多,他不想再耽擱拖延,便去了冷香閣,根據往年的慣例確定了最新進貢的穀前龍井這個目標,在裡麵放了點東西。

但是,他隻放了米幻心智的藥,並不是什麼毒!

他隻想等皇帝心智迷失的那一刻,誘他寫下退位詔書,提前將皇位傳給他,等他清醒之後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就算皇帝想反悔也有心無力。

他想殺墨離,想除去妨礙他的一切絆腳石,卻從未想過要弒君!

現如今,發生這樣的事,他該怎麼辦?

冷香閣的規矩他再清楚不過,從未有人可以隨意進出,他當時為了行事方便,硬是將那李福才支開,現在卻成了最大的嫌疑。

一定是老七!

若不是他,為何他這麼巧也喝了那茶,還偏偏中了毒?

如果那毒果真厲害,他此刻必然已死,他未死,便說明此事必然有詐!

如今他中了毒,排除了嫌疑,得到了皇帝的信任,還將矛頭引向他這邊,讓皇帝對他起疑,甚至廢黜他的太子之位,這一招,實在是狠!

當務之急,他必須進宮對皇帝坦白,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向他解釋清楚,這個時候,隱瞞或辯解已經救不了他,隻能全部坦白,或許才能讓皇帝放過自己。

下定決心,他反而不再慌亂,將密函置在燭火上,看著火苗%e8%88%94起紙角一點點將它化為灰燼,然後走出書房。

「備馬!」

——

晨曦將露的清晨,京都城還處於將醒未醒之際,高牆巍峨的皇宮外,已有各色官轎不斷從宮門進入。

一切安靜而有序。

而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卻打破了這份安靜,從遠處直奔宮門而來。

眾人駐足紛紛回頭,卻見來人已很快到達眼前,竟是被皇帝禁足太子府的太子。

「太子殿下,您這是來上早朝……」有人下了轎子,欲上前打招呼。

墨承卻未作理會,逕直打馬便要衝進宮去。

「光!」一聲鐵器相擊的聲響,兩柄長槍交叉擋住去路。

「太子殿下,皇上有旨,您不能入內。」

竟然還下了這種旨意!

墨承沉了臉,兩手分別抓握住長槍,用力一拔,便從禁衛手中拔了出來,雙%e8%85%bf一夾馬腹,馬蹄踏踏往前,他反手一扔長槍,頭也不回便策馬入內。

「太子殿下,您這是抗旨!」身後,有禁衛軍追著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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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頂官轎紛紛退避兩旁,轎簾皆被掀起,見著這一幕無不詫異。

抗旨!

這兩個字如驚雷一般從耳邊響過,墨承心頭一震,突然冷靜下來。

他這次進宮,本就是為了請罪,讓皇帝消除心頭疑慮,如果他此時再硬行闖宮,置皇帝旨意於不顧,豈非更是火上澆油,於己不利。

頓時一勒馬韁,他躍下馬來,揪住一名禁衛說道:「速去稟報皇上,就說我有急事要麵見皇上。」

那禁衛很是為難,「卑職位卑職小,進不了內廷。」

「那就去找段明德!」墨承陰沉著臉,把他一把推了出去,「讓他去說。」

那禁衛嚇得臉色一白,連忙喏喏地飛奔而去。

入了宮門的大臣們見此情景,終沒有上前寒暄,去了上朝的金鑾殿。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段明德匆匆趕來,臉色不是太好看,「殿下,皇上說今日事務繁忙,沒有時間召見,讓你先回去。」

「事務繁忙,沒有時間?」墨承一聲冷笑,掀擺便朝著金鑾殿的方向跪下,「你去跟皇上說,如果他今日不見我,我就在此長跪不起。」

「殿下,你這……」段明德欲言又止,看了看左右那些禁衛軍,隻得說道,「好吧,卑職再去試試。」

墨承抬頭望著筆直寬大的通途,一臉決然。

他不能等,因為他摸不準墨離接下去會有什麼動作,皇帝下一刻心思會有什麼變化,他隻怕這一等,太子之位就易了人。

這一等,便等了很久。

陽光漸烈,地上的影子被拖得很長,汗水沿著鬢髮滑落下來,滴在黑色的朝服上,暈出一團更深的水漬。

膝蓋跪得分不清發麻還是發疼,頭腦一陣陣發暈,那一顆心也漸漸冷卻,但終究還抱著一絲希望。

段明德未來回話,事情便不能定論。

再不知過了多久,段明德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而通途上也有三三兩兩的朝臣向外走來,顯然已經退了朝。

墨承精神一振,等到段明德到了跟前,便低聲問,「怎麼說?」

「殿下,你還是先回去吧。」段明德神情凝重,瞥著身後那些大臣,刻意與他拉開了些距離,並用正常的音量說道,「皇上說,等空了的時候,便召殿下進宮說話。」

墨承雙拳一緊,這分明還是不想見。

不想在眾大臣麵前失了身份,他慢慢起身,背過身去。

眾大臣見此,知他不想與他們照麵,便直接離去。

待所有大臣皆出了宮,墨承牽著馬,望著金鑾殿金光閃爍的琉璃瓦頂,久久沉默不語。

還是頭一回,皇帝對他真正表現出了冷淡,隻是這冷淡,是為了讓他反省,還是有了廢黜之心?

他向來知道,皇帝對於他這個儲君,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之所以讓他當了這個太子,縱容他一次次對墨離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