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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天氣漸暖,這林中的植物生長極快,原先的老籐此時枝葉交纏,茂盛之極,如一張編織嚴密的網,密不透風地遮去了後麵所有景象。

隻因為墨離吩咐了不能將這些枝葉破壞,墨跡費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撥開一個可容人通過的窄口,入目處卻是滿目黑褐色的泥麵。

「主子,這不還是山麼?」他伸手摸了摸,不解地回頭。

墨離但笑不語,寧天歌負手走了過來,看著眼前這籐蔓後的泥土,微笑道:「你再仔細看看。」

墨跡見兩人都是一副篤定模樣,隻得再次將腦袋湊了過去,仔細端詳了片刻,突然被一處痕跡吸引了目光,卻是一個不太明顯的手印。

扭頭看了寧天歌一眼,他突然抬手一陣拍打,隨著泥土的不斷掉落,手掌下不同的堅硬質地已讓他驚訝地張大了嘴,半天才冒出一句,「他奶奶的,還真有門。」

是,真的是一扇門。

一扇被歷史封存甚至遺忘的門。

寧天歌撫觸著上麵還粘著泥土已然失去了當時色澤的青石,上千年的時光,陵墓內依舊保持著那時的容貌,而墓%e7%a9%b4外,卻早已經歷了千年風雨,與北邙山融入一體,分不出彼此,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跡。

若非與墨離在裡麵經歷了一場生死,又在這裡絕處逢生,她也絕想不到此處就是上千年前始元皇帝與元烈皇後的陵寢。

也正是因為如此,天祈帝暗中命人數次尋找,才每次都是無果而返。

不等墨離開口,墨跡已伸手去推門。

推了推,那力道如螻蟻撼樹,石門紋絲不動,他眉頭一擰,雙手撐著門板使出全力往裡推,那門依舊澆鑄了一般,隻有少許浮土簌簌而下。

「這門是從裡往外推的,你這樣根本就打不開。」寧天歌凝定著石門,在腦海裡搜索著開戶這種石門的方法。

「從裡麵出來容易,想從外麵進去卻難如登天。」墨離已走到兩人身後,打量著嚴絲合縫的門沿,「如果這麼容易就能打開,隻怕這皇陵早已被毀。」

「那該怎麼進去?」墨跡一拍石門,眉頭擰成一團,「總不能拿斧子來劈了它吧?」

「你以為這是木頭還是豆腐?」寧天歌不由好笑,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你們退後些,別擋著我的光。」

抹去了石門左下角的泥土,果然見到有一點泥土無法抹淨,拿銀針去挑,上麵的泥土便挑下一些來,顯露出一個極小的孔洞。

「這是開門的機關?」墨跡顯然不信,「不會吧,這麼個小洞眼,該是這門的石頭本身就帶著的。」

「你隻管看著就是了,怎地如此多話?」墨離淡淡一瞥。

墨跡識趣地閉嘴,現在人家是一對,他本身就是個多餘的,如果還不識相點把自己裝成隱形人,沒準主子就會一腳踹了他。

寧天歌的注意力已全部集中在那個小孔上,年月太久,孔內空間全部被泥土堵死,她慢慢轉動著銀針,將裡麵的泥一點點撥出,直到再無泥土可撥之時,她閉起眼睛,屏氣凝神地將銀針逐一刺輾過去,緩慢而細緻。

周圍很靜,彷彿連風都停了,在這片寂靜之中,她忽然睜眸一笑,「可以了。」

墨跡盯著半點動靜都沒有的石門,猶自不信。

寧天歌緩緩拔出銀針,便聽見「卡」的一聲,石門一側邊緣往外彈出一指寬度,已然觸動了機關,開啟了石門。

「我的天歌真是見多識廣,連這千年前皇陵的入墓機關都知道如何開啟。」墨離將她扶起,扳轉了她的肩頭望著她款款而笑。

她隻是一笑。

既然不想編理由騙他,那就不如不說吧。

此時她似乎應該感謝前世那個黑暗的職業,若非那時的多年積累,她又如何能輕鬆打開,少不得還需從那個樹洞再跳一次。

「我的天歌……」墨跡極受不了這個稱謂,在旁邊打了個哆嗦,嘟囔著去開門。

石門轟然打開,幽深而黑暗的通道再次顯現,墨跡一馬當先鑽過籐蔓走了進去,寧天歌卻抓起地上的泥土將石門上脫落的地方重新補上,使之不會被人一眼瞧出異樣,這才進入通道,而走在最後的墨離則將籐蔓恢復原狀。

一切做得不留破綻,隨著石門將外麵的光線隔絕,走在最前頭的墨跡已亮起火折,並點燃了火把,然後自發地跟在兩人後麵。

寧天歌擎著火把,望著前方漆黑的通道,之前合起的記憶彷彿再次開啟,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一次襲來,一時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身邊一隻溫暖的手握了過來,與她緊緊交握,給人一種安定。

「什麼都不要想,有我在。」墨離牽著她往前走,低沉的嗓音有種舒緩人心的感覺。

她心裡一動,靜了一下偏頭看他,「你還怕水麼?」

他幾乎很快就明白過來,緩緩笑起,「不管怎樣,我都在。」

她腳步一頓,火光映著兩人麵容,兩雙一般漆黑的瞳眸明亮若琉璃,鋪展著點點彌燦光輝。

他以為她還深陷於過去的陰影,她便用他曾經的陰影來反問,他向來聰明,一點就透。

既然他在經歷了上次入水之後,對水已無懼,那麼她也一樣。

但他依舊說,不管怎樣,他都在。

簡單的七個字,卻勝過世間一切濃情蜜語,比任何情話都動人。

「不要這樣看著我,否則我會……」墨離低下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呼,好冷……」離兩人一丈開外的墨跡顯然已經受不住,騰地往後退出老遠,搓著胳膊一臉嫌棄地望著他們,臉上隻差沒刻上「肉麻」兩字。

旖旎的氣氛被破壞殆盡,墨離身上頓時寒了幾分,皮笑肉不笑地回頭,「是不是想讓我把你丟出去!」

「別別!」墨跡連忙搖頭,頗為痛苦地說道,「可是主子,雖說我不算是個外人,但我就在你們後頭跟著,好歹也顧及下我的感受。」

「你可以把腦袋縮進脖子裡,或者可以選擇失明失聰。」

「主子,那樣難度太高了吧?」墨跡一臉苦相,「脖子就那麼粗,腦袋再怎麼縮也縮不進去。要選擇失明或者失聰就更難了,眼睛耳朵長在那裡,怎麼可能看不到聽不見。」

墨離冷冷一笑,「我可以幫你把眼睛耳朵從你腦袋上取下來。」

墨跡驚恐,「這樣會不會太殘忍了?沒了眼睛耳朵我還怎麼活下去!都說天下最毒婦人心,依我看,他們都說錯了,主子才是那個最毒的人。」

「要不要毒給你看看?」墨離忽然很是溫和地笑,朝他走了一步。

「不要!」墨跡跳起,「主子,我錯了還不行麼?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個聾子,瞎子,不該看的不該聽的,我一概看不見聽不見,成不?」

墨離不語,隻是笑如春風,又往他走了一步。

「娘啊,您為什麼去得那麼早,兒子想你了啊……」狹長的通道中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乾嚎,淒厲似鬼,「娘啊,早知道兒子要被人割了耳朵剜了眼睛,您還不如帶著我一道去陰曹地府,咱娘兒倆也好作個伴啊……」

「停!」墨離倏地沉下臉來,「你若敢惹你娘不安生,索性我就成全了你,讓你去給你娘作伴去!」

「……」墨跡頓時老實地閉緊嘴巴,嚎也不嚎了,抱怨也不抱怨了,連聲哼哼都嚥回了肚子。

眼見著真惹了墨離生氣,他反倒安分守己得很。

寧天歌抽了抽嘴角,無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見墨離仍沉著個臉,她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臉,「來來,笑一個。」

墨離繃著個臉,看了她半晌,「給錢麼?」

……

她語噎,乾瞪著他,竟不敢相信這話是他問的。

墨離再也繃不住,搖頭笑出聲來,牽起她繼續往裡走。

木然地走了幾步,寧天歌無聲地彎起嘴角,不管如何,高興了就好。

回頭看了眼墨跡,卻他低著頭甚是憋屈地遠遠跟著,完全沒了剛才的鬥誌,恐怕自己也意識到說錯話了。

墨跡的母親,墨離的%e4%b9%b3母,想必對墨離也是極重要的。

在蘭妃關入冷宮直至死去,那段時間裡唯有%e4%b9%b3母帶著幾名貼心宮婢在他身邊,與其說侍候,倒不如說守護更貼切。

在生死緊急關頭,墨跡的母親不止一次地護他逃過災劫,這份情,是誰也抹不去的。

也正是如此,他與墨跡的關係一直非主非僕,更像親人多一些,在言行舉止上亦多有縱容,但這次墨跡拿他的生母來玩笑,墨離是動了真怒。

------題外話------

昨晚一夜沒怎麼合眼……

卷三 驚雲飛渡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門

走到通道盡頭,依照上次的方法,寧天歌在石門旁邊找到一個相同的龍首機關,石門滑開,那看似沒有盡頭的寬敞甬道便現了出來。

森涼而腐舊的氣息撲麵而來,離這裡不遠處便是遭遇巨蟒與屍蟞的地方,墨離站在甬道入口,隻望著她微笑不語。

她微微吸了口氣,給他一個明朗乾淨的笑容,率先邁出了步子,朝著原來的方向,「這邊吧。」

心結總需要自己解開,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往這邊走,更多的是想給自己一個證明。

「嘶——」行了一段路後,墨跡倒抽了一口冷氣,「這裡怎會有這麼大一副骨骼?」

火光所及處,蒼白而巨大的長形骨骼橫亙在甬道中,還維持著死前因劇烈的疼痛而痙攣的形狀,原本覆於上麵的血肉竟被啃噬得丁點不剩,連粗厚韌性的蟒皮也無半點殘留,吸留下白晃晃的蟒骨發出森然的冷光。

不出所料的,巨蟒已被屍蟞吃了個乾淨,但不知這成千上萬的屍蟞又去了哪裡。

胃裡還是不可避免地湧上了一絲不適,但被寧天歌極好地控製住,麵對這巨大的蟒骨以及滾落在一邊的蟒頭骨,她終於還是微微笑起。

這一步,邁過去了,不是麼?

「既然那邊的牆上可以找到出去的機關,這邊